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離開后,兩人又都換成了一副精明的模樣,即便是楊善,也沒有垂垂老矣的暮沉之氣。
楊善冷哼一聲說道:“我找你說些什么,你難道心中不清楚,徐有貞我起初還高看了你一眼,沒想到你真是這種小人,得勢之后,惺惺作態,跑到府中,拐著彎過來羞辱于我,真是無恥之尤。”
徐有貞聽完之后,也不生氣,呵呵笑了兩聲:“楊大人,您看看,您老生氣什么,我徐有貞可真的沒有想要羞辱大人的意思,若是徐有貞太過狂背,說什么話惹得楊大人生氣,您且說來,我也能讓多多注意一番,大人應該清楚,這些年一直順風順水,這路啊,走的是越寬越直,官做的越來越大,太過順遂性格上有些變化,也是理所應當,您說是不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徐有貞你裝什么裝,這里就你我二人了,還不漏出本來面目嗎?”楊善大聲呵斥道。
徐有貞一臉茫然:“楊大人,您瞧,您越說越不是這個理,我露出什么面目啊,現在不就是我的本來面目。”
“你來看我,真的只是來看我嗎,你拿話激我,不就是想讓老朽聯絡一番這杭州城的大族,為新稅制鏟除最大的困難嗎。”楊善冷冷的說道。
徐有貞聽到楊善這句話后,稍有愣神,而后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楊大人,您瞧我笨的,沒想到楊大人養在家,竟然還想著為國策出謀劃策,盡心盡力,徐有貞一直都沒有聽懂楊大人的言外之意,是徐有貞的過錯,還望楊大人諒解寬恕,今日下官便寫奏章,將楊大人的好心,奏報與陛下。”
楊善臉上多有不快,你怎么順桿子跑啊。
“徐有貞,我何時說過要幫你了。”話一說出口,楊善就知道不對勁了,這徐有貞自己不說,是等著自己說出來的。
果然,徐有貞聽到楊善的這句話后,哈哈大笑:“楊大人,您不是幫我,您是幫朝廷,是幫您這楊家,還是說,楊大人歸養在家,不愿意幫朝廷,幫陛下呢。”
楊善冷哼一聲:“徐大人終于想明白了,我已經離退了,幫是情分,就算不幫,這朝廷,陛下也挑不出什么理。”
“是啊,可楊大人您別忘了,我徐有貞現在是禮部尚書,您百年之后的謚號,如何上,可都在我一念之間,若是你這次幫了朝廷,等您百年之后,我就有理由給您上高一些,可若是這次楊大人沒有幫,那楊大人也了解徐有貞,忘了,拖著這就是常態了,弄不好為官一輩子,連個朝廷下發的謚號都沒有。”
”徐有貞,你狠,連死人的主意都要打啊。”楊善氣的只啰嗦,而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也罷,也罷,我幫,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徐有貞聽到楊善的話后,心中大定,但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淡然的說道:“楊大人有什么條件,盡管說來。”
“我有兩個孫兒,想來啊,也在科舉這條路上走不出什么門道了,如果你答應我,讓我這兩個孫兒也能端著官家的碗,我就幫你,實不相瞞,有我幫你,杭州半年足矣。”楊善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平靜下來了。
這件事情對于徐有貞很是簡單,而對于楊善來說,也很是簡單。
只所以讓徐有貞出面安排,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
他看重的并不是一個公差,而是要徐有貞出面安排。
只有這樣,才能讓這杭州城中的官吏知道,這楊家跟徐有貞關系是非常好。
徐有貞漠然不語,他本是要用公器跟楊善做交換,沒想到楊善卻不滿意,想讓自己個人出面,用私情來還。
