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青云登仙錄 > 第45章 不爭
  李青衣仔細的思量了一番,這才回應道:“你讓他做六十萬天策軍總教習,心里存著什么打算?”

  徐漠柔聲道:“我與盛老同行一路,并未見他出手,只是從他偶爾顯露的氣機中,感知到渾厚如山海的靈力涌動。漠兒此時還不想讓他出手助我西疆,只想借他的見識與眼界,指點我天策軍將士。前線危機四伏,提升些修為,便能多些保命手段。有他坐鎮,也可防著西越狗急跳墻,出手刺殺我爹,或者其它重要將領。”

  李青衣皺眉道:“可有十足把握,此人畢竟來歷不明,放到王爺身邊,風險太大了些。”

  徐漠柔聲道:“盛老與陳老乃是舊識,以陳老的為人怎會結交歹人為友呢?何況徒兒一路與他同行,除了好酒貪杯,尚未發現他有別的惡習,即便知曉了徒兒的世子身份,也并未主動親近半分,圖我西疆之地也說不太通,他畢竟是百年甚至數百年前的高人,俗世這些紛爭,若不是與陳老置氣,徒兒可請不動他。”

  李青衣琢磨起弟子的這些言語,即便他再推敲一番,也找不出錯漏之處,這才收起防備之心,贊許道:“這五年光陰,漠兒果然沒有虛度。以世間萬物為師體會人世沉浮,倒是勝過以我為師所授的書中死理。待為師修書一封,明日一早,加急送呈王爺軍帳,你不想去見見你爹?”

  聽聞李青衣這一問,如重錘鑿心,徐漠垂下的手臂都有些微微發顫,整整五年未見,他怎會不想他。

  隱住悲意,嘆息道:“父子相見還不是時候,徒兒還有很多事要做,等安定了后方再相見也不遲。到了那時,便可父子攜手,心無旁騖的與西越一決生死。”

  李青衣沉默不語,他怎會不知徒兒心中所想,父為子謀五年安穩,子為父謀西疆無憂,這對父子間的情分,與生死兄弟又有何異,柔情不見半分,盡受些分離之苦。自己這徒兒畢竟年幼,王爺舍得,他可舍不得。

  撫摸著他的手背勸慰道:“這些事有師傅盯著,緩上些日子也無妨,父子之情可要勝過這些雜事困擾,王爺這些年嘴上不說,心里肯定極為想念你。白潼每次去靈云峰回來,王爺都要拉著他問個半宿,不就是想從他口中知曉,你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惹下事端,學了哪些本事,有沒有想家,聽師父一句勸,趁著大戰未起,多陪陪你父王,以后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徐漠低下頭顱,抬起衣袖擦掉淚痕,柔聲道:“父王的話可以不聽,師父的話徒兒得聽。就是知道那五年來之不易,這才格外的珍惜。以前向往自由,拼命的想逃離青云城這座牢籠,現如今,倒寧愿多被關些時日,趙元佑有了本世子做籌碼,對天策軍使的小伎倆也能少些,萬千將士日子也能好過些。現在回了西疆,只有為他們多謀幾分生路,才能心安啊。”

  李青衣笑道:“天塌不下來,這次就聽為師的,快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啟程去尋你父王。”

  徐漠垂著頭,低聲應道:“徒兒謹遵師命!再熬下去,天就亮了,您也早些睡吧。”

  大步走出年闕樓,深吸了幾口氣,才從沮喪的情緒里走出來。他曾無數次仰望星空,把思念寄托在遙遠的天上。父王的背影看得太多,現在離得近了反而有些惶恐。

  徐漠自語道:“真是可笑,兒子見爹都怕,本世子什么時候變得這般矯情了。”

  隨即他不再躊躇,收斂心神回了院落歇息,累了一路,這一覺他睡得格外安穩。

  數千里之外的青云城,三皇子趙霆回到府內,已有三日。按道理依著父皇的性子,早就應該召見他,把他在凌云峰上的見聞,打探清楚才對,可足足三日過去了,也沒從宮里傳出半點消息。仿佛他這顆小石子,在青云城里激不起半點水花,即便這朵水花是離陽王嫡子。

