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跟你們說,我們車行有兩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領導們有意推薦明文去呢。”
江保全炫耀起來,這上大學可是多少人的夢想,尤其是現在,一個名額多難得啊。
明文以前上學的時候成績就好,出去工作了還經常在宿舍里看書,這名額不給我兒子給誰?
江保全沒說的是,他最近有意表現,實則他對上大學沒什么興趣,這是在替明文爭取呢。
他們父子兩人還有五年工作經驗了,算是老駕駛員,徒弟都帶出來幾個,出車從來沒出過什么岔子,不與人交惡,平時有人請教也不藏著掖著,兩個名額落在他們父子身上不太合適,一個總成吧?
江保全越想心里越高興,去上大學單位還可以停薪留職,學成歸來可以繼續工作,估計領導們求之不得,到時候當個小領導沒問題吧?
要是學校分配了更好的工作那就更好了,沒有也成,總之,還有這份工作保底呢。
對他們來說上大學是最重要的,人家都說知識改變命運,就是這個理。
其他人聽了也與有榮焉,明文要去上大學嘍。
江老太:“這不就是戲曲里的考狀元嘛,大好事,成了可得好好辦一場。”
江老頭惜字如金:“很好!”
明文卻一直沒有說話,像個局外人一樣。
他其實還沒有拿準主意要不要報名,他走南闖北得多了,外頭可不像他們這里輕松自在。
以現在的環境,在大學能學到知識嗎?只怕又是一汪泥潭。
現在的校園氛圍沒有那么純粹,不少教師為了自保只敢照本宣科,同學們也并不是互幫互助的,提防這個提防那個,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
滿寶:“大哥你別去。”
這一聲把大家想象的美好畫面打破了。
江老頭:“滿寶,為什么這么說?讀大學不好嗎?”
“對啊對啊。”
滿寶說出她這段時間聽到的。
“馬上就要恢復高考了,可以直接考大學啊。”
“啊?”
“真的?”
“什么時候!”
大家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家明文腦子好使,是個讀書的料,自己考也不是不行。
只是這推薦的名額不要白不要,不是好事嘛。
淘一:“我估計也快了,他們都為此開了幾個會。
“滿寶,你可要勸下大哥,不然太虧了。這工農兵大學生現在看著光鮮,等恢復高考后他們就尷尬了。”
“嗯嗯,我知道。”
滿寶答應下來,她之前聽淘一講過,說是推薦上來的人良莠不齊,給工農兵大學生這個群體引來不少偏見。
在原定歷史中,恢復高考后這個群體就更尷尬了,許多地方選拔干部都對工農兵大學生有所限制。
淘一:“現在這事比歷史上推進了不少,眼看著就快要放開了,現在被推薦上這個大學屬實有點虧啊,你大哥又不是自己考不上。”
“好!我一定勸下大哥!”
滿寶又細細地講了。
大家一看這架勢,滿寶怎么知道的,一定是山神透露,他們可不能不知好歹。
不上?行!
明文:“這是真的嗎?”
他初中畢業就沒再上學了,現在乍一聽到消息,高興之余又有些緊張,自己能考上嗎?
淘一:“滿寶,給你大哥準備輔導書,這是你大哥要是考不上可就丟臉了,必須考,他那么大個腦子可不能是白長的。
“喏,這本《數理化自學叢書》,高考必備。
“我看的小說女主重生,知道了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特意去廢品收購站淘了幾本。等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她大方地借給一起下鄉的知青男主,由此產生了愛情的火花。
“哎呀,跟你說這個干什么。總之,等消息傳來,這書絕對一書難求。
“拿去,這本是我送給明文的。不過畢竟還沒有放開,低調些,免得平生事端,消息也被泄露了。”
“好,謝謝淘一姐姐。”
滿寶把書遞給大哥,囑咐大家不要告訴別人。
不等滿寶千叮嚀萬囑咐,大家都緊緊地閉上嘴巴,那架勢,如果有人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估計都不會開口。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是這么想的,山神像是滿寶的守護神,陪伴了她那么久,現在看在滿寶的面子上自己家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要是告訴別人,不是泄露天機嘛。
滿寶給家里買的收音機經常能播些故事,泄露天機可沒什么好下場,自己的嘴可得管住了。
滿寶:“淘一姐姐,我們多買點這個書,放在自己的倉庫里。”
她們有時候遇到促銷會囤貨,但是又不到時候發放給各地倉庫,于是會暫時放進空間鈕。
這空間鈕輕易不拿取,省得習慣成自然,哪天在人前暴露了。
淘一:“要多少本?”
