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打穿steam游戲庫 > 第一千〇九十五章 狂徒
  云天河一行攜楚寒鏡回返瓊華,他們這一去一回不過一日辰光,好端端的神劍瓊華峰就被一群修士團團圍住,卻是昆侖正道要來討伐幻瞑界。這些修士里不乏積年的真人高功,如今瓊華都是些年輕弟子,如何能阻擋?于是來人便直抵卷云臺,所幸妖界有先天燭龍大陣庇護,這些正道除妖人無計可入,如今正在瓊華駐地羅唣不休。

  “爾等瓊華弟子為何包庇妖類?”

  “早先此處劍氣沖霄,卻又是貴派哪位真人功力大進?”

  “那兩界通道是何人布下?”

  修士們圍著瓊華弟子客客氣氣地逼問,嚇得幾個年輕童兒眼淚直流。

  天邊忽來四道虹光,迫人的琴心劍意蕩決浮云,萬里莽莽的昆侖,一時間嵐霧盡散,傍晚的夕照落在連綿雪峰上,映出一派燦爛的金鴻。正道群修面色須不好看,皆嚴陣以待了。待那虹光落地,顯露出五個人影來。

  為首的白衣劍仙氣度極俊,兩眼睜著往四下一掃,所有人的眼睛都為他吸引,片刻離不開他的身形,仿佛此人便是乾坤中心,不周天柱一般。

  “可是云天河道友!”說話的閬風派掌門虛塵真人,他與云天河倒是老相識,此時也為白衣劍仙的氣度威勢暗暗驚嘆。

  云天河知道自己不善交際,便只是略一點頭。

  慕容紫英上前兩步,眾人不自覺便又望向了他,見其人著一身瓊華掌門袍服,背負劍匣,容貌雖年青,可豐神玉秀,氣機博大,儼然也是功行圓滿,大宗師一流的人物,便也不敢輕視。

  “各位同道為何無故占我瓊華駐地,可是欺瓊華無人嗎?”

  “瓊華本是昆侖正宗,我等八派同氣連枝,彼此有同道之誼,素來敬重謹慎,又豈是欺貴派無人?然而敢問閣下幾人,為何此地妖星高懸?前不久更是有妖類出入此間。諸位可能給我等一個說法?”說話者是昆侖派的一位長老。

  慕容紫英面色冷肅,“昔日昆侖瓊華已不復存在,如今只有神劍門的瓊華峰,此地乃我神劍門所有,而那天星亦是我神劍門的駐地之一,卻不勞各位費心探究了。”

  此言一出,眾修嘩然。

  云天河此時憨笑道,“你們來了也好,本來打算過幾天把玄霄的事情辦完,再去找你們的。”

  “閣下何出此言?”

  “我覺得,昆侖八派太多了。”

  “那多少才合適?”群修懾于此人劍道精神,一時間竟不敢頂撞。

  白衣劍仙豎起一根指頭,“昆侖有一個神劍門就夠了。”

  韓菱紗也不管那些修士鼓噪羅唣,她悄悄問云天河,“你是怎么想的?”

  云天河撓撓頭,“我有好好想過爹說的話。要是我想做一件大事,就得有很多的幫手。昆侖八派,可以當我的幫手。”

  “你打算強迫他們加入神劍門?”

  “不是,我要把神劍門教給他們。”

  韓菱紗一愣,旋即大笑,“原來如此,天河,你變聰明了。”

  神劍門從不是一個門派,神劍門是一個理念,一種傳承。所以云天河可以把神劍門教給別人。

  受我神劍者,當身入此門。

  昆侖的夕照越來越燦爛了。當太陽落下,夜幕籠罩人間,莽莽的群山間有第二輪太陽升起,舒展、朦朧、明朗的劍虹,仿佛是朝霞一樣。

  后世記載,神劍門主連挑昆侖七宗,單人只劍,一夜敗盡群仙。

  假如修行界有歷史,那么在這一天太陽升起前后,是兩個時代,被一個太陽一樣的男人分開。

  云天河劍下無一合之敵,昆侖的修行人不愿承認世上有這樣驚艷的劍道,有這樣無敵的人。

  “不可能!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劍法?!”天墉城的掌門捂著腰腹上的劍創,跌坐在地,心如死灰,周圍是哀呼嚎啕的天墉城弟子,日出之前的昆侖,空氣特別冷。

  對面的白衣劍仙有爽朗的笑容,“想學嗎?我教你。”

  “你……我天墉城乃天界正宗,絕不會改換門庭!你要殺便殺,何必言語欺侮!”