  趙霆把玩著手里的棋子,嘆息道:“沒想到去了一趟凌云峰,好處沒撈到半分,還遭了父皇嫌棄,這筆買賣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身旁那位婢女眼看三皇子有了愁事,不敢再有懈怠,揉肩的力度又大了些,低頭垂目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惹惱眼前這位心思難料的主子。

  陪同趙霆一同前往凌云峰的那位侯爺,端坐在棋盤對面,面色難看,手中所執黑子尋不到一處落腳。

  只能無奈的嘆息道:“又敗了,霆兒棋術越發的精深了,落子布局有幾分神似國手風范,舅父不是你的對手。”

  趙霆輕輕搖頭,出言道:“舅父棋力一向不錯,之所以輸給我,不過是心里藏著別的事,未曾全力以赴罷了!”

  中年男子欲言又止,終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繞著湖心這座亭臺踱步,嘆息道:“霆兒,圣上晾了你三日,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宮中的耳目,我親自去問了,也沒打探出半點有價值的消息。安插在朝中的心腹,昨日借著生辰宴的名頭小聚,喝了一宿的酒,也只是拿圣心難測敷衍了事。我的好殿下,你倒是想個辦法呀!”

  趙霆拿起棋譜,不慌不忙的演練書中所載的千古名局,似乎并未因此事,亂了心神。

  待最后一子落下,才冷哼道:“舅父,既然無法左右君王的心思,那還操這份閑心作甚。如今,你我身在局中,皆為棋子,之前的決斷,看來還是太著急了。原本還想靠著這次差事,去凌云峰出個風頭,誰知遇到徐漠這個煞星,半點油水沒撈到,還給自己添了一身腥。小小一個郡守都敢對我的人動手,可見我那位好二哥,比我要著急。”

  華服男子皺眉道:“霆兒話里的意思,是不爭這皇位了?”

  趙霆眸中浮起一抹精光,沉聲道:“不爭,即大爭!舅父今日回去,別空著手,把我書房里那套史書拿回去,看完之前,就別出府了。”

  中年男子額心上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驚駭道:“殿下,可是老夫失言了?”

  趙霆轉過身去,指著院墻外的皇城,低聲道:“舅父多慮了,徐世子臨別之際曾贈我一言,太早冒頭不是好事!既然父皇冷落了我,與其背地里搞小動作惹人嫌棄,不如坦坦蕩蕩的在府中讀書聽曲,安穩的日子來之不易,好好讀讀史書里那些帝王本紀,或許你能從中得到些啟發。”

  中年男子還想再爭辯幾句,可又怕惹惱了他,只能帶著幾分無奈,立在原地嘆氣,一步慢步步慢的道理,怎地現在就說不通了呢?

  不知徐寧遠這個廢物兒子,給自家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湯。自打回了青云城,就開始深居簡出,似閑云野鶴般安穩度日。要擱以前,急著去承天殿引咎求責的,可就是他這個皇子了。

  華服男子只能暫且按捺住,想要與趙霆爭辯的沖動,再度出言道:“您那幾位兄弟,可不太安分吶。聽說前幾日為了爭一個兵部侍郎的位子,早朝上足足辯論了三日,到現在都還沒有定論。”

  趙霆笑道:“這些人吶,也不看看父皇是什么性子。爭只能爭一時,順則可順一世。這點道理都看不明白,日后有的是苦頭吃。本朝除去父皇,無一位先皇子嗣存活于世,都是天命定數倒也罷了,可真要從細枝末節處推敲起來,說不定還真是父皇的手筆。兄弟子嗣的分量,全加起來也比不上那把椅子。舅父若是真有腦子,可別背著我去湊這個熱鬧。”

  華服男子拜倒在地,整個后背都被汗水浸濕,顫顫巍巍的回稟道:“起初,屬下想著要為殿下的勢力添磚加瓦,確實動了些心思,后來想著你我剛回帝都,福禍難料,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倒是還未曾出手爭奪。”