滿寶:“恢復后有多少人要參加考試?”
“歷史上那一年有五百多萬人參加考試。”
“哇,這么多。”
“那是,這可是改變命運的重大機會,很多知青想回家,也只能采取這個辦法。”
“那我們囤多少本?”
淘一思考:“這書市面上還流通一些,也不必人手一本,100萬本?等消息發布如果不夠再買。”
滿寶:“到時候就沒有優惠了。”
“那再多點,兩百萬?”
“可以。”
“還有別的輔導書,也來點?”
“來!”
于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她們已經準備好了復習材料,只等那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
江老太:“明文,那你好好復習,咱不要這個推薦來的名單,咱自己考。”
明文點頭,恢復高考是一個信號,說不定那時候局面截然不同。
江保全:“回去后先別急著拒絕,這名額板上釘釘是你的,現在咱們不要了,如果能從中得到些補償,那不要白不要。
“老李在給他侄子留意,本來是有點懸,但現在就看他的誠意了。”
江老太笑道:“就你歪主意多。”
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笑,只有明武,似乎還沒有從聽到消息的震驚中緩和過來。
明武:要繼續往上考了,還得上多少年的學哇。
·
外面一陣嘈雜聲傳來,老江家幾人紛紛側目,大過年的,這是怎么了?
趙紅梅起身:“我去瞧瞧。”說完徑直出了門,背影中透露出幾分急不可耐。
她天天上班,村子里也一片平和,很久沒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了,到底什么事,好奇死她了,趕緊去看看。
不等她回來傳話,大家也聽出來些門道。
隔壁二奶奶家的大孫女招娣,前兩年嫁人了,今天好像是被丈夫打得挨不住,跑回家來了。
二奶奶攔著不讓進門,說是大過年的,不能給家里帶來晦氣,讓她哪來的回哪去。
現在一個正苦苦哀求,一個仍鐵血心腸。
淘一:“下手真狠,家暴男!本小仙要去懲罰他!”
滿寶也“看”到了招娣的模樣,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且不說衣服下的情景如何,光臉上那么點地方,又是紅腫流血,又帶著熊貓眼的。
她頭發凌亂眼神呆滯,整個人瘦巴巴的,毫無生機。
現在外頭很冷,她只穿了一件薄衣,手腕處也有傷痕。
正抱著她奶奶的大腿,她不想回去。
在家時的日子不好過,她當時想著,嫁了人會不會好些,真是天大的笑話。
嫁了人,就是從狼窩到了虎窩。
她以前怎么會想著到了另一個地方就能擺脫噩夢呢?
在家的時候奶奶常說姑娘早晚是別人家的人,不值當吃些好的;嫁人了夫家又說你是個外姓的,不是一條心,還說什么出了彩禮,你就是他們家買來的人。
她想,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不,她想活,不然她也不會反抗,逃回娘家。
是的,逃跑已經是她用盡所有勇氣做出的反抗。
外面吵吵嚷嚷,不少人聽見動靜指指點點。
有些熱心腸的讓二奶奶趕緊領回家,給孩子喝口熱水,別凍壞了;還有的提議去醫務室看看傷,這頭上有血,得上藥;還有的見二奶奶不情愿,說山神看著呢。
眼看著兒媳婦擦眼抹淚地哀求,招娣這死丫頭抱著她大腿不撒手,又怕山神怪罪,萬一以為她是個心狠的人怎么辦。
天地良心吶,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跑回來人家找上門不是壞了和氣。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別人都能捱,怎么就她不可以,真是嬌氣!
