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一刀傾情 > 第502章
  曲納吉雖然并非是武林中人,只是帶著和昌秀四處奔波,每到一地,須得“拜碼頭”、“燒香堂”,是以多與江湖幫派打交道,對于一些江湖規矩和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卻也并不陌生。他見眼前這人氣宇軒昂,絕非尋常人物,便有心結交。當下雙手抱拳道:“原來是于先生。在下姓曲名納吉,忝居和昌秀的班主。今日承蒙于先生大恩,想請于先生喝上一杯,不知道能否賞個面子?”

  于先生略一思忖,點了點頭,道:“曲班主既有此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曲納吉見他答允,心下大喜,拉著他便到了場外一處洛陽水席的檔口。那水席是洛陽有名的美食,此時檔口四周盡是食客。只不過檔口老板自打唱大戲的第一日便在這里開張,與這曲納吉倒頗為熟悉,見他到了,急忙讓小二留出一張桌子,擺上碗筷,請曲納吉和于先生坐下,自己在一邊陪笑道:“恭喜曲班主功德圓滿。您這十七天海神大戲唱下來,可是轟動了洛陽城。打從有了這海神戲,能連唱十七天的,除了您的和昌秀,河南再沒有第二家!”

  曲納吉急忙擺了擺手,口中說道:“您這話可就是繆贊了。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其它班子定然不高興,到時這些班子聯起手來,咱們和昌秀哪里擔當的起?”

  只是他嘴上謙遜,神色卻頗為得意。那老板又吹捧了曲納吉幾句,最后說道:“兩位稍等片刻,飯菜一會兒就送上,小老兒先失陪了。”

  曲納吉欠起身子笑道:“您忙您忙。”

  老板忙活著又去招呼其他食客。曲納吉對于先生笑道:“這家檔口名喚乘云館,在洛陽城澗水西有鋪子,在本地也算是名店。只不過家伙什兒不能盡數搬到這翠云峰上,有些好湯好菜這里做不了,于先生還請見諒。”

  那于先生微微一笑,道:“曲班主客氣了。在這風景極佳之地,能品嘗洛陽水席,那是極為風雅之事,于某已是榮幸之至,哪能有什么挑揀?”

  曲納吉道:“聽口音于先生不是本地人?”

  于先生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于某是京城人氏,此次倒是第一次到洛陽。自從昨日進了洛陽城,便有耳目一新之感。不愧是十三朝古都之地,風土人物,冠絕中原。”

  曲納吉聽他推崇洛陽,自然欣喜,隨聲附和了幾句,接著說道:“從談吐之中便可聽出于先生乃是學富五車之人。何況于先生姿容雄偉,大異常人,一望而知,定然是極有來頭的人物。”

  于先生聽他阿諛奉承,急忙擺了擺手,道:“曲班主這話可說得過了,于某愧不敢當。”

  此時小二將飯菜送了上來。曲納吉笑道:“于先生來自京城,這洛陽水席,只怕還沒有品嘗過罷?”

  于先生笑道:“確是如此。只不過倒也聽人說起過幾次,實是令人食指大動。”

  曲納吉道:“這水席共設二十四道菜品,包括八大冷盤、四盤大件、八盤中件、還有四盤壓桌菜。冷熱、葷素、甜咸、酸辣兼而有之。上菜順序也是極為考究,先上八個冷盤作為下酒菜,每盤是葷素三拼,共有十六樣變化。待客人酒過三巡之后再上熱菜。這熱菜先上四大件熱菜,每一道熱菜都附帶兩道中件菜肴,世人稱其為帶子上朝。最后送上四盤壓桌菜,其中有一道雞蛋湯,又稱送客湯,以示菜肴已經上滿。水席之中的熱菜上桌必以湯水佐味,雞鴨魚肉、鮮貨、菌類、時蔬無不入饌。絲、片、條、塊、丁,煎炒烹炸燒,變化無窮。”

  于先生見曲納吉說得眉飛色舞,微微一笑,道:“曲班主于這美食一道,倒是頗有見識啊。”

  曲納吉訕笑道:“咱們和昌秀在河南討生活,洛陽是常來常往之地,于這水席,倒頗為熟悉。”他說到此處,轉頭四處張望了一番,見一眾食客正在大快朵頤,并無人留意二人,這才將腦袋伸到于先生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水席除了味道鮮美,卻另有一番來歷。據傳大唐貞觀年間,大術士袁天罡夜觀天象,知道武則天將來要當皇帝。只是天機不可泄露,否則要折損他三十年陽壽。袁天罡不忍生靈涂炭,苦思之下,便創出了這樣一桌大宴,在洛陽幾家大酒樓流傳了開來。這水席的二十四道菜品,暗指武則天日后二十四年的酒肉光景。每道菜湯湯水水,即是暗指武則天水到渠成;干干稀稀,是喻指武則天在位二十四年風波不斷。水席的菜序是前八品冷盤、四鎮桌、八大件、四掃尾,共二十四道菜,這正應了武則天從永隆元年總攬朝政,到神龍元年病逝于洛陽上陽宮的二十四年。只不過這傳說可犯了皇家忌諱,有讖語之嫌,歷朝歷代對此極為忌憚。是以這傳說只能私下說說,若是被官府聽了去,不免惹上大麻煩。”

  于先生一怔,道:“難道官府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管?”