  那人搖搖頭,“沒讓你改什么,我就是來教東西的,怕你們不同意,先打一架。你們現在知道我的厲害,總愿意學了吧?”他說著,從懷里丟出三本嶄新的書籍,“喏,好好學哦,過幾個月我會再來看你們的。”

  “你!莫走!決一死戰哇!”掌門吐一口血,氣昏迷了。

  天邊的劍虹已不見了蹤影,云天河回返瓊華,對同伴們笑了笑,“最后一家也去過了。”

  慕容紫英點頭,“既然如此,今日正午,我們便將玄霄師叔從禁地提出來吧,是時候給那一次大戰畫一個句號了。”

  瓊華弟子和妖界夢貘一族得知消息后齊聚卷云臺。

  玄霄或許沒想過自己的結局會是如此。

  水空劍主斬斷了他與羲和劍的連結,令他多年苦修的功力一朝散盡,也化去了其體內熾熱的陽炎。他望著臺下神情各異的人與妖,發出蒼涼的大笑。

  “我瓊華三代心血,飛升之望,今朝皆亡于你慕容小兒手中!后輩弟子不思報仇雪恨,反與妖賊為伍!歷代祖師在天有靈!當垂淚可矣!”

  他的頭發一瞬間全白了。人也變得極蒼老。

  某位弟子展開判書,朗聲念道:“瓊華前代門人玄霄,曾為羲和劍主,為妖界大戰之元兇之一,念其愚忠,受二十四代掌門太清真人蒙蔽,又經歷十九年玄冰苦獄,故而減其罪行,今瓊華上下弟子及幻瞑界群妖見證,茲判決,廢其修為,解羲和劍,終身不得任職瓊華峰主,不得踏出清風澗一步。爾可有異議?”

  “成王敗寇,莫不如是,而今我為階下囚,功力盡失,你們又何必惺惺作態!不如直接將玄霄斬殺于此!若等吾重獲修為,定要報今日之辱,撥亂反正!屆時取各位項上人頭告祭瓊華先烈!”

  “既無異議……”那弟子正待宣判。

  “不妥!”此時妖主嬋幽卻有不滿,“此人當年殺我族妖數百,按罪當誅!”

  慕容紫英拱手,“嬋幽道友,此番判決是我等協商而成,為何此時反悔?”

  玄霄大笑,“你怕了!你怕我重獲功力,把你們幾個妖孽斬殺殆盡!”

  嬋幽冷聲道:“此人兇頑不改,留他在世上只會多造殺孽,還不如早早清除。”

  慕容紫英側頭看了玄霄一眼。

  今天卷云臺上的風很大,也很柔和,博大的氣流并不急促,就像是昆侖群山的一次吐納,像是鐘聲悠揚的余韻,玄霄的蒼蒼白發在風里飄揚,意氣風發的修道人如今比古稀老者更衰朽,雙眸里不再有意氣和神光迸射,渾濁的眼球里燃燒著滄桑的憤怒。

  “他老了。”

  此話一出,妖界再無異議。

  判決很快結束,待眾人離開,卷云臺上重歸清寂后,云天河抬頭望著天穹,太陽片刻不停地周天運行,他忽然問,“究竟什么時候太陽是正處當中的呢?”

  柳夢璃也抬頭望了望,柔聲道:“既然太陽在周行,一日之內總有一瞬是在當中的。哪怕是如此短暫,但只要太陽的天上是偏斜的,那就必然有正中,如果沒有正中,又如何能說它偏斜了呢?”

  云天河點點頭,“正是如此。原來如此。”

  “云公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明白了一點點。”野人摸著腦袋,微笑起來,“我要是早點明白就好了。生死原來是這么樣的一種東西,人死成鬼,鬼又轉世,究竟什么時候算死了呢?在鬼界我見到很多,像我爹這樣保持神智的鬼,我想,變成鬼,并非死了。如我們這樣的修為,哪怕身軀腐朽,死后鬼魂也能長留人間,這難道不是永生嗎?”

  柳夢璃怔忪道:“天河,你在乎永生嗎?”

