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仙居發生了6.5級地震,震中就在苦竹鄉,所以新聞媒體統一稱之為“苦竹地震”。
當時,周歸一正在糾結到底會發生什么事情時,“郝廳長”已經決定叫九九和鳳妹等幾個女的先往玉泉寺去,自己則打開收音機,聽聽會不會有什么消息。
因為農莊尚有一桌客人,廚間幾個人還得準備飯菜。“郝廳長”也不好兀自說起將要發生什么事,只有耐心等待,看看情況再說;再往山下看,縣城也沒有什么動靜,和往常一樣。只是天空好像比以往要暗了一些,下起了細細的雨來。
周歸一又一次望了天空,那些隱約的龍什么的也不見了,好像剛才的情形就是一場夢。再掐指一算天氣,得了一《震》卦,心想,這《震》卦是講雷霆發生的情形。古人認為,雷在冬日里是不會發生的,蟄伏于地;到驚蟄之日,雷出地奮,方有大雷出現。所謂冬雷陣陣與六月飄雪,均是罕見之事。
可是,《震》卦到底又寓意著什么呢?
“不好!肯定與地震有關。”周歸一心頭打了一個寒顫,撥腿去找方小魚。
方小魚正在廚間招呼著給客人燒菜,忙得不亦樂乎。
周歸一一把拉住方小魚,小聲說道:“該不會有地震發生?”
方小魚搖了搖頭,說:“不會吧?仙居與蜀州相隔不遠,也與我們老家都在一條山脈上,我長這么大,還不曾聽說有什么地震發生呢。”
周歸一也不敢肯定,只得囑咐方小魚,小心為是,一有動靜,趕快撤離,往仙居寺去。
方小魚答應了,說:“好。”
大約過了一刻鐘,準確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12點12分,大地突然開始震動,一品農莊的主樓搖搖晃晃,仿佛玩具屋似的,瓦礫直往下掉;客人們顧不得體面,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驚恐的叫喊聲,尖銳而恐怖,拼命往山下縣城方向跑;可是,沒跑多遠,客人們又折轉回來往農莊跑。
奇怪的是,這群人跑著跑著,不見了。
周歸一大駭,高聲呼喊方小魚;可是,聲音剛一出口,又硬生生地被山風頂了回來。
山風怒吼,巨大的石塊滾落下來,無情地飛向山下。大雨傾盆而下,天地迷蒙一片。
周歸一來不及反應,主樓前裂開了一道寬約一米的長長的裂縫,裂縫上下錯位達15厘米。
又一陣劇烈的搖晃,農莊的主樓轟然倒下。
在一股巨大氣浪的沖擊下,周歸一掉進這深深的裂縫之中……
方小魚正準備往山上跑,回頭見周歸一遇險,就不顧一切沖向裂縫,試圖救援周歸一。
這時,一塊的石頭從山下滾落下來,直朝方小魚而來。方小魚身手敏捷,騰跳著躺閃。
可是,腳一落地,地下又是一片塌陷。
“完了。”方小魚絕望地叫了一聲。
九九她們幾個剛到玉泉寺,前腳邁進大殿,后腳就感到一陣涼風刮過,差點兒吹掉了那只腿。
鐘良正率眾僧人盤腳打坐,雙手合十,敲著木魚,頌經祈禱:
所有十方世界中,
三世一切人師子。
我以清凈身語意,
一切遍禮盡無余。
普賢行愿威神力,
普現一切如來前。
一身復現剎塵身,
一一遍禮剎塵佛。
……、……
大殿搖晃了一下,又搖晃了一下。
九九倚著殿門,放眼望去;雨停了,風也小了。山下,煙塵升騰,恍然兵荒馬亂,不由得自言自語道:“菩薩保佑,平安無事。”
鳳妹惦記著方小魚的安危,悄聲說:“九九姐,我得回農莊去看看才行。這風也小了,雨也停了。”
九九連忙制止道:“這哪能行。你看,這寺廟搖搖欲墜,如同散沙一般松松垮垮的,山上的大樹倒了不少、石頭還在往下掉,恐怕這地震才開始呢!”
鳳妹還是要去,說:“歸一哥他們還沒有上山呢?我擔心他們啊。我下去一趟,小心就是了。”
話音未落,一個人撞撞跌跌地爬了進來。
這個是個中年人,頭破血流,臉色煞白,癱倒在地上,說:“格老子的,下山的路斷了,像斧頭砍了一樣。”
大殿里其他幾個避險的人見狀,一齊上前,連忙扶著這個人。
這中年人穩了穩神,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六七個人一起上山采藥;誰知,才攀上一處懸崖,地震就發生了。平時看似堅固的山,此時仿佛稀稀松松的土堆一樣,一下子就散了。這里是裂縫,那里是水坑。我們幾個人就一下分散了……也不知道他們的死活。”
眾人一聽,更加驚恐不安。
鐘良依然坐于眾僧前面,猶在念經之中,穩如泰山。
這時,九九的母親悄然起身,挪步到九九面前,低聲說:“你爸呢?”
九九搖了搖頭,說:“還在農莊里。”
九九的母親一聽,凄然一笑,說:“唉,這一切都怪我,是我害了他啊!”
九九一下子撲倒在母親的腳下,說:“媽,不怪您,這不是您的錯。您要相信,我爸行善積德,不會有事的。”
鳳妹頹然坐于殿門檻上,目不轉晴地望著農莊方向,期盼著方小魚突然出現在面前。
突然,又是一陣轟響。山下的石頭如泥丸似的往山下滾。
玉泉寺前面不遠處的山體整體下滑,如同利刀切豆腐,玉泉寺一下子立在懸崖峭壁之上了,通往下山的路徹底斷絕。
鳳妹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這個平日里看似沒心沒肝、大大咧咧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心痛。是啊,方小魚到底怎么樣了?方小魚如果不幸遇難了,她鳳妹又該怎么辦?婚事正在籌辦之中,又哪里經得起這番打擊!
鐘良見狀,立馬吩咐眾僧撤出大殿,往臨時搭起的帳篷里去。
九九振作起精神,對鳳妹說:“小魚哥和周歸一,還有我爸,他們都是好人,不會有事的。”
鳳妹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說:“以后,我再也不訓斥他了,要好言好語的對他。”
又是一陣震動,大家剛剛撤離出來。玉泉寺的主殿倒了,整體倒向懸崖。
鐘良站在帳篷門口,任憑狂風吹卷著僧袍,在陣陣轟響之中,丟開了佛家的禮義,揮動著手,目光堅定,大聲地說:“大家不要慌,一定要穩住。菩薩會保佑我們的。”
誰知,話音未落,一陣狂風竟然將帳篷連根拔起;那帳篷如同一只風箏,“呼”的一下,向山下飛落而去;一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大家更是驚恐不已,擠作一團。
大雨如注,山風凄厲,仿佛世界末日來臨。
突然,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一架、兩架……直升機繞山體飛來。
有一架直升機幾乎懸停在眾人頭頂,空中傳來巨大的廣播聲:“堅持,救援人員正從四面八方趕來了。”
不一會兒,人們看見這架直升機拋下一件件物品后,又騰空而去。
鐘良示意大家不要擅自行動,自己則和幾位僧人往前面的樹林去搬運物品。
九九摟著鳳妹,默不作聲,心想,就是因此死去,也有一個姐妹在身邊,只是不知道父親現在怎么樣了,周歸一、方小魚他們可曾安全?
突然,九九心頭掠過一陣不祥之兆,探起頭,朝人群看了又看,才發現母親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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