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打穿steam游戲庫 > 第一千〇九十四章 雙姝
  相傳混沌未分之時,有盤古生長,混沌不能承載其形而分裂,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盤古死后,其精氣神各自分化為三位大神,即伏羲、神農、女媧。伏羲創造神族,女媧創造人族,而一切獸類即蠃、鱗、毛、羽、昆五蟲,皆由神農創造。

  自上古三族大戰后,獸族分化,一支四散為妖,一支入九幽之地成魔,這才有了如今六界生靈的大致類別。

  神農氏出世時,天下有九泉伴生,其中凝聚了世上最濃厚的靈力,經神農千萬年辛勞疏通,成為天地間最重要的生命源泉,是天地靈脈樞紐,同樣也是萬物滋生之關鍵。相傳神界大將飛蓬執掌的照膽神劍便是由伏羲大神取照膽泉魂,融隕星神鐵所鑄,威能強大,飛蓬能被尊為第一神將,此劍功不可沒。

  上古大戰之前,神農氏便預感此戰不可避免,為免九泉受損,殃及生靈根本,故而窮盡神力給九泉施加強大結界,取天地靈物鑄造九泉之鑰。在大戰中九泉流散各界,而戰后神農與九泉之鑰皆不知所蹤。

  云天河一行此行所往的炎帝神農洞,據傳便是當年神農潛修之所,韓菱紗走南闖北,知曉的奇地秘境數百,自然也能為同伴指點方向。他們御劍跨越山河萬里,在茫茫群山中按下劍光,循著地脈靈氣,在一處絕谷內發現驚人的熱力從地下涌出,稍稍搜查便找到神農洞入口。洞口的植被藤蔓被土壤內的火氣炙烤,發焦發枯,同周圍郁郁蔥蔥的草木對比鮮明。

  入洞后,通道還算寬敞,一路向下延伸,四方石壁漸漸由黑轉紅,空氣中的熱力也是愈來愈強,更有地肺毒氣彌漫,慕容紫英掐訣施咒,化了幾道避塵符在諸位同伴身上,能辟邪、暑、寒、塵等不正之氣。

  待他們穿過通道,內里別有洞天,只見紅光明耀,那地上巖漿橫流,各處多生晶石,密匝匝,團簇堆積,奇光閃耀,竟似密林般將洞窟分割地支離破碎,而晶石叢林里多有精怪妖物出沒,都是上古積年的老妖,法力深厚,體魄蠻橫,更兼地肺毒火浸染,周身皆附有熱毒,尋常法器被毒氣一沖便要靈光蒙昧,端的棘手。

  慕容紫英揮劍劈碎一道地火傀靈,忽而道:“這里的妖物,倒是讓我想起不周山幽冥國的那些。同樣兇殘,與其說是妖,倒比尋常野獸更缺乏神智。”

  韓菱紗頷首,“不錯,幽冥國有燭龍鎮守,倒也不擔心妖物流竄。而這神農洞并無什么禁制結界,要是它們逃出去可不好。等找到第三件寒器,我們也想辦法把這里封印一下。”

  云天河左右看了看,突然指著巖漿池旁,“那兒有個人!”

  炎帝神農洞里氣溫極高,能在此地逗留的絕非凡人,而巖漿池旁卻有一昏迷的青衫女子,眾人圍上前去,各施法救助,待那人悠悠醒轉,站起身一瞧,卻是個極標致的女兒家,冰肌玉骨,眉眼里七分仙氣,仿佛隨時會隨風飛入月宮一樣。

  韓菱紗暗笑:天河也真是,總能發現女孩子,真不知道他這本事是天生的還是……

  那女子蘇醒后連忙謝過眾人,問其來歷,自敘是本地人家。其言談天真自然,不作矯飾,一副不曾見過世情的懵懂模樣,大家都嘖嘖稱奇。

  原來炎帝神農洞里不單有這熔巖火域,還有一處月幽之境,乃是極寒的所在。女子喚作楚碧痕,與她姐姐楚寒鏡一同住在那月幽之境,二人都是半仙之體,只是體格纖弱,也無甚道行法力,承受不得此地炎熱,而楚碧痕冒死在外探索,卻是為了一件極重要的物什。