  曲納吉苦笑道:“于先生有所不知,大明立國之初,太祖皇帝就屢興文字獄,弄得人心惶惶。河南距離京城不過八百里,快馬一日一夜便可趕到。朝廷有個風吹草動,河南首當其沖,是以這百余年來,各地督撫之中,屬咱們這河南的父母官最能折騰……”

  此時小二已端著盤子送上酒菜,曲納吉便即住口不說,只是指著那盤子對于先生說道:“這水席倒還有兩層意思。一是全部熱菜皆伴有湯,也就是湯湯水水。二是熱菜吃完一道,撤后再上一道,像流水一般不斷更新。只是今日咱們在這翠云峰上,這二十四道菜品無法全部品嘗。只有二品冷盤,一道鎮桌菜,兩道掃尾菜,共五道菜品,于先生可不要見笑。”

  于先生連連擺手說道:“曲班主說得過了,在這天下聞名的上清宮前,能品嘗這些美食,已算幸運之事。”

  待小二將酒菜上齊之后,兩人推杯換盞,吃喝得好不盡興。酒酣耳熱之際,曲納吉道:“今日與先生雖是初識,卻甚是投緣。還未請教先生大名,可否不吝賜告?”

  于先生略一沉吟,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道:“我姓于名帆,字順水。”

  曲納吉道:“不知于先生此次到洛陽,是尋親訪友,還是經營買賣?在下對這洛陽城倒還算得上熟悉,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于先生盡管說便是。”

  于帆道:“實不相瞞,我雖然是京城人士,只不過宦海沉浮,一直在江蘇各處輾轉為官……”

  他話音未落,曲納吉已是神色大變,右手端著的一杯酒本已送到唇邊,此時右手一抖,酒杯落到地上,“啪”的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曲納吉顫抖著身子站了起來,顫聲說道:“原來、原來您是一位官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方才是小人灌了幾杯貓尿,不知好歹,說的盡是醉話,您、你全當小人是在放屁……”

  于帆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將曲納吉按坐在凳子上,口中說道:“曲班主不必驚慌,我雖然身在官場,只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而已,與這洛陽府差著十萬八千里。你我緣分難得,在此共飲一杯酒,其它事情不必擔憂。”

  曲納吉這才稍稍放心,拿捏著坐在凳子上,卻只坐了半個屁股,身子兀自有些顫抖。于帆勸解了幾句,見他仍然唯唯諾諾,心下倒有些好笑,便轉了話頭,對曲納吉道:“我這次接到吏部的公文,從江蘇平調到河南懷慶府修武縣做縣丞。前日到開封巡撫衙門換了公文,本來打算前往修武縣。途經洛陽,想著這里是十三朝古都,風物與他處不同,便想在此處逗留幾日。想不到初到上清宮,便與曲班主相識,卻也是緣分。”

  曲納吉連連點頭,口中說道:“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于帆道:“我初到洛陽,途中聽人說起上清宮有大法事,便過來看看熱鬧。只是不知道這洛陽除了上清宮之外,還有哪處古跡最為有名?”

  曲納吉原本心中畏懼,只是聽說于帆不過是一個過路官,而且還是一個小小的縣丞,心下倒松了一口氣。他帶著戲班四處奔波,對官府衙門自然頗為熟悉。知道縣丞雖然也是朝廷命官,秩正八品,以職權而論,在知縣衙門中的地位一般僅次于縣令。不過正因為如此,縣令便對縣丞多有提防。那是因為縣令要獲取好處,要么避開縣丞的耳目,要么分給縣丞一份。這兩件事都是縣令最不愿意之事。是以縣令到職之后,往往架空縣丞。縣丞原本主管全縣的文書檔案、倉庫、糧馬、征稅等事務,只是除了文書檔案之外,倉庫、糧馬、征稅等肥缺往往盡數被縣令交由其心腹主管,縣丞地位便極為尷尬,以權力而論,尚不如主簿這等事務官吏。唐朝的韓愈曾寫過一篇藍田縣丞廳壁記,講述唐朝縣丞一職,有職無權,形同虛設,還要受到吏胥的欺凌,只能低首下氣,使有才能、有抱負的能員居此職也無所作為。從唐朝至明朝雖過了千年,縣丞的處境卻壓根沒有什么改觀。

  曲納吉懼意稍減,又聽于帆問起洛陽名勝,正搔到他的癢處,登時坐直了身子,對于帆說道:“大人,這事兒您可算是問對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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