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栗跟蛇對視了整整五分鐘,無果。
畢竟還沒有誰創造出一種能跟蛇對話的神通。
希望以后能有一位大才解決這個問題,這樣就能弄明白狗為什么會在摔進糞池爬出來后,這么興致勃勃地往主人懷里撲了。
之后鄧栗隨意敷衍了滔滔不絕的陸天然幾句,就帶著舒新雨去見那個女孩了。
那個女孩叫沈新朵。新朵,是個充滿希望的名字。
她的家庭構成其實很有意思,之前無妄說她來自于一個重組家庭,這話還是說得敷衍了,她跟她爸,她媽,她弟,都沒什么血緣關系。
離異無孩的她媽嫁給了離異無孩的她爸,兩人在很長時間內都懷不上孩子,于是從孤兒院帶回了她。她身體各項指標都沒問題,大腦也沒發生病變,但不知怎么的,在她八歲之后,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中邪一樣對一切失去了興趣,認知能力也不再成長。這個時候父母想退貨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養下去。
而之后沒多久,在一場快樂的雙人游戲后,常年懷不上孩子的她媽竟然有了。
于是她有了一個異父異母的親弟弟。
“那她就是沒怎么上過學啊,真可惜,好不容易不用當道士,結果還是沒能上學。”舒新雨感嘆道,畢竟她一直都想要上學。
沒出元宵都是年,鄧栗和舒新雨拎了兩箱廉價牛奶來沈新朵家拜年。
沈新朵的媽媽是個豐腴的女人,盡管在家,卷發依然盤得細致。聽到鄧栗說她倆是為了白蛇事件而來的教授,沈母急忙又去補了個口紅。
沈爸相比就瘦了不少,看得出來有健身習慣,但健得很一般。
沈弟據說是窩在房間玩兒游戲,時不時從房間里冒出幾句粗口,聽得出來,玩得很菜。跟他爸的健身一樣菜。
沈母對鄧栗和舒新雨很熱情,時不時問他們這事兒能不能上電視。
自從出了白蛇這件事兒后,沈母就在努力在網上打造“癡呆女和癡情蛇”的人設,狠狠吃了一波紅利。這一番操作讓她在短視頻平臺上吸了二十幾萬的粉絲,但熱度一過,流量也跟著一去不復返。顯然,沈母是想通過新的報道給賬號再添一波熱度。
沈爸自持讀書人身份,自然表現得沒這么露骨,但若是順勢能夠再火一把,他大概也不排斥。
“新朵是個怎樣的人呢?”鄧栗進入魯豫模式,一邊喝自己帶過來的牛奶,一邊吃沈父沈母提供的桃酥。
沈母輕輕放下茶杯:“這么說你可能不信,別人家的姑娘都喜歡娃娃裙子,我們家新朵,從小就喜歡蛇。”
“您這么說,我還真有點不相信……哦,我是個生物學家,所以對這方面有點執著,見諒。”鄧栗十分沉醉于自己文化人的人設,“人怕蛇這事兒,是寫在基因里的。要說有人因為后天文化影響,喜歡蛇喜歡蜘蛛什么的,這很正常。但在‘受教育’之前就迷上,有點不合邏輯啊。”
“我也這么說,但我第一次帶她去商場買玩具的時候,她一眼就看中了一個蛇的公仔。當時我也沒多想,就給她買了。慢慢的我發現她對蛇的喜歡不是一時興起,電視里一見到蛇她就激動,像什么《狂蟒之災》之類的電影她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而且……”沈母遲疑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她不僅看電視玩玩具,她還喜歡真的蛇。”
“真蛇?”
“昂,之前我們在小區里散步,路上忽然躥出一條蛇,我都被嚇了一跳,她卻像看到了什么寶貝一樣,追著蛇就跑了。我都懷疑她是許仙轉世了,你說,她怎么就能這么喜歡蛇呢?”
鄧栗打量著沈母,雖然并不是多富裕,但穿著打扮非常講究。她有點懷疑沈母為了把自己的女兒當成網紅推出去,賺一筆快錢,而故意編造了一段人蛇情未了的童年往事。
然而,沈母說得雖然夸張,卻并沒有說謊。
沈新朵確實迷戀著蛇。
河西是個對美食非常有研究的城市,而這也體現在了他們對于食材選擇的廣度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沒有什么他們不能將它們烹飪的美味,甚至有“河西人吃八山”人的調侃。而這個食材,也包括蛇。
河西做的蛇羹全國一絕。
有一回沈母帶著沈新朵買菜,一條烏梢蛇不知怎么回事,從攤販那兒溜了出來,一路溜到沈新朵腳下。
沈母和周圍人都被嚇了一跳,沈新朵卻彎腰將蛇撿了起來,直勾勾看著蛇,完全被它給迷上了。
攤販追上來,連連道歉,沈母讓沈新朵把蛇還回去,她卻搖搖頭,將蛇抱進了懷里。雖然烏梢蛇是無毒蛇,這條也早已被拔了牙,但她這個動作還是把圍觀的人都嚇得不輕。
沈母被嚇得尖叫:“朵兒,你干什么!快把蛇拿出來!”
沈新朵用力搖搖頭。
“朵兒你是想吃蛇羹嗎?媽媽給你買現成的,你先把這蛇拿出來好不好?”
沈新朵搖搖頭。
“隔壁就有賣玩具的,媽媽給你去買蛇的玩具,你先把蛇拿出來。”
沈新朵還是搖搖頭。
沈母沒法子,最終買下來這條蛇,還買了一個裝蛇的箱子。沈新朵喜笑顏開。
沈母記得沈新朵進他們家門開始,就沒交過朋友,只把玩具蛇當朋友,現在終于進階到真蛇了。不過這應該只是某種孩子心性而已。終有一天她的夢會醒,她會明白蛇不可能真正成為陪伴,她終究會拋棄曾經喜歡到骨子里的東西。
多年之后她會長大,喝到蛇羹時,她會想起當年的烏梢蛇早已無足輕重地死去,但只會心驚一下,也就過去了。她已經長大,當年的執著不值一提,她該學會做一個成熟的大人,拋棄年少的執著,才能讓心變得平靜一些。
“后來呢?”舒新雨追問。
“她養了一陣,撿了很多樹枝放在玻璃箱里,做了一個小樂園,還整天跑外頭給蛇弄吃的,每天忙得滿臉是泥,但蛇還是死了。”沈母說,“都說蛇命硬,能活,其實很容易養死的,比貓狗容易死多了。蛇死后,她話更少了。你應該也聽說了,說我們新朵的智力……智力停留在六七歲的狀態。其實在這件事之前,新朵只是話少一些,其他方面都是正常的,念書也不會落下。但就是這件事之后,她性子和智力就……這種感覺就像……就像時間不斷朝前走,但獨獨把她留在了原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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