  云天河一行表明來意,就說是要尋找極寒之物,這卻大大惹來楚碧痕的警惕。不過此人倒是有幾分機心,聽聞他們尋此物是為救人,又見他們個個法力高深,便交待了寒器下落。

  “你們要找的極寒之物,應該就是梭羅果。不過要想拿到此物,還需和我姐姐談談。”

  眾人當即請她帶路,楚碧痕站在隊伍中間,四面都有人回護,但凡有不開眼的妖物沖上去來尋釁,不拘是哪位出手,隨意也就解決了。這些妖物神智混亂,兇性極大,便是重傷垂死亦不會膽怯退縮,除卻柳夢璃只施了迷魂法把它們驅離,余下三位劍仙都不吝一劍帶走它們性命。

  月幽之境在炎帝神農洞中央,此地果然清寂陰寒,如此內外溫差卻是天地造化的秘境,叫人不免回憶起瓊華禁地。月幽之境里草木稀疏,俱是些堅忍如鐵的植被,而正中有一株碩大的梭羅樹,極茂盛,靈氣勃發,樹蔭下有一仙女倚靠樹干而眠,那便是楚寒鏡了。

  兩姐妹脾性各不相同,姐姐楚寒鏡內向些,而妹妹楚碧痕外向些。二人乃是梭羅樹靈,當初神農氏為此樹注入靈氣,催生靈性,本擬是造化出一位獨一無二的女仙,但真正誕生的樹靈竟是一對雙子,大大超乎神農的意料。

  這梭羅樹仙,皆是天生半仙之體,只是形體純由幽寒之氣成就,還需炙陽之氣調和方能得地仙業位,在此之前,她們姐妹二人卻是困居梭羅樹左近,不能遠離,否則便有性命之虞。自神農氏賦予她二人靈性那日起,已過了漫漫長的歲月,神農氏因與伏羲相爭,如今下落不明,或許早已如女媧大神一般身隕,卻留下這一對梭羅樹仙獨守在這苦寒的月幽之境。這實在是一對萬古囚徒。

  照楚碧痕的說法,只需去神農洞火域深處找來炙炎石,她們施法與此物身合,就能調和陰陽而得道。可洞中妖獸遍布,憑她們的修為,想取得炙炎石實在是九死一生。若是云天河他們能找來炙炎石,待她們成仙,梭羅樹就會結出果實,那便是天底下至陰至寒之物了。

  “原來如此,那我們在哪兒能找到炙炎石呢?”

  “這……只有問姐姐了。”楚碧痕轉頭求長姐告知炙炎石下落。

  可楚寒鏡對這一行四人并不信任,提起炙炎石,更是語氣淡漠,明顯是不愿相幫。

  云天河與同伴面面相覷,他們倒也并不強求,左右三寒器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輔佐之物,若非還對玄霄存了幾分情面,就是直接把他從玄冰里抓出來也是可行的。再者憑借他四人的道行法力,鎮壓玄霄體內的陽炎之力并不困難。故而四人見楚寒鏡下了逐客令,也便決定離開。

  就在此時,楚碧痕卻悲泣慟哭起來。

  野人撓頭,“她怎么哭了?”

  韓菱紗拍了拍他的肩膀,悄聲道:“喂,我們趕緊走吧。”

  柳夢璃忽得眼眶一紅,卻是她以同心法感受了楚碧痕的心境,最知她此時的情緒。

  楚寒鏡見小妹淚流不止,頓時著慌,“碧痕,你哭了,你哭什么!”

  “姐姐,你永遠只會說不行、不可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想去看看洞府外是什么樣子,而不是永遠守在這里,永遠只能面對同一個人!”她抽噎不止,顯然是痛徹心扉了。

  旁觀的四人里,感性些的女兒家們都暗暗垂淚,而野人與慕容紫英對視一眼,都木楞楞的不知如何是好。

  楚碧痕臉上的淚如珠串一樣滴答下來,落地就凍結成霜,“這四周都是熔巖,都是野蠻愚蠢的怪物,而姐姐你又永遠這么冷淡,你知道我的心、我的心早已經凍成冰了!這么多年來,我已經受夠了,要么死在熔巖里,也好過留在這月幽之境,陪你這樣無情的人坐牢!”