  “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死。”云天河望著天空,“因為鬼界,因為輪回,每個人,每個妖其實都是永生的。這我們已經知道了。只要魂魄不滅,就能重來。所以閻王他們可以操控人的命數,因為死后的鬼魂有了他們定下的去處。生前做好事,來生投好胎。生前挖墳墓,死后做苦役。因為沒有人真的死去,所以人生百年,就如黃粱夢一樣,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可以讓人經歷榮華富貴,也可以讓人一夜家破人亡。這就是他們的天道。”

  柳夢璃眼中露出驚喜和不安,“那你想做什么?”

  云天河伸出手,朝冥冥中的六界按掌,“我要打破輪回。讓生靈能真正死亡。”

  此言一出,晴空暴雷!

  黑壓壓的云團從四面涌來,把昆侖周遭兩千里方圓團團圍攏,暗不見天日,只有奔涌的雷霆,照耀得群山慘白。

  白衣劍仙面色不改,“前世的罪孽,今生的債,都不需來世報償,新生的人、妖,都可以自由自在得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再傳他們劍法,讓他們有力氣,有本事,能吃飽飯,能開開心心,也能對壞人反擊。”

  柳夢璃輕嘆,“天河,你看,老天生氣了。”

  “嗯,它不敢劈我的。”云天河抬頭,仿佛與九天之上的大天尊對視,“因為他知道我會做什么。”

  不知何時,韓菱紗與慕容紫英也站到了云天河身后,他們四人,神劍四宗,一齊抬頭望天,兩千里的黑云,竟也悄悄散去。

  韓菱紗問,“天河,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憑我等之力,潛修三十年后,六界哪還有敵手。”慕容紫英輕撫背后劍匣,語氣平淡。

  云天河沉吟片刻,搖搖頭,“浪頭要打到天上去,這海要比天更廣。”

  眾人微笑,“那就先造海。要造得比天更廣。”

  ……

  四百年前的天下是誰的天下?

  文官武將說這是皇帝的天下。

  巫婆神漢說這是神仙的天下。

  修行人說這是神劍門的天下。

  皇帝的天下要去國都找。神仙的天下要去神界找。神劍門的天下,去昆侖就能找到。

  那如今的天下又是誰的天下?

  天下人說,這是天下人的天下。

  ……

  歲月滄桑,英雄美人終要遲暮,萬物有情,唯獨光陰不留人。

  自神劍門主以無上法力將瓊華峰高舉,封住昆侖仙路,絕地天通后,又過了三百年,曾經名震六界的神劍四宗,已經成為遙遠的傳說,后人都在追逐他們的背影,可道蹤渺渺,終究是無人再見到他們。

  三百年來,江湖風起云涌,新一代人也在用神劍法門,掙自己的名頭,每天都有新的傳說,就像海潮一樣不會停息,而古老的故事,也都隱沒在厚厚的塵沙里。

  渝州城,永安當的小伙計景天睡得正香,夢里的景象卻并不愉快。他夢見的不是御劍乘風逍遙天地,自他十歲那年第一次踩著樹枝飛上天空,這種自由的感覺總是能讓他開心;他夢見的也不是渝州有名的荷葉雞,香噴噴,一根雞骨頭嘬半天都還有味道;他夢見的東西和過往十九年人生里所有樸實無華的經歷毫無關聯,倒像是在說書人的神仙演義里聞聽的那些怪奇,可他從未見過這些景象,又何從想象呢?

  他夢見鬼界遙遠的天空,灰撲撲像一面舊鏡,大地上億萬鬼卒舉著斧鉞,奔涌如冰河,數不清的旌旗與十面大纛高舉,旗幡在陰風里被扯得筆直,他們戰意洶洶,可古老的敵人卻仍未現身。

  他夢見大地上流淌血河、弱水與黃泉,大浪滔天,風波如怒,無數的鬼魂跨過忘川上凄涼的奈何橋,而輪回井已經擁擠不堪,疊起來的鬼類就像山巒。

  他夢見十八地獄破碎,惡鬼咆哮,吞食地藏王的血肉,慈悲的菩薩身高萬丈,此時雙眸微睜,氣息奄奄,群魔在其如山的體軀上發出惡毒的尖嘯。

  數不盡奇詭而宏闊的景象在夢里真實無比,簡直就像是那些遺忘的記憶重新涌現。一道靈光打破了胎中之迷。鬼界曾發生過的,或許也是正在發生的劇變都讓景天神魂顛倒,這是個惡夢,他在床鋪上哆嗦著,汗出如漿。

