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嚼龍 > 第5章 晝殺奸徒、夜斬邪祟
  齊敬之聽了這話,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對這個路云子的路數多少明白了幾分。

  這等人,說他是快意恩仇的游俠兒也可,說他是強盜兇人也算不得冤枉,歷來都是城門口官府通緝榜文上的常客。

  只是想不到,此人死后有了諸般詭異手段,竟是越發地肆無忌憚起來。

  少年立刻搖頭,語氣堅決地說道:“你今兒也瞧見了,我家不過是爺孫兩個,并不需人護衛奔走,報仇殺人我自己就能辦,至于什么財貨女子,我家雖不富裕,卻也絕不貪圖這些。”

  他不愿再談論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轉換話題道:“你有這樣的神通,為什么不自己收斂尸骨,反要我一個凡人幫忙,這可有些說不通。”

  路云子見少年拒絕之意甚堅,也不再堅持,當即答道:“恩公面前不敢欺瞞,那具尸骨是在下寄托之所,內里有些牽扯,就像人不能將自己從地上拔起來,我對那具尸骨亦是無可奈何,除非……”

  齊敬之心中登時一沉,靈魄與尸骨的牽扯,怎么想都是命門隱秘,對方竟都能直言不諱,此刻卻故作姿態、欲言又止,怕是要圖窮匕見了!

  他暗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順著話頭問道:“除非什么?”

  路云子的頭顱上下點了點,像是將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才回答說:“除非換一個居所,譬如寄居于恩公魂魄之內,得少年人的靈性血氣滋養,既可不受枯骨所限,又能精進修行。”

  “如此一來,路云子便是恩公門下食客,甘效犬馬、長受驅策。今后恩公有事,只需喚路云子一聲,必定諸事順遂、心想事成,豈不兩全其美?”

  “至于所需靈性血氣,恩公無須擔憂。路云子生前自有強體健魄之法,可傳授于恩公,修習之后當可盡數補回。些許損耗,實在不值一提……”

  路云子言辭懇切、不似作偽。

  齊敬之聽在耳中,心頭卻是一片冰寒。

  寄居魂魄,以靈性血氣滋養……這哪兒是什么靈魄,分明就是個噬人精血的邪魔惡鬼!

  即便路云子當真是這世上罕有的靈魄,可它連人都不是了,還要以人為食,這就萬萬不能相信。

  拿所謂的血氣靈性換取諸般好處,怎么想都只是一時痛快,早晚要把整條小命都賠進去。更別提一旦讓它寄居自家魂魄之中,多半就是個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尷尬局面。

  少年心中如此想著,臉上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來:“果然是兩全其美!只是事關重大,能不能容我考慮幾天?”

  這個問題一出,屋內忽然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齊敬之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卻死死壓抑住了向阿爺呼救的沖動。

  這么長的時間過去,屋外依舊毫無動靜,思來想去,只能是路云子施展了什么手段,此時呼救非但無用,更會徹底撕破臉,后果著實難料。

  一片寂靜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路云子忽然輕笑了一聲:“恩公殺陳二時,笑得也是這般好看。”

  它一邊說,一邊向著立在床邊的少年緩步逼近:“在下本是滿腔赤誠、一片真心,恩公不肯便說不肯,為何要敷衍路某,還暗中起了殺心?”

  聽見這話,齊敬之便知自己白天所為,全被對方看在眼里,虛與委蛇那一套并無用處。

  他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悶聲問道:“當真沒得商量?”

  路云子搖頭不語,腳步反而加快了幾分。

  見狀,齊敬之的臉色更加難看,不甘里還有幾分頹然,死死盯著對方看不清面目的詭異臉龐,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罷了!只要你言而有信,給你靈性血氣又何妨!”

  此時一人一靈魄已是近在咫尺,路云子終于停下了腳步。

  它俯視著少年,贊許道:“這就是了,恩公殺陳二時那樣果決,此刻天大機緣就在眼前,又何必扭捏作態?遇事當斷則斷,才是我輩男兒的本色!”

  齊敬之抬起眼眸,臉上的頹喪之色忽然不見了,語氣森然道:“說起陳二,我殺他時離的也是這般近!”

  聞言,路云子啞然失笑:“在下并無肉身,恩公手里這柄凡鐵怕是奈何不了我。”

  “那可未必!”

  話音未落,一柄鋒銳雪亮的尖刀陡然出鞘,刀鋒斜撩而上,直奔路云子的下頜而去。

  這一下變生肘腋,路云子似是來不及躲避,又像是根本不屑躲避,竟然無視了刀鋒,反而探手抓向少年持刀的右臂肩頭。

  齊敬之同樣沒有躲,因為躲不開,更因為機會只有一次!

  他早就看得分明,眼前這廝的身軀明滅不定,也只有那張怪臉最像實體。

  電光火石間,牛耳尖刀竟是輕而易舉就割破了路云子下頜的肌膚,里頭果然空空蕩蕩,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下頜骨。

  銳利刀鋒沒有受到絲毫阻滯,去勢未衰地砍在了路云子的臉頰上,登時如中敗革。

  伴著一聲悶響,那張淡青色的怪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條細小的黑色焦痕,淡淡的焦臭味亦隨之彌散開來,仿佛落在臉上的不是刀而是燒紅的烙鐵。

  路云子動作一滯,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你竟能傷到我?”

  怒喝聲中,它的左手已經按上了齊敬之的右肩,另一只手則迅猛上探,意欲奪下少年手里的尖刀。

  齊敬之被對方按住肩頭,右半邊身子登時一麻,整條胳膊都好似沒了力氣,幾乎握不住手里的尖刀。

  “死!”

  少年從牙縫里蹦出這個字來,左手猛地握住右手和刀柄,用盡全身力氣向上猛刺!

  這一刀如滾湯潑雪,干脆利落地刺穿了路云子的下巴,旋即斜斜向上,依次穿過了嘴巴、鼻梁和一只眼眶,幾乎將整張怪臉一切兩斷!

  那駭人的切口處同樣是一片焦黑,無數泛著熒光的灰色氣流從中散逸而出,彌漫在屋里的焦臭味也變得愈發濃烈。

  路云子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再也顧不上齊敬之,收回雙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臉。

  它一邊踉蹌著向后倒退,一邊還在大聲怒吼:“這把刀竟然剛被血祭過!你一個尋常獵戶,從哪里得來的祭祀法門?你小小年紀,縱有法門又怎么可能練得成?”

  “爹留下的這個念想,果然可以辟邪禳兇!”

  齊敬之緊緊抿著嘴唇,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在劇烈翻涌:“今日我持此刀,晝殺奸徒、夜斬邪祟,倘若刀中有靈,想來不曾辱沒了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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