  趙霆冷聲道:“公孫瓚,再如此魯莽行事,被父皇抓住了把柄,可不光是你一人之禍!宮中的母妃,還有你公孫家數十代的基業,連帶著本皇子,頃刻間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多說無益,從打今日起,你立刻回府禁足,記住我說的話,把書讀透些。”

  公孫瓚連連應道:“屬下,謹遵殿下口諭,這就告退回府。”

  隨即起身,換了套常服,從后門離開了三皇子的府邸。

  一道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待到他的身形遠離了這座府邸。隱藏在暗處的黑衣男子,才重新返回到三皇子身旁。

  “公孫瓚走了?”趙霆漫不經心的發問道。

  黑衣男子拱手回稟道:“走了,從后門換了衣服走的。”

  趙霆滿意的點頭道:“通知你手下那些鷹犬,都給我收斂些,把目光放長遠些。父皇春秋鼎盛,一時半會還用不著擔心,這把椅子到底誰來坐。你們準備一下,明日便散去,除卻帝都與西疆,三十六郡處處可去。不管想什么辦法,都要拉攏些郡守城主為本皇子所用。青云城就留給我這些好兄弟,慢慢爭好好斗,越精彩越好!”

  黑衣男子猶豫道:“殿下,那您在帝都豈不無人可用了?”

  趙霆瞇著眼睛指著棋譜,冷聲道:“你們即便留在這里,也是一把落不下的臭子!既然無人可用,那不就誰都用得。最為關鍵的,就是這些人的身份,明面上或者暗地里都不是我的人,那父皇又怎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呢?”

  黑衣人沉默半晌,實在沒想明白三皇子所言何意,見他已然下了決心,也不再勸,行完禮數后,瞬息之間便消失在這座府邸之中。

  趙霆收起御下時的冷硬面容,柔聲朝身后的侍女詢問道:“小蝶,你覺得離陽王膝下這位世子如何?”

  方才如受驚小鹿般的侍女,美艷的面容上浮現出幾分玩味的神情,調笑道:“殿下此問,是何用意?莫非要把小蝶往火坑里推?”

  趙霆忽然轉身,一把捏住身后侍女那雙,柔若無骨的白嫩小手,湊到鼻尖極為享受的深吸一口香氣,神情迷醉的低語道:“小蝶多慮了,這一路走來,雖然未曾再與他碰面,卻沒少聽人提起及他的那些事跡。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小蝶不在局中,眼前的迷霧散去,自然能看得比我多些。”

  這位妖嬈嫵媚的侍女,不著痕跡的從趙霆的手中掙脫,給他面前那個常用的龍紋杯里添了些茶水,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這位徐世子,打小就不愿意與你趙家兄弟親近。五歲前奴婢也見過他幾次,確實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非要找出些與眾不同,就是他身上從不帶半分架子,與街邊乞兒都能蹲著聊上半日。若不是知曉了他的世子身份,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威壓四海的離陽王嫡子,竟是個如此溫柔的小公子!三皇子還記得離陽王府前的那次相遇嗎?”

  趙霆收攏披在肩上的雪白披風,眼前浮現出此生所遇,為數不多的溫馨場景。他被大哥與二哥尋了個機會,堵在離陽王府門前,就要動手揍他。只因父皇路過學堂時,聽聞他回答先生所問功課時,對答如流,便出言嘉獎了他幾句。

  誰曾想,這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竟然同時惹惱了大哥與二哥。那時的他只是個孩童,誰會想到笑意盈盈的大哥,說好帶他去外面玩,走著走著就到了人跡罕至的離陽王府門前。

  望著臉色變得陰冷的大哥,他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惱了他,平日在眾人面前,那個溫軟如玉的大哥,不聲不響的從身后解下了腰帶,朝著他的身上抽了下來。

  他害怕極了,想要大聲呼救,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束縛,還沒跑出幾步,就撞在高出自己半個頭的二哥身上。

  他以為自己終于得救了,一把抱住二哥,想要求他勸勸大哥別再打他了。

  不曾想,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二哥一把推倒在地。

  兩人就這樣圍住了他,熟悉的面容上再也尋不到往日的一絲溫情,只剩下滿臉的憤恨與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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