思考片刻后,徐有貞還是答應了楊善。
因為他不可能將楊善逼的太急了,這家伙在朝中門生故吏眾多,若是他帶頭出來,弄不好京師又是一陣幺蛾子。
做好交易后,徐有貞攙扶著楊善,出了大堂,外面守著的人看著二人說說笑笑,像是感情極好的樣子,當下都是暗暗道了一聲:“都是老狐貍。”
徐有貞在楊善家中用了午飯后,又與之詳聊了一番,做了些規劃,便告辭離去。
這次楊善不顧老邁的身體,將徐有貞送出了門外。
也讓很多盯著這里的官紳耳目看了去……
送走徐有貞后,楊善便回到了大堂中,對著自己的大兒子楊宗說道:“將咱們的田地,莊子數量,杭州城中的那些鋪子,都歸納好,給徐有貞送去。”
“父親,這,這是要遵從新稅制的規制交稅了嗎?”楊宗趕忙說道,他們家大業大,要是按照新稅制交稅,這一年的收入平白去了三四成,多是不舍。
看著自己的兒子多少有些著急,楊善只是淡淡的笑著:“我兒啊,為父給你說些道理,你且聽著。”
“這大家族,守住財,就敗了運啊,許多人都看不明白,多少家族啊,不都敗在這上面了,跟朝廷作對,能活,跟下面辦事的官員作對,必死無疑。”
“為父在京為官那么多年,可是知道,這些當官的人為了達到目的心有多黑,給他們鬧,找麻煩,即便現在拿你沒辦法,到事后,還是會惦記著你,對你清算一番。”
“陛下親政在即,現在朝中真是小鬼翻騰,大神坐立難安之際,局勢啊,你也看不懂,為父雖然賦閑在家,但依然有門生在朝,這些人可都是我們楊家之后安身立命之所在,為父不能拖累他們。”
“新稅制之法,已有兩年了,應天府都聽話,遵從,我們又能做什么事情去違背的,所作的事情自認為聰明,實際上都是螳臂擋車,將命白白丟掉。”
“要遵從,不僅我們楊家遵從,我還要帶著大家伙一起遵從,那時候朝廷會記著我們楊家的這份功勞,以后啊,有什么好事,也會想著你的,徐有貞有什么好事,也要想著我們楊家。”
楊宗聽的一愣一愣的,這楊善說的話對于他來說,擺明就是朝綱了。
他聽的一知半解,趕忙開口問道:“那為何父親從一開始就想著幫徐有貞了,可說話之間兒子卻覺得,是像讓徐有貞脅迫,他占了大便宜似的。”
楊善笑了笑:“徐有貞這個人以前都是個心氣高的人,想著如何與眾不同,現在位高權重,又是皇帝陛下面前的近臣,我捧一捧他,讓他的心氣順上一些,也不妨事,最重要的是,你的兩個兒子以后都掛在了徐有貞的名字下,不說有什么大出息,但也能在這杭州城中,守著咱們的這份家業。”
“父親睿智,孩兒還是不懂……”
“不懂也好,懂了這些事情,倒也過得不快活,你給我下帖子,所有跟我們家有往來的,都下這個帖子,我啊,也為這大明朝唱最后一出戲了。”說著楊善慢慢的站起身。
楊宗趕忙上前攙住父親:“是,孩兒待會就去辦。可定在什么日子。”
“我瞧著三月二就是個好日子,就定在那一天吧,到時候別忘了給徐有貞也下一張帖子,禮多人不怪,總是有用處的。”
“是,父親。”
楊善是杭州這些年出的最大的官,而且對朝中對這些同鄉的人很是照拂,年輕一些剛剛入京為官,都會給些銀錢貼補家用,年紀大一些的,也會給在晉升的時候說說話,找找關系門路。
這些退下來的官員,大多數都敬佩楊善的為人,其他家族,后輩中人在朝為官,也是依仗著楊善這條留下來的線,所以他在杭州官紳之間說話,決對比杭州知府,甚至徐有貞都要重上一些。
這也是徐有貞為什么來找他的緣故。
而坐在馬車上的徐有貞,此時也是一臉笑意:“楊大人,不讓您覺得能夠拿捏住我徐有貞,您又怎么可能盡心盡力的辦事呢……”
兩個人一見面,就在互相試探,看似徐有貞占了上風,實際上是楊善占了上風,可若是說楊善占了上風,也是不夠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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