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山用額頭抵著沈杏，把她留在城里不放心，把她帶在身邊又跟著吃苦頭。他也是考慮了好幾日，還是想帶著她一起走。至少人在身邊，他安心些。
“吃這些苦算什么呀，你忘了咱們小時候窮的叮當響。跟著我三叔一起去省城找沈公那回，我一個女娃一路跟著你們爺們顛簸就算了，還沒地方洗澡，到了城里身上都味兒了。”
沈杏笑了起來，“我害怕你把我一個人丟下呢。以后都不能把我一個人丟下，聽見沒？”
“知道了，聽媳婦的話有糖吃。”說著張小山又親了下來。
沈杏摟著他的脖頸，“不過剛剛那話只能咱們倆偷偷的說。要是盡歡和盡意知道了，還以為他們的爹是后爹呢，只要媳婦不要兒子。”
“本來兒子排第二，媳婦排第一，沒毛病。”張小山這話哄得沈杏徹底放松了下來。沈杏一個晚上接連做噩夢，張小山心里擔憂起來。
白日張小山去了地里除草，本不要沈杏跟著。想著夜里媳婦哭著喊著一個人害怕，沈杏要去，他也沒攔著。
“瞧見沒，棚子里的莧菜長得就是比沒搭棚子的好。”
沈杏蹲在莧菜棚里撥開鮮紅的莧菜，將里面的雜草給剔出來，“看到這些個紅紅綠綠的鮮菜，心情都會好很多。就是這段日子梁叔老忙了，等他送了年禮來咱們菜地一看，準得吃驚。”
“其實沒搭棚子的莧菜長得也不錯，咱們鋪了干草防凍，肥料澆水一樣也沒落下。”
張小山往身后的麥地那瞅了一眼，“大李兄弟管著的麥地被凍害了不少，也不曉得來年能收出多少麥子來。”
“種地靠天，大李兄弟能做的都做了。這么多畝麥地凍得厲害的地方也鋪了干草，在地頭也燒了秸稈加溫，還給水槽里放了些水，這些都能防凍害。”
沈杏嘆息了一聲，“只是今年這天太冷了，比咱們老家那還冷。”說著話嘴里噴出白色霧氣來。
“小山兄弟，你在不？小山兄弟，你在不？”張小山正想去摸摸沈杏手涼不涼，就聽到外頭三樹喊他的焦急聲。
“我在這兒呢？”張小山從棚子里探出頭。一看三樹急得滿頭大汗，忙走了過去。“怎地了？是雞又出事了？”
“不是，是王府派人來了，催著今天就送年禮。我爹正跟雞舍那點數目，昨個不跟你說了數目不夠么。”
得，也不用三樹說明了，來要雞窩里的雞了。
“你快跟三樹兄弟回去抓雞，我在這伺弄菜地。”沈杏從木棚里出來聽了三樹的話就催著張小山，那些雞本來就是人家的。
“杏兒，那我先去，弄完了再回來。今兒個天不好也別等我，弄得差不多就早點回去，明兒個我跟你一起來弄。”張小山交代一句才大步跟著三樹往自家住的小院走。
沈杏抬頭看看天色，烏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刮在臉上的小風冷颼颼的生疼。沈杏又哈了一口氣，正打算鉆菜棚，瞧見不遠處兩個女孩往她這走。
“香芹，怎么帶著小雨來嬸子這了？”
大的是沈杏頭回去桔園就瞧見的十四歲的香芹，當時她做了鰻魚湯，香芹娘頭一個來喝的湯。小的是小雨，一個五歲扎著雙螺髻的圓臉小姑娘。
“張嬸，是我娘瞧見你跟張叔來菜地了，讓我跟妹妹來幫忙。”香芹牽著妹妹走到沈杏跟前。
“你娘呢？”沈杏摸了摸小雨的臉，孩子身上穿得單薄，小臉凍得通紅。
“我娘幫郭嬸子割豬草去了，趁著還沒下雪多割些喂豬。”香芹把妹妹箍到身前，替她擋著風。
“嬸子，你跟張叔是要拔草么，這活我們能干。那草你要是不要就拿去給郭嬸喂豬，成么？”
“成啊，來，咱們進棚子里，棚子里沒那么冷。”沈杏一口應下。自己先進了菜棚，香芹姐妹倆才跟進來。
“哇，莧菜都長這么大啦，比外頭那些菜地里種的長高了好多。張嬸，你可真厲害，知道給菜地搭棚子菜長得好。”
小雨一進菜棚子歡喜得很，站在排水溝里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小姑娘眼睛睜得大大的，高興的拍起手來。
沈杏瞧著小姑娘天真的臉龐，愛憐極了。“是因為小雨幫張嬸拔草，菜才長得好啊！小雨認得草嗎？”
“草我們認得，張嬸，我跟妹妹從這路拔嗎？”香芹進了棚子就開始干活，時不時的看一眼在一旁四處瞧著的小雨。
“拔冒出頭的就成，那些藏莧菜里頭的不好區分的就算了。”沈杏瞧香芹埋頭拔草，自己也忙活起來。
“前幾天張叔給的魚都吃完了嗎？”沈杏忍不住問一旁身材干瘦的香芹。
知道香芹家的事還是荷花有次無意中提起，說整個農莊最可憐的莫過于香芹母女三人。男人早早的病死了，后來公爹和婆母又相繼去了。
家里就剩三個女人，香芹娘一個人拉扯著兩個閨女真是不容易。
沈杏當時反問她怎么沒改嫁，荷花說她若是改嫁了還得拖著兩閨女一起伺候男人一家子，與其如此不如她們母女三人相依為命的過日子。
香芹娘去求了老梁，得了老梁的照顧，她才不用再被迫嫁人。
當時荷花還嘆息了一聲，虧得咱們莊園是王爺的，虧得管莊園的是老梁，要不哪有她們母女三人的活路。
后來荷花說老梁和整個農莊的人都照顧著她們母女，只讓她們做些簡單的活。幫著拾拾柴火，割割草喂豬喂羊。
荷花只說了幾句，沈杏卻知道沒有男人的家該是怎樣的苦。
前幾天張小山帶著沈杏去河邊捕魚，天冷了，河面已經結了冰。張小山在河邊上鑿出個洞，就把自制的魚鉤放了下去。
原本沈杏根本不信張小山這樣就能釣上來魚，他釣魚的本事還是跟大根叔學的呢！可沒多久，靜默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張小山一提手里的細繩，那魚“嘩”的一下就從洞里被拉了上來，沈杏站在河邊立馬開心跑過來撿魚。
只一會的功夫，張小山就釣上來五條大小不一的河鰱。路過的香芹娘背著兩捆柴火路過，瞧見他們兩口子笑著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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