二奶奶惡狠狠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厲聲道:“進來!”
圍觀的人開始散開,趙紅梅也回了家。
滿寶“看見”二奶奶扯著招娣姐姐的胳膊把人拉進了家門,一邊走,一邊惡狠狠地咒罵。
趙紅梅此時也在向眾人描述她見到的場景。
“看著真叫人心酸,招娣穿得單薄,露出來的地方每一塊好肉。這是個好丫頭,讓磋磨得沒個人樣。”
滿寶點頭,招娣姐姐臉上還有熊貓眼,已經發青發黑。
熊貓眼在別的地方是有些搞笑的存在,但是在招娣姐姐臉上,配上她的慘狀、麻木的神情,只讓人覺得無邊地凄慘。
“招娣以前過的就不是什么好日子,現在嫁人了過得更差,果然不是自己家養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她男人打得這么狠,公婆也不拉著點。兒媳婦也是別人家的閨女,真就忍心、看得下去、下得去手。”
趙紅梅義憤填膺,打人,還打得這么兇,就是看準了招娣娘家不會為閨女出頭。
江老太:“怎么回事,打得這么狠?”
趙紅梅:“我聽圍觀的人說,說她親戚是李家村的,說是招娣夫家嫌棄招娣嫁進去兩年多沒生孩子。
“她是第一次跑回來,但應該不是第一次挨打,身上估計大傷小傷不斷。
“她瘦得風一吹就折了,身子沒養好,這事哪能急得來。”
淘一:“不止呢,她除了營養不良以外,并沒有什么生育方面的疾病,真正不能生的是她丈夫,劉小河!”
滿寶:“哦?”
淘一:“他們這是倒打一耙!我剛剛掃描過了,就是那個劉小河,無精癥!在這個年代幾乎是治不好的。
“難怪他娘常說他們家幾代幾代單傳,原來是祖傳的弱精癥,不過到了他這一代,就變成無精癥嘍。
“還說這個說那個,就是不說自己家寶貝兒子。”
滿寶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難怪他們住在李家村,卻姓劉,原來姓劉的越來越少,快要沒了。
“自己有問題還冤枉別人,真過分!”
這就是賊喊捉賊嗎?
“可不是嘛,現在他們家就想把人當牛做馬使喚著,然后再給兒子準備娶個能生的。笑死了,娶再多也生不了嘍,有問題的是她兒子啊。”
隔壁又吵了起來,聲音之大,滿寶沒有借助地圖都聽到了聲音,也根據語氣腦補了二奶奶震怒時的表情。
“家里哪有那么多糧食,專門跑回家吃白飯來了?出去撿柴火!”
說完就是背簍落地的聲音。
又聽見一個人聲,是不管事的二爺爺。
“行了行了,大過年的,吃完飯再去。”
“你又護上了,不干活就沒飯吃,哪有那么多飯,沒有!”
“娘,我的分一半給招娣,不多吃家里糧食。”
說話的這是招娣她娘,當娘的到底心疼孩子,期期艾艾地開口。
“好啊,你吃半碗就飽了?那以后你的份量就是半碗。”
“娘,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什么意思,年紀大了,翅膀硬了,會頂嘴了?”
江老太聽不下去了,這都什么事啊,這二嫂子就知道窩里橫,有這精神氣上門給孫女撐撐腰,也不至于這么難過。
這招娣現在一身傷回來,還要再戳人心窩子。
她和隔壁“絕交”好幾年了,有點心疼招娣這孩子,又不想沾惹上他們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
“梅子,等招娣出去撿柴,你悄悄塞點東西給她吃。”
“成。”
滿寶舉手:“我去!我個子小,別人不會發現。”
趙紅梅:“行行行,你去。不過咱們這有些治標不治本,幫得了一時,總不能天天等著她跑回娘家送吃的吧,得看她自個兒能不能立得起來,不然我們也使不上勁。”
江老太:“你有什么法子?”
“婦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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