  楚寒鏡眉目低垂,“碧痕……”

  韓菱紗見她猶豫不決,連忙說:“就讓我們幫忙吧,哪怕沒有梭羅果,只要能讓你們離開這里也是好的。”

  楚寒鏡似乎從來都是憂郁、陰沉的模樣,哪怕她心里有一萬個念頭,面上都只是冷冷淡淡,她也是這樣淡漠地瞥了韓菱紗一眼,又轉頭勸說小妹,“碧痕,你可知道,用炙炎石身合并非萬無一失?一個不好,非但成仙無望,還會魂飛魄散,如此下場,你還心甘情愿,絕不后悔嗎?”

  楚碧痕奮力點頭,“要么自由,要么死!哪怕是奔赴黃泉,也好過這樣永無止境地等待!”

  話已至此,楚寒鏡再無拒絕的理由,她只好給云天河四人指點方位,說明炙炎石所在方位。

  四人出了月幽之境,隨手又劈死幾只火傀靈,卻都感慨起來。韓菱紗嘆氣,“她們真可憐啊,玄霄被困十幾年,我想已經是很痛苦的事情,可她們這……唉,讓我一個人待上一個月,我都受不了。”

  柳夢璃語氣溫柔,“菱紗你是天上飛過的鴻雁,自然不會留在巢里。”

  “啊呀,好夢璃,你怎么看這對姐妹?”

  柳夢璃略皺起眉頭,“方才交談時,那位姐姐看似冷酷無情,可她對妹妹的愛護是一點不假的。反倒是……”

  “反倒是什么呀?”

  夢貘少主搖搖頭,卻不再多說,“或許是我的錯覺。”

  云天河抓耳撓腮,“到底什么意思,夢璃你倒是說說嘛。”

  見同伴們都一臉期盼,柳夢璃這才緩緩解釋,“楚寒鏡姑娘她心里有很大的悲傷。尤其是答應給我們指點炙炎石方位的時候。而楚碧痕姑娘心里驚喜交加,還有一些不舍留戀的情緒。”

  韓菱紗心思敏銳,“哦?這倒有趣,按理說只要得到炙炎石,她們就能成就地仙,不但能離開此地,還能得到強大的法力修為,這不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嗎?難不成另有隱情?”

  眾人議論紛紛,各式各樣的猜想都有,大約會發生何等情景也都設想過,一時間反倒躊躇著不知是否該去取那炙炎石了。

  云天河一錘定音,“不論會發生什么,我們先把炙炎石拿來,再詳細詢問她們。如果會發生悲劇,那咱們就寧可不要梭羅果。總之我們盡力地幫她們,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

  既然如此,四人再次啟程,那炙炎石藏匿在火域深處,還有熔巖獸王看守,這卻是一頭極強的妖物,是當年神農氏放養的猛獸,這么多年吸納地火靈氣,已然有了深厚的妖力,一手火靈咒術用得極其老道,更兼體魄兇蠻,撲殺撕咬的本領硬是要得,完全是一位可以開山立府的妖族大圣。

  云天河見它口吐人言,還同它講了兩句道理,獸王卻不耐與這些人族小蟲多說,它自言只聽神農大神的吩咐,絕不遷就女媧的人族。由此可見,當年三族大戰的積怨深重。

  野人在青鸞峰上就是山大王,狼熊虎豹哪個敢不服管教?如今見了這狼犺碩大似一座小山的獸王,更是見獵心喜,發起性子來,竟赤手與它搏斗。

  熔巖獸王見他赤手空拳,頓時放聲大笑,旋即就在臉上挨了一記老拳,竟把它的尖牙都揍掉一顆。

  韓菱紗三人站在一旁看熱鬧,女飛賊見野人逞威,當即歡欣鼓舞地叫好。云天河聽到她呼喚后轉頭笑笑,然后就被一只房屋也似的巨大利爪一把拍進了熔巖湖里。

  猩紅滾燙的熔流如水浪一樣四濺紛飛,看熱鬧的三人急忙施咒護住周身,那些熔巖雨落在地上就是一個滾燙的小坑。倘若不慎叫它滴在身上,恐怕骨肉都要被銷蝕。

  云天河也是險些泡了個熱水澡,所幸他化作劍虹,遁了出來,否則這會兒定然變成焦尸。經此一嚇,他也不再掉以輕心,將元神法相顯化,這回沒了劍丸,他還可以抽吸熔漿化形,如此就是一個百丈的熔巖巨人,腳踏地肺,頭頂山巖,比兇蠻的獸王還高大十分。

