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春秋滿臉灰塵,呆呆地看著冷雙易,然后突然單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春秋!”冷雙易連忙蹲下身體扶著他,將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肩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一路上不知多少次絕望地以為自己要命喪此處,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回不了罪人堡了。
現在想來,解春秋等人被困城堡不能出去接應大家,每時每刻要承受著眼睜睜看著昔日同伴即將慘死而無能為力的痛苦,也不容易吧。
天空烏云過境,堡壘內的光線迅速變暗,禁制外隱有嘈雜聲傳來,配合著寂靜堡壘內凄厲的痛苦聲,凄涼的風卷走堡壘的溫度,寒意漸起。
周眥慢慢走過來,輕輕拍拍冷雙易的后背,然后走向堡壘旁邊同樣呆滯的兄弟,和莫庭悲。
“棉枝,令哥……”像往常大打鬧一樣,他重重地給每個人的胸口錘了一下,然后走到形如枯槁的莫庭悲面前,拱手道:“莫大人,我們帶著前線的兄弟們回來了。”
莫庭悲毛躁的發絲打著死結,干涸的嘴唇和皺紋里滿是泥土,眼神渾濁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眼睛極慢地看向廣場上眾多修士,在視線掠到冷雙易身上時仿佛被烙鐵燙到一般立馬跳過去,眼中漸漸涌起淚水。
“大人,外面漫天魔族,我們還有得忙。”
周眥立馬出聲打斷莫庭悲愧疚的思緒,引導他往別處想,“這個堡壘,哦,也就是所謂的鎖地盾強度怎么樣?能支撐多久?你們有沒有將此處情況上報?援兵何時能到?”
“援兵?援兵?”莫庭悲聲音沙啞,艱難地發出疑惑。
不久,他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是一位駐管,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坐下來開始討論。
這邊,趴在冷雙易肩頭的解春秋已經停止哀嚎,正抽抽噎噎地小聲說話:
“奉請騙我們用靈力驅動堡壘,但實則是想讓我們驅動傳送陣,好讓他和那群公子哥們離開。后來我們發現時已經遲了,整個堡壘許進不許出……”
時間慢慢回到數日前。
“大人,現在堡壘到哪里了?”解春秋坐在奉請屋子里的地上,看著走進屋里的奉請問道。
令霜等人也在這里圍坐一圈,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陣盤,他們數日來不停地往里面輸送靈力,希望堡壘能快些到前線接應大家。
奉請挺著大肚子,嘴角的微笑十分得意,仔細地看著陣盤上一圈圈光圈,隨口應付他們,“你們回來的人太少了,靈力不足,當然走得慢。”
他用腳尖點點陣盤最外圍靈光尚未觸及的溝壑,“至少要到這里才行。”
解春秋心中疑惑越來越濃,為什么不是過多久能到前線,而是必須續滿靈力才行?
看著奉請離開的背影,他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然后借口出去喝水之名,悄悄走出房門。
剛走到院門口,他就聽到外面交談的聲音傳來。
“大陣好了嘛?我們還要幾日才能回家?”
“車公子放心,那幫人一刻都不懈怠,就這幾日,到鴻蒙山坊市的傳送陣就能連通。”
解春秋頓時如遭雷擊,他立刻一腳踢開院門,騰空而起飛向禁制。
“呀,人跑了!”
隨著下面一道聲音響起,解春秋被禁制彈到地面,僅僅看到外面一瞬。
但一瞬,也足夠了。
數日來,他們用盡全力驅動堡壘,卻竟然是個笑話,堡壘在原地一動未動。
他不敢想象魔軍壓境下冷雙易的現狀,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車鳳白身上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已經收拾好的行囊,心中怒意狂生。
“為什么不驅動堡壘?為什么不驅動堡壘?為什么不驅動堡壘?”
他雙手抓著奉請的衣服搖晃,兩邊幾十人都沒辦法把他松開。
很快,瘋的不止他一個。
溫和慈祥的令霜臉上第一次出現恨意,掐住奉請的脖子,聲音里滿是威脅,“迅速驅動堡壘去前線!快一點!”
江棉枝沖天而起,撞向禁制被彈起來,往復幾次以后扯著奉請的頭發大吼,“放我出去,我死也要和我的兄弟死在一起,放我出去!”
