南京城里一大早，特種連還是按照平常的習慣，早起訓練。
拼刺刀這個是必須的，已經是特種連每天早晨的第一課目。
就在士兵們還在訓練刺殺的時候，錢有財跑過來了。
昨天的大戰，他比普通百姓知道的要多不少：他知道了整個南京城的防線現在已經是一退再退，退無可退了。
心中惶惶不安，特別跑過來看看特種連還在不在？
雖然錢宅里面還停著特種連的三輛車。
也不能夠讓錢有財這顆躁動的心安定下來，他是悄悄跑過來的。
他把擔憂對錢老爺子說過，老爺子狠狠訓了他一回：說什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屑與之為伍。
那一臉的嫌棄樣子，讓錢有財感覺到自己可能是被老爺子撿回來的。
錢姣也在一旁幫腔：“小人！”
小人兒的錢有財，不得不操心一大家子的性命前途，為此才一大早就跑來看看。
他看到林凡親自參加刺殺訓練，驚愕得差點忘了來做什么事情了。
直到林凡問他什么事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你們什么時候去接貨？
其實他就是想要問林凡：你們什么時候跑？
林凡想了想：“城里還在堅守，這個時候不能夠去的。
各支隊伍現在還需要從那些倉庫里面領取物資的。”
錢有財苦著臉：“真的要走嗎？我聽到有人在說，鬼子進城后會保護好城市的。
不會擾民，不會做出屠城那種事情的。
他們對放下武器的士兵，也會按照日內瓦公約做的。”
林凡冷笑道：“是不是還會讓政府官員們在原位上為市民服務，接受改編的軍人還會領到軍餉？”
“你也知道了嗎？”錢有財終于相信了。
“你信了，你就死了！”林凡冷冷地說道。
“要是這樣的宣傳有用，就沒有這場戰爭了！九國公約里面的條約是怎么寫的？
你不會不知道吧！
常凱申信了，“九·一八”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反抗。
結果呢？九國公約只派了一個觀察團，寫了一個報告就沒有下文了。
“八·一三”的時候常凱申也把希望寄托在九國公約的干預上。
結果呢？
鬼子都打到南京來了，他還在幻想著調停！
事實會打他一個重重的耳光的。”
錢有財胖胖的臉，糾結起來：“那么，現在的流言都不能夠住信？”
“這是攻心計，不過是鬼子通過城里的奸細放出來的煙霧彈。
用來削弱城里人的抵抗意志的。”
錢有財笑了起來：“這城里除了你們這些軍人在抵抗，已經沒有人抵抗了。
那有什么抵抗意志？”
林凡知道抗戰期間四川一共征兵三百四十多萬，占當時四川總人口的十分之一弱。
若是這次被鬼子肆虐的上海、江南一帶的百姓也有十分之一的人參軍抗戰。
鬼子就真的寸步難移了。
現在的林凡只能苦笑著：“自己的家鄉讓我們這些外人來保衛，這也算是一個奇跡了。
雖然這里不是我們的家鄉，但他是我們的國家，中華兒女是不可能讓鬼子在我們的土地上肆虐的。”
錢有財低聲道：“不可以早些走嗎？”
林凡嚴肅地說道：“堅持到最后一刻，也許會有奇跡呢？”
實際上通過昨天的戰斗，林凡已經知道：奇跡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了。
還在堅守陣地的國軍士兵們，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斗志。
連續不斷的失敗，讓他們的士氣已經低到谷底。
沒有幾個月的訓練，是不可能恢復起來的。
除非他們能夠打下幾場大勝仗。
在南京這座城里，已經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特種連在昨天，也只是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的戰斗，只會有一次、二次，不會一直這樣下去的。
昨天是鬼子沒有重炮支持！
特種連是能打的，但是一千多人的隊伍，根本不可能守得下來整個南京城。
抗戰不是一個人或者少數人能夠完成的。
他需要整個國家、各個團體、所有黨派、所有民族團結起來一起奮斗才能夠贏得勝利的。
早晨七點二十五，八十八師師長孫元良下令：“特種連運動到雨花臺附近，做為預備隊隨時準備出擊。”
林凡帶著特種連抵達武定門后一千米位置，全連休息等待命令。
這個時候有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員看到這么一支著裝整齊的隊伍。
不由得奇怪地問道：“你們是哪一個部分的？”