  那熔巖法相咕噥兩聲,待一雙坨子冷卻后,便猛地掄在獸王頭上,就好似鐵匠打狗,一槌揍得獸王眼冒金星,七竅都泵出血來。

  獸王哀嚎一聲,舍身撲上前,一口咬斷了法相脖頸,叵耐這熔巖隨處可取,剛咬斷了喉嚨,立馬就能愈合,反倒了獸王含了一口熔漿,險些糊了嘴。

  這野獸靈智有限,道行淺薄,如今遭云天河這樣難纏對頭,拼命頑抗了半個時辰,總算被毆打得死去活來,神魂顛倒,心服口服。

  云天河也不去趕盡殺絕,笑著變回人形,向女飛賊邀功。韓菱紗并不夸獎,只揪著他的鼻子,“笨死了,欺負小動物好玩嗎?”

  野人也替獸王叫屈,“這不算小動物了。比我以前獵的熊都大。”

  熔巖獸王凄凄慘慘地對他們拜了三拜,縮回巖漿湖里修養去了。

  一行人得了炙炎石回返月幽之境,楚碧痕正翹首以盼,見他們神情輕松,不由得面上帶出幾分笑意,“你們把炙炎石帶來了嗎?”

  慕容紫英略一抱拳,“不負所托。”

  “快,把它給我!”

  “且慢。”慕容紫英抬手止住,他與三位同伴打過眼色,這才發問:“我等有一事不明。倘若姑娘不能解答,那么這炙炎石恐怕是不能交付。”

  長姐楚寒鏡站在梭羅樹下,她比孤零零的梭羅樹更孤寂,對小妹與外人們的交談渾不在意。

  楚碧痕的臉上映出紅霞,她的眼睛亮堂堂的,“你說,快些呀。”

  瓊華峰主面沉如水,“這炙炎石只有一顆,而你們卻有兩人。你們打算如何分配呢?”

  楚碧痕臉上的桃紅的血色飛快退潮,她還是笑意盈盈,“這沒什么,我和姐姐自會商量。”

  “所以你們只有一人能成仙,另一人的下場是什么?”

  楚碧痕轉頭瞥了長姐一眼,“不知道。”

  柳夢璃傳音給同伴們:“她在說謊。”

  慕容紫英臉色嚴肅,“既然姑娘存心欺瞞,我等卻不愿做惡人。這炙炎石,還是交還原主吧。”

  “等等!”

  說話的是楚寒鏡,“你們不要梭羅果嗎?”她從樹蔭底下走出來,與小妹并肩而立。她們的容貌只有八成相似,而各自的風骨更是涇渭分明,旁人絕不會把她們混淆的,因為她們的個性都太醒目。

  楚寒鏡幽幽地嘆氣,“既然你們已經不辭辛苦取到了炙炎石,不論如何,我們都不該讓你們白跑一趟的。把炙炎石交給碧痕吧,待她與之身合,梭羅果自然會成熟。”

  韓菱紗冷聲呵斥,“我們是為了救人才來拿梭羅果,可如果為此還得搭上人的性命,那干脆就不拿好啦!請你們把實情告訴我們,到底這炙炎石身合會帶來什么后果,我們聽完后會下決斷。”

  楚碧痕咬牙切齒,“為什么你們要這么為難我!明明只要把炙炎石交出來就好了!”