數日來眾人石化一般輸送靈力,又滴水未進,一個個嘴唇干涸地像久旱布滿裂縫的大地。
此時又大聲哭喊,嘴上的口子一個個崩裂出血,甚是駭人。
奉請心中升起一絲害怕,但事情已經做了,此時回頭只能得不償失。
他心一橫,索性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解釋。
“大人,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莫庭悲失望地搖搖頭,此時才看清楚奉請的真面目,又突然想起什么,將冷雙易的傳音板拿出來。
因為防止事情有變,奉請早就用自己的權限將他們的傳音板變成廢鐵,此時解春秋他們已經跟前線完全斷了聯系。
“啪嗒。”
手中的傳音板掉落地上,冷雙易的信任仿佛也從手中掉落。
莫庭悲又哭又笑地退后幾步,猛地飛向禁制,被彈落在地以后,他立馬又換了方向再試。
無可奈何的他只能將目光對準城墻,拼命的用武器對著城墻亂砍亂鑿。
“都是我的錯。小易提醒我城堡情況不明,我卻沒有警醒。”
解春秋也提刀跑過去,和莫庭悲一起開鑿城墻。
眼看十一個人都跑了過去,公子哥們急了。
“外面那么危險,城墻若破,我們全都得死!”車鳳白叉腰對他們大喊大叫。
江棉枝回頭呸了他一口,“你知道外面危險,竟然要將小易他們丟在危險的前線,自己趁機逃跑,枉大家曾經把你們看做朋友!”
“朋友?誰稀罕跟你們這些低中級大陸的人做朋友?”車鳳白第一次被人唾罵,心中怒火中燒,“立刻停下,你們想死就自盡,別斷我們的活路。”
“低中級大陸”幾個字徹底刺痛解春秋的腦神經,他回頭對公子哥們豎起中指,“是啊,你們這群高級大陸的飯桶垃圾,渣滓,連五重天小易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哼。”
車鳳白氣得渾身發抖,怒意戰勝恐懼,第一次對著以往在他們心中遙不可及的人發起攻擊,“攔住他們,他們壞了堡壘,我們也要死。”
一群公子哥們嗷嗷叫著撲向解春秋等人,卻被一個個踢飛。
夢卿經默默地站在原地捂臉痛哭,心想,“完了,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和冷雙易做朋友了。”
冷雙易站在廣場中央,從地上被五花大綁躺著的公子哥們中間走過,來到奉請前面,拱手道:“大人,別來無恙啊。”
被吊在樹上的奉請突然有了動靜,他慢慢睜開疲憊的眼睛,見到冷雙易時微微一驚,“你竟然沒死?”
他慢慢轉頭,看著廣場上擠坐的眾人,愣了一會兒,又閉上眼睛。
“我滿身罪孽,只有今生,沒有來世,怎么會這么容易就死呢?”冷雙易慢慢揚起嘴角,得意洋洋地說了一句讓人莫名其妙的話。
他也不等奉請回應,直接飛到他跟前,將他懷里的東西全部掏出來,從里面翻找出傳音板。
果然不出他所料,奉請的傳音板上已經恢復了統領前線的權限。
那么,當初權限突然被收走是誰做的,就顯而易見了。
還有兩塊陣盤,一塊是落引星辰陣陣盤,一塊是鎖地盾陣盤。
冷雙易連上的得意瞬間消失,嘴角又委屈地緊緊抿著。
他以為,他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救下所有人。可是,就在最后的關鍵時刻,落引星辰陣破了。
冷雙易狠狠地瞪了奉請一眼,然后轉身大聲說道:“四十重天仙魔戰場金兵奉請,英勇無畏,高風亮節,護送前線無數將士返回堡壘之后,又堅持只身外出救援未歸修士,不幸——戰死——”
“冷雙易,你干什么?”奉請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冷雙易筆直的背影,心里涌起不詳的預感。
冷雙易仿佛沒聽見一般,繼續大聲喊道,聲音傳遍堡壘的每一個角落,“奉請和諸位犧牲將士死在一起,死得其所,實乃我被楷模!”
說完,他手中突然出現一把魔氣繚繞的大刀,然后轉身將大刀插進奉請的心口。
鮮血隨著大刀的拔出噴灑出來,血霧灑向下面公子哥們的臉。
“嘩——”
眾人嘩然站起,冷雙易手中大刀上的魔氣在他身周繚繞,在眾人眼中宛若一個惡魔。
惡魔動作并未停止,手持大刀再次捅穿奉請的丹田,再次拔刀而出。
丹田被破,靈力四溢,奉請徹底死翹翹,瞪大眼睛歪著脖子,了無生息。
樹下的公子哥們被嚇得尖叫連連,眾人也紛紛嚇得后退,人擠人亂作一團。
扶天界人族因為恩怨是非自相殘殺的不少,但這還是第一次有金兵當著這么多人公然殺害自己的上級。
冷雙易舉著左手,給所有人看他手中的傳音板和陣盤,慢慢轉身看向四周眾人。
“大半個月前,莫駐管跟我交換了傳音板,我帶著諸位從前線撤退幾千里,最關鍵之時,奉請收走統領前線的權限,讓我不能通知大家撤退,我只能派人挨個通知你們。”
驚訝的眾人慢慢站穩,想起來確有此事。當初他們怎么都聯系不上駐管,后來有人親自趕到,通知他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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