  他在夢里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看了許多可怕的事物之后,他發現自己也變成了一只鬼,正飛快地跑過大地,當他穿過億萬鬼卒的軍陣,他們會齊齊讓開一條寬闊的道路,任由他飛奔,飛奔過荒原和三條太古的河,擠在奈何橋上的魂靈急急忙忙,哪怕跌入忘川也要騰出通途。

  于是他就這樣飛奔,跨越十八地獄,在流血的地藏與貪饞的群魔注視下,跨越閻羅十殿,在鐵面如冰的閻王判官凝視中,跨過盛開曼殊沙華的平原,在迷途的魂靈仰望里,一路到了輪回井邊。

  所有的鬼都看著他,眼里滿是希冀。

  一個女人的聲音對他說:“飛蓬,你是我們的希望。不要失敗!”

  “不要失敗!”群鬼怒號。

  “不要失敗!!”

  景天見無邊的鬼類圍攏上來,眼睛里說不出是哀求還是殘忍,他覺得自己要嚇壞了,可夢里的他十分坦然,他望著被封死的輪回井,恒河沙數的幽紫色符箓流淌,如一塊厚實的布匹蓋住井口。

  所有想要投胎的鬼類,都被這一塊布匹一樣的封禁攔住,窮盡所能都無法破解。

  景天能有什么辦法呢?

  “我們會幫你!”

  “我們會幫你!!用照膽劍魂!神劍!”

  億萬的鬼類發出哀嚎,他們拼死攻擊井口的封禁,單只鬼的力量根本無濟于事,奮力的攻擊只會讓自己灰飛煙滅,可浩浩蕩蕩的鬼潮,卻讓這如世界本身一樣牢固的井口封印略微黯淡下去。

  景天盯著井口,忽然浮現一個想法:有一個破綻。

  世事無絕對,天意如此,因而這個可怕的封印也出現了漏洞。夢里的他也覺察到了,封禁被削弱后,出現了比一剎那更短暫,比一次心動更短暫的,幾乎不可能被捕捉到的機會。

  但他捕捉到了,陡然縱身化作一道燦爛的銀色劍光,如游魚一般穿梭天地間,比針尖還細小的劍光自縫隙里鉆入,帶著景天的魂魄,投入幽深的輪回井中。

  井內同樣布滿了紫色的符箓,它們如塵埃一樣,粘附到景天的身上,讓他感覺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

  自那井邊傳來的萬鬼的哭號、尖笑都遠去了。

  只余那一個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飛蓬,千萬不要失敗!你是六界最后的機會!一定要……”

  急速的下墜感讓景天一個哆嗦,驚醒了。

  他呆呆地坐起身,永安當的夜晚平凡又清涼,同過去的幾千個夜晚并無兩樣。

  景天撓撓頭,方才的怪夢叫他睡意全無,夢中的情形稍有些模糊了,可并不似真正的夢那樣消失遺忘,他對鬼界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這叫他惴惴不安。永安當的小伙計并沒有什么野心,賺點錢娶個媳婦,最好能把永安當盤下來,自己當掌柜的,然后日子就這么悠閑地過下去是最好了。

  這年頭江湖上厲害的人太多了,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七歲小孩,都有可能是劍術高手,路邊的野狗說不定就是修行有成的妖怪。景天自覺把《十六玉樓洞真訣》練得不錯,在劍術上也小有成就,在附近幾條街巷也算頗有名望的少俠,可一個小小的渝州城里,比他厲害的人就不知凡幾,更遑論天下英豪如過江之鯽。他一個干當鋪鑒定生意的小伙計算得什么?

  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無驚無險,無災無病,這是小伙計景天的人生追求。

  至于什么江湖神話,千秋萬代,震古爍今,一世豪俠之類的,也就是想想,可萬萬莫讓自己碰上。

  小伙計景天蹲在床上抓耳撓腮,他現在切實得懷疑自己是一個轉生之人。

  自琴仙柳夢璃封絕鬼界,這世上已經三百余年沒有轉生之人了。遙想四百多年前,神劍門主揚言要斬斷輪回,打破眾生宿命,這也是所有傳承神劍法門的修行者認可的宗旨,而這樣氣魄滔天的壯舉,竟真個成功,這才是真正逆天而行,不愧為天道下第一狂徒的美名。

  三百年來,人界新生的生靈,包括人族、獸族與妖族,其魂魄皆是九泉之力滋養出來的,輪回簿上清清白白,沒有前生,也不會有來世,死后魂飛魄散,一切都重歸天地。

  如今無人再談宿命輪回,只因命數皆由自己的雙手決定,生死由掌中的劍器守護。神仙說了不算,閻王說了不算,皇帝說了更不算!