  云天河虎著臉瞪了她一下,楚碧痕被他眸中金燦燦如日如淵的劍意駭得跌坐在地。韓菱紗揪住野人的耳朵,“別嚇唬人。”

  “哦。”野人默默低頭。

  楚寒鏡把小妹扶起來,而楚碧痕伏在她臂彎里又一次慟哭起來。

  云天河心想:這人真是個哭包。

  他和慕容紫英大約是這樣想的,可同伴里的兩位女兒家心都軟了。

  楚寒鏡輕輕拍打楚碧痕的脊背,看著這四個外人,低聲講述實情。

  原來這梭羅樹仙一體雙生,可此樹一生只結一枚果子,故而注定只有一位樹靈可以成仙,待其成道,另一位孿生的姊妹就會消散。

  “我一直不同意碧痕去找炙炎石,除了我還想多陪陪她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眾人都好奇地眨巴眼,就連哭得撕心裂肺的楚碧痕都靜音了。

  楚寒鏡眉眼低垂,“成仙并非只求法力強大,或是道行深厚。更重要的是,當年主人提點過我,唯有善心才能令我們身合成仙,若懷有私念,便只能讓梭羅樹結果,屆時我們依舊要魂飛魄散。”

  云天河等人聞言皆是驚奇,他們倒是不知成仙還有這樣一個礙難。

  楚碧痕抬起頭來,“姐姐,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什么私心善心,我只是想要自由,這在你看來難道是私心嗎?我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我想要自由!這難道是私心嗎?”

  長姐面帶悲憫,“碧痕,你還不明白,成仙意味著什么。有我在這里陪著你,我們還能永世地生活,可如果你踏出這一步,今后就算你能走遍天涯海角,卻再無人陪你看這世間的景色啦。”

  韓菱紗與柳夢璃聽聞此言,設想自己與云天河分離的場面,都不禁眼眶發紅。

  楚碧痕抹去淚水,“我不后悔,姐姐,我這輩子只想為自己活,哪怕只有一刻鐘,只有一次呼吸,如果我只能留在這里,那世間的景色于我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主人從來偏愛你,什么事情都只和你商量,而把我當一個無知的小孩。他一定是想讓你成仙的。他想讓我在無知里死去,但我的命要自己決定!不管是主人還是你,都別想左右我!”

  云天河聽聞此言倒是連連點頭,“對啊對啊,說的很對嘛。”

  韓菱紗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問,“天河,你怎么想的?咱們到底幫不幫?幫哪個?”

  慕容紫英已暗暗思忖良久,此時建言道:“依我之見,這兩位梭羅樹仙并非只有一條路可走。不如我們助她們踏上修行之路,舍棄先天根本,如此倒也能獲得自由,不過如此一來,她們的修行路卻是格外艱難。”

  柳夢璃頷首道,“紫英你是覺得,她們這樣的寒幽之體,先天有缺,故而不能成道?”

  “不錯,天地有陰陽,人身亦有陰陽,孤陰難長,獨陽不生,修行之人最重調和,此乃天人至道。梭羅樹仙天賦極陰之軀,若能得一點陽和便能斡旋造化,成就地仙業位。這也是她們需要炙炎石的根本原因。梭羅樹的跟腳出身賦予她們漫長的壽命,也限制了她們的成長。一來她們不能自由行走,二來無法改易根基,這便是死結。只要能斬去這梭羅樹,讓她們獲得自由,今后修行,找到陰陽相濟之法,必然功力大進,仙道有望。”

  韓菱紗笑道:“所謂大成若缺,她們自斬根基,看似變成凡人,反倒是打開了無窮的可能,這一退,暗合天地之陽的生生之道,比拿這塊勞什子的炙炎石身合靠譜多了。”

  四人議定,當即把對策講解給二位樹仙。

  楚寒鏡聽罷后驚喜交加,反倒是楚碧痕暗暗咬牙,柳夢璃知她不甘,這位小妹心里想的還是成仙。殊不知她若執意妄為,最終只能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連累她長姐一同陪葬。

  好在此二人皆非愚類,一番思索后,也便聽憑神劍門四位有道真修的吩咐。

  “只是如此一來,你們或許得不到梭羅果了。”

  “無妨,和你們的性命相比,區區梭羅果又算得了什么。”

  柳夢璃細細感應了梭羅樹與雙靈的連結,與同伴商議如何斬此一刀。韓菱紗回憶起在不周山為魔劍劍靈斬出道胎,此法卻并不適用于梭羅樹仙。

  “外力幫助終究不美,這一刀只能是她們自己斬。夢璃,你用心傳之法,把我的劍意暫借給她們,如此一來她們可以自行把握分寸,新生的根基上也不會沾染我的氣機。”韓菱紗轉頭又肅聲道,“這辦法并非萬無一失,你們借了我的劍,必須要有斬道的決心,不能拖拖拉拉,也不能有后悔的心思,必須要向死而生,記住了!”

