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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宋訥

  宋訥不是一個完人,在何夕看來,為人偏激,沽名釣譽,但是也決計不是一個壞人。正如他自己所言,一輩子以孔孟之道來要求自己,于人無不可言,于己未嘗有悔。

  這樣的人最愛惜大抵是自己的名譽。

  被自己一輩子所奮斗的東西所污蔑。

  何夕都不敢去想宋訥會如何去想。

  而宋訥如果不死的話,朱元璋親自動手,那就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家血脈斷絕。

  何夕覺得,即便自己站在宋訥的角度上,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何夕抬頭看著朱元璋,想說些什么。無數言語在何夕的嘴里打了一個轉,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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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天監的判斷沒有錯。

  南京夏天,果然是多雷雨天氣。

  不過數日,風雨交加。雷霆大作。將白晝翻做黑夜。

  而幾乎在打雷下雨的同時,朱元璋召宋訥入宮,就在已經焚燒掉的奉天門廣場前。千余步寬的廣場之前,沒有一個人。而無數官員都廣場邊的廊廳下避雨,觀看。

  這是朱元璋命令他們來這里觀禮的。

  而宋訥就奉天門殘留的角門邊一個小房間里面。獨自面對眼前的鐵線風箏。沉默得好像木頭。

  是的。儒家對自然科學是沒有研究。或者不屑于研究。但是,即便的常識還是有的。打雷下雨的時候,不要在高處,不要在大樹下面。這純粹是生活經驗而已。

  或許不知道因為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樣做。

  宋訥對自己將這個風箏發飛,會有什么下場。其實也是有一些揣測的。

  只是,朱元璋將他逼到了死角。

  之前他說雷擊奉天門,是天意。他也算是修身養德之人,如此一來,雷霆定然不會擊他。他要不放這個風箏,就要說之前自己的事情是錯的。但是這些話,他萬萬不會說出口的。

  無他,儒家士大夫們很多并不是真相信什么天人感應。但是他們需要一些東西來制約皇權。

  皇帝的權力是無限的。但是江山社稷放在一個人身上,如果這個荒唐之極,總要想辦法制衡一二吧。否則就太危險了。朱元璋反腐行動,殺了數萬人。在很多士大夫看來,這后果已經很嚴重了。

  甚至無法忍受。

  當然了,朱元璋是開國之君。權勢無人能及。這也罷了。如果今日將天人感應給放棄了。那么如何制衡今后的君主。

  那個時候,宋訥就是儒家的罪人,天下的罪人。

  宋訥嘆息一聲,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乎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謂何事?而今而后,可以無悔。”

  文天祥絕命詞,正是無數儒生的精神圖騰。在臨死之前,宋訥反復思量,所能想到的唯有這三十二個字了。這一番話說完,宋訥的眼神也堅定起來了。

  “咚咚”忽然外面有人敲門。

  宋訥說道:“不用催了。我去就是了。”

  “我不是催的。”聲音是何夕的聲音。說道:“在下何挽之,想與宋老先生說幾句話。可以嗎?”

  宋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進來吧。”

  何夕推門而入。向宋訥行了一禮,在宋訥面前落座。

  也許是已經下定決心了。也許是已經釋然了。此刻面對何夕,宋訥倒是很平靜,說道:“怎么,何駙馬是來看我的笑話的?”

  何夕說道:“不是。只是想知道宋大人知道這一次的后果嗎?”、

  宋訥說道:“怎么不知道,大抵是死于雷霆之下。”

  何夕說道:“宋大人,可愿意讓我講雷霆的原理?已經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不用了。”宋訥說道:“我宋某人活了六十多歲了。有些東西還是真的。奉天門之所以起火,是因為奉天門周圍都是廣場,是周圍最高的建筑,而且木頭所制。夏天干燥。雷火擊于高處,自然是一發不可收拾。”

  何夕說道:“此事與陛下失德沒有任何關系。宋大人何必執著,陛下向來看重宋大人的人品學問。此刻去給陛下認個錯,想來陛下是不會怪罪你的。”

  何夕之所以來此。

  一來,他依舊不喜歡這種殘酷的政治氛圍。郭桓處死,乃至于牽連家眷三族,何夕眼睛都不眨一下,畢竟從古代到現代,底層百姓痛恨貪污從來是一致的。雖然何夕覺得郭桓判得有些重了。但是一代有一代的法令。

  郭桓死有余辜。

  而宋訥這個人,何夕是很討厭的。但是再討厭,宋訥也是罪不至死的。

  二來,宋訥本身也是很有影響力的。特別是宋訥是少有的出身北方的大儒。代表很多北方的民意。如果將宋訥拉到自己這邊來。對何夕來說,很多事情都好做許多了。

  所以,才有何夕今日之行。

  宋訥淡淡一笑,說道:“你也說陛下看重的我的學問與人品。我如果向陛下低頭,我的學問何在?我的人品何在?”

  這一句話問住了何夕。

  宋訥向朱元璋低頭,他的所堅持的學問就成了笑話。他一直以來的人品,也變成反復無常。

  宋訥說道:“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于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

  宋訥淡淡說出這一番話。這一番何夕非常熟悉的話。

  孟子的一段,后世上學的時候也是要求背誦的。

  但是此刻,何夕仿佛重新聽到一般。

  宋訥的選擇,也在其中了。

  何夕嘆息一聲,心中暗生敬佩之心。

  一個人能堅持一個信念,百折不撓,至死方休。不管這個信念是什么。哪怕是敵人,也是值得尊重的。話說到這里,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何夕起身行禮,準備告退。

  宋訥忽然說道:“想不想聽我說說,你所謂的新學嗎?”

  何夕心中一動,坐了回去,說道:“愿聞其詳。”

  何夕一直想將后世的思想在這個時代推廣開來。雖然有進展,但是何夕很明白,他是依仗著政治權力強行推行的。如果沒有朱元璋的支持,何夕帶來的學問,絕對不會傳播得那么快。

  而宋訥這個人是當代大儒。

  是的,明初戰國方息,百廢待興,學問之道,是比歷史上其他時間段要差一點的。但是不管怎么說,宋訥的學問根底也是非常扎實的。天下間能超過的宋訥的人自然有的,但并沒有多少人。

  宋訥的判斷,代表著相當一大部分人的看法。

  宋訥說道:“北疆論題,你做得極好。治國上,也有一套我承認。只是你如果安安分分的想做一代能臣,這并沒有什么。但是你走錯路了。你的那一套是歪理邪說。將來必誤天下。”

  何夕聽了,心中很不舒服說道:“如果宋老先生留我想說這些。那么我就告辭了。”

  宋訥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在污蔑你?好。你如果覺得我在污蔑你,現在就可以走。如果覺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留下來聽一耳朵。再或者,你自己對自己的學問一點信心也沒有,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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