“八十八師五四二團特種連。”劉老炮驕傲地回答道。
昨天特種連連續三戰，可是打出來的名氣，也讓特種連的這些官兵們驕傲的很！
那個傷員一愣：“老子就是五四二團的，老子們在武定門奮戰的時候，你們在哪里？
我們全團一千六百多人，現在只剩下十七個了。
呸！你們也配是五四二團的？”
劉老炮一下子啞口無言！
如果不是八十八師的傷亡實在太大，孫元良是真的不想動用特種連的。
昨天吃過守軍重炮轟炸的虧，進攻南京的鬼子們終于催促著把第六野戰重炮旅團送上來了。
昨天鬼子在光華門、通濟門、雨花臺被重炮打斷了所有的進攻。
特別是在光華門前面，第九師團不但損失了一個大隊的步兵，他們還損失了十二輛坦克，整個聯隊的炮兵。
今天他們就在這個方向開始了還擊，新加入戰場進攻的是第六野戰重炮旅團下面的一個重炮聯隊。
這個聯隊里面有十八門**式一百五十毫米重加農炮、三十六門一百毫米榴彈炮。
另外還有十二門二百四十毫米榴彈炮。
重炮聯隊長徳木大悟認真聽取了第九師團昨天戰斗的詳細報告，得知南京城里面的守軍也有重炮，同時從那些重炮爆炸后的彈片中，還能夠找到USA這樣的字母。
徳木大悟聯隊長心里有一個大膽的預測：南京城里的那支隊伍，莫非就是上次在南閘鎮里面搶了帝國重炮聯隊的那一支？
他們把重炮拖到這里里來對抗帝國軍隊了嗎，用帝國的大炮，帝國的進口的炮彈，打擊帝國的勇士！
是可忍！孰不可忍！
為了安全，徳木大悟聯隊長這次沒有把重炮陣地設置在特別靠前，這一次他的重炮陣地設置在已經被占領了的高橋門。
這個地方距離光化門五公里，雨花臺七公里；就算是南京城最北邊的挹江門也在大炮射程之內。
這是一個能夠轟炸到整個南京城的好位置。
徳木大悟聯隊是十一號凌晨時候抵達高橋門的，他們抵達時候，一個工兵大隊正在待命。
這是第九師團特別這他們到來準備好的工兵，為的就是讓這支重炮聯隊用最快的時間能夠進入陣地。
整個第九師團已經急不可待了。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一日上午八時十七分：徳木大悟聯隊的所有重炮全部進入陣地。
徳木大悟聯隊的觀測氣球升空，足足五百米高度的氣球這可比昨天特種連李德本爬升得高太多。
隨后徳木大悟聯隊的一百五十毫米重炮開始轟炸。
最先遭到轟炸的是光華門、雨花臺、通濟門這幾個昨天讓鬼子遭到重炮轟炸過的地方。
岡ノ谷晴站在高高的觀測氣球上，不斷地指揮著地面上的重炮調整個轟炸方向。
地面上的德木聯隊也隨著他的指揮不斷調整著。
從昨天開始的激戰，一直就沒有真正停下來過。
早晨八點的時候，光華門城墻上的守軍們才看到鬼子終于退了下去。
還沒有來得及休整，就遭到了猛烈的炮火打擊。
這些炮彈的爆炸聲，讓原本在后方等候命令的特種連官兵們聽見了。
炮彈爆炸方向在光華門、通濟門、雨花臺這三個地方。
終于有人發現了遠處高空中的那個觀測氣球，特種連從江陰要塞帶回來的進口稅測距儀，測出來相距六千五百米。
是防空炮的射擊范圍。
一門防空炮立刻進入射擊狀態，林凡親自動手，對這樣的固定目標，他還是非常有把握的。
岡ノ谷晴中士在天空中看著整個南京城周圍處處烽煙，每個方向都有帝國的勇士們在進攻。
但是只有自己指揮下的重炮轟炸起來的威力是最大的，從他這里都能夠看到那些被轟炸的地方，已經有些城墻出現了崩塌。
就在這個時候，他眼角的余光發現遠處有一道光，向自己這個位置飛過來。
這道光是紅色的，來得是如此之快，在岡ノ谷晴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近到。
岡ノ谷晴能夠聽到炮彈飛行時候壓迫空氣發出來的尖嘯聲。
接下來這枚炮彈撞在他站著的吊籃上面，一聲巨響。
岡ノ谷晴感覺到自己被一腰熱流包裹起來，同時有無數個熾熱的種子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然后他就看到頭頂上的氣球繼續向天空上升，上升，仿佛要一直這么升入天國。
岡ノ谷晴的身體像是失了速一樣，從高空中向地面墜落，就這樣一直向下墜落！
鬼子猛烈的炮火把堅固的城墻炸塌了一大段。這就讓八十八師的防守變得更回艱難起來。
也讓整個南京衛戍區的防守變得更加艱難。
在句容、淳化英勇抗擊鬼子的第七十四軍五十一師、五十八師眼見到形勢已經極為不利。
立刻派出士兵在三汊河口架設浮橋，七十四軍的工兵才剛剛開工，立刻引來了一直在江岸巡邏的三十六師官兵們的注意。
宋希濂的三十六師受命防守挹江門，不許任何軍隊從這里撤退出去，當然也不許任何隊伍在長江上面架橋。