  楚寒鏡略略頷首,“我已有決議。不如先從我開始吧。”

  楚碧痕叫道:“還是讓我先來,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柳夢璃微笑,“那便一起吧。”話音未落,她忽得一撥琴弦,宏大的弦音仿佛是驚蟄的春雷,梭羅樹仙忽得雙雙昏迷。

  未等她們跌倒,韓菱紗厲喝一聲,囟門里跳出一道清朦朦的靈光,這便是水空元神的一道外相。

  柳夢璃誦咒掐訣,飛快地在雙姝眉心各施法印,水空元神覷準時機,道一句:“請看吾此劍!”韓菱紗背后劍匣里躍出一道清影,當空分化為二,疏忽便刺入雙姝眉心。

  梭羅樹仙受劍勢牽引,竟懸浮半空。

  韓菱紗臉色擔憂,“接下來就看她們的決心和天意了。”

  云天河點點頭,“我覺得她們一定會成功的,天命不敵人心。”

  慕容紫英難得微笑,“這么說來,天河你更看好楚碧痕姑娘?”

  “是啊。”

  韓菱紗哼了一聲,“要我說,還是楚寒鏡姐姐比較靠譜。”

  柳夢璃蹙眉不語,其實心里和明鏡一樣。楚寒鏡氣量甚大,絕不是顧惜性命之人,她一早就能取來炙炎石身合,無非是牽掛小妹,故而一直不肯飛升罷了。反倒是楚碧痕,口口聲聲為了自由,可心里最根本的執念卻還是成仙,是長生和逍遙。

  斬道亦是斬命,一劍斬出,是變成一個壽元不過百載的凡人,要遭受生老病死,紅塵苦熬,若是不斬這一劍,雖無自由,但起碼是長生久視。這其中的考量決斷,恰似淵海,愈是細想,愈是要陷入其中。

  柳夢璃與韓菱紗一樣看好楚寒鏡,因她道心純粹,想到便做,劍出無悔。

  果不其然,楚寒鏡忽得睜開眼,眸中劍氣迸射,背后的梭羅樹簌簌大作,半邊樹冠落葉紛紛,竟是在短短數息內枯萎了,化作一顆枯榮樹。

  楚寒鏡眼中神光消散,其人緩緩落地,眉間的七分仙氣陡然散盡,而今看著不過是一個嬌怯憂愁的病美人。她連忙謝過眾人,隨即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一旁的楚碧痕。

  “碧痕她……怎么還沒成?”

  韓菱紗寬慰道,“別急,這才不到一盞茶時間。”

  楚寒鏡吃了一驚,“是嗎?我在夢里已過去了十多年。在外界竟比我想象得還短暫許多。”

  柳夢璃微笑,“人世如夢,說不定等我們醒來,現在的經歷也都只是夢中的景象呢?”

  “碧痕她,大概什么時候能醒?”

  “短則半個時辰。”

  “那半個時辰里醒不過來呢?”

  柳夢璃與韓菱紗對視一眼,各自露出為難的神情,“夢里一息便是一年,半個時辰足以度過一生,如果還未醒來,那么恐怕是出了變故。”

  半個時辰后,楚碧痕沒有醒轉。

  楚寒鏡臉色蒼白,“到底怎么回事,她究竟做了什么夢?”

  眾人皆望向夢貘少主,柳夢璃臉色平靜,“她在夢中成仙得道,享萬年之壽,游遍滄海。她很快樂,不愿醒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樣也好。”

  楚寒鏡閉上眼睛,熱淚在眼角涌出,淌過臉頰,很快就變得冰涼。

  這是她萬年來的第一次落淚。

  梭羅樹仙的故事是這樣結束的。

  名為楚寒鏡的女子跟隨四位真修離開了炎帝神農洞,紅塵中又多了一位神劍門人。而從此以后,自古清寂的月幽之境只余下一位沉睡不醒的仙女。還有一株枯榮樹,半邊繁茂的樹冠在太古的風里微微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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