  景天一想到自己背負著所謂六界最后的希望,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可命數對他這般輪回之人,真如鐵律一般,絕非輕易就能擺脫。退縮逃避更是無用。

  正當小伙計景天疑神疑鬼之時,廂房的窗戶卻忽得開啟,屋外飛進來一位紅衣少女,落地無聲,顯然是習得上乘的輕功武藝。這姑娘進了屋子后左右環顧,里頭漆黑一片,忽然看到床頭蹲了個人影,一對明亮的眼睛閃閃發光,就這么默默看著她。

  “啊呀!鬼!”那女賊大叫一聲,手里飛快地朝景天擲出一把毒蒺藜。

  景天見狀抽起被子一抖,內氣灌注下,這一條薄衾也似鐵絲布一般堅韌,當空一卷便把所有暗器都接了下來。

  “喂,小賊!你是誰!”景天把床邊的鐵劍抄在手中,一閃身便站在了那姑娘面前,他是個好脾氣的,突遇襲擊也不惱怒,話也帶著三分笑意。

  “誰是小賊了!你看清楚,本小姐像賊嗎?”這姑娘施了一個火靈咒術,指尖浮現豆大的燈火,照得屋內亮堂堂。景天上下打量,見她衣著靚麗,也不曾遮擋容貌,倒真不像尋常的梁上君子,更兼她明眸善睞,面目秀巧,倒是個極標志的女郎,讓人見之歡喜。

  “你不是賊,哪有賊見了主人家就下狠手的,你根本是強盜啊!”景天有意調侃,還故意做出害怕的模樣。

  那姑娘氣得揮拳打在他手臂上,并未用力,景天卻裝模作樣地喊痛。

  “別鬧了,聽好了,我姓唐,是唐家堡的人,這破當鋪是我唐家的產業,包括你住的地方,也是我的,我回自己家,能算賊嗎?”

  景天一縮脖子,“空口無憑,你怎么證明自己是唐家的人?”

  唐姑娘笑意盈盈,“空口無憑?那讓你見識見識我唐家的暗器可好?”

  “不了不了,我剛才就見識過了,那什么,唐大小姐深夜來訪,是有什么事嗎?你要偷……呃不,找什么東西?我幫忙啊,不是我吹啊,永安當里每件東西我都熟的很,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哼,算你識相。”唐姑娘與這小伙計逗趣,心里也頗歡喜,當下言明來意。

  原來她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紫砂壺的蓋子,此物乃是她阿爺的心頭好,唐姑娘便想悄悄來永安當尋一只配對的茶壺蓋子,如此一來就不會讓老爺子傷心。

  景天卻說紫砂壺器型多變,想找相同的蓋子是不可能,為今之計只有靠他一身古玩行當的專業本領,把碎裂的蓋子粘合起來。

  二人言談時頻頻斗嘴,這唐小姐是個急性子,景天又從來好聲好氣,話頭一個接一個,自家心里所想就不為對方所知了。

  說話間,忽然天地震蕩,整個人界都在這突如其來的沖擊中搖晃。渝州城連綿的屋宅樓閣發出可怖的巨響,千家萬戶驚叫不絕。

  屋內二人更是感覺到遙遠的所在傳來可怖的氣息。心里慌亂無措,腳下立足不穩,景天不由自主朝唐小姐倒了過去,而她也不禁仰倒。

  如此千鈞一發之際,他們二人對望著,都看到彼此驚異的神色,隨即,景天感觸到懷中溫軟的體軀,面前還有那張飛速接近的嬌靨。

  小伙計景天害怕自己壞了姑娘家的清白,被唐家找上麻煩,心里大驚,連忙低頭,于是他猛地一個頭槌重擊,把唐家大小姐的鼻血都砸了出來。

  這巨震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快,不一會兒,震蕩平息下來,渝州恢復安寧,永安當的這件小屋中更是死一樣的寂靜。

  “唔……”

  景天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只看到身下這姑娘要殺人的眼神。

  “那什么……饒、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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