衛戍區司令長官唐生智一早就下達過命令：要跟南京共存亡，不許一兵一卒過江。
為了做到這一點，整個南京江南連的所有船只全部都開到了江北。
為了防止民門那些小船偷渡，集中了數百條小木船，一把火給燒了。
林凡把徳木大悟聯隊的觀測氣球打爆了，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繼續對南京城墻的轟炸。
這個時候，特種連接到最新命令：迅速進入雨花臺陣地，接替八十八師第二百六十二旅陣地。
這個旅是八十八師最精銳的隊伍，是師長孫元良的家底子。
在剛剛鬼子的炮火轟炸中，傷亡慘重。
特種連沖上陣地后，二百六十二旅迅速退出戰場，在師長孫元良的率領下，向著下關退去。
二千多人趕到挹江門的時候被三十六師守門隊伍攔住。
孫元良大怒：“老子堂堂中將師長，你一個小小的中尉竟然敢攔在這里？
再不放老子過去，老子斃了你！”
守在這里的是三十六師的一個排長，徐承澤排長命令：“機槍準備！誰敢硬闖，立刻掃射！”
孫元良氣得撥出手槍，指在徐承澤額頭：“開不開門？”
就在這個時候，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得到消息，乘坐吉普車趕到這里。
他笑著說道：“元良兄，何必跟一個小小的排長生氣。
他只是執行命令而已，這個命令是唐長官下的，小弟手下的這些小兵們，也只是執行長官的命令。
就不要為難他們了。”
孫元良怒道：“老子從上海一路打到南京，一萬多人的隊伍，已經補充兵員七次了。
再像現在這樣打下去，八十八師就沒有一個老兵啦。
希濂兄！放兄弟一馬嗎！讓兄弟給八十八師留下一點種子。”
宋希濂苦笑道：“小弟這三十六師，也不比孫兄好半點，大家都是一樣的。
只是唐長官發了話，不許一兵一卒過江。
三十六師領了這個命令，就不得不執行。
孫兄乘現在你的陣地還在，快些回去去吧。
守住南京城，比什么都重要？”
“你還相信能夠守得住嗎？”孫元良怒了。
“我等軍人，只管奉命行事，盡人事，聽天命吧！”宋希濂當然知道現在的狀況，他也無法直接回答。
“希濂兄，你這是要斷送國軍的脊梁啊！這南京城里的守衛隊伍，那一支不是百戰余生的精銳隊伍。
現在退出去還來及，這些官兵們一個個都可以成為抗戰的種子的。
你這么把他們活活關在這南京城里，非得讓他們全部死絕嗎？”
宋希濂默不作聲！
“好！好！老子回去！”孫元良恨恨轉身。
“回去！”
一聲令下，第二百六十二旅的二千多人又回頭向剛剛出發的陣地沖回去。
特種連剛剛進入雨花臺陣地的時候，就遭到了第六師團的猛烈進攻。
昨天晚上整個進攻南京的鬼子隊伍高級軍官都被陸軍中將朝香宮鳩彥王訓斥了一番。
也得到了可以在城里大肆搶掠七天的承諾。
這份命令連夜傳達到了每個士兵耳朵里面，今天的這些鬼子們不再是長官要他們進攻。
而是他們主動要求進攻，思想變了，這些鬼子的進攻就更加兇狠起來。
這些變化，特種連的士兵們一下子就感覺出來：如果說昨天的鬼子戰斗力是五的話，今天這些鬼子的戰斗力至少可以乘上三了。
徳木大悟聯隊第二次升起來的觀測氣球再一次被打掉之后，徳木大悟聯隊只能夠繼續向著固定的三個位置轟炸。
同時請求航空兵到這幾個地方去觀測情況。
特種連的重炮班這個時候也升起了觀測氣球，李德全再次升到了空中，他在二百米的空中，指導著重炮班向著鬼子的重炮陣地開火。
徳木大悟聯隊長終于發現了南京城里的守軍重炮，再次出現。
這一次他立刻指揮著自己手下的所有大炮向著這支國軍的重炮隊伍開火。
他要把這支隊伍消滅在南京城里面。
蕙建銘根據著李德全傳下來的消息，不斷地調整個射擊諸元，炮彈一步一步地接近著徳木大悟聯隊的重炮陣地。
重炮班吸引了鬼子的炮兵火力，讓剛才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八十七師、八十八師終于可以回一口氣了。
林凡指揮著特種連抓緊時間把防線向前面推進。
他們在雨花臺的防線，同時面臨著第六師團、第九師團兩個師團的聯合進攻。
現在沒有了鬼子的重炮轟炸，一班、二班、三班立刻出擊向著鐵心橋方向反攻過去。
第六師團步兵第四十七聯隊聯隊長高野武藏指揮著手下的三個大隊向著雨花臺、中華門進攻。
進攻雨花臺的是本因坊陽生大隊，大隊長本因坊陽生親自在第一線指揮著士兵們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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