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電路出了問題,周蠶房間的燈忽閃忽閃,在他臉上勾起明暗不一的光。
兩個工裝打扮男人一左一后站在房間門口,盯著周蠶。
又或者說是盯著坐在周蠶身邊的何滿尊。
何滿尊將手里的杯子輕輕放到茶幾上,低聲問:“你們是哪兒的?做紅事的?游方郎中?還是高城海中國?”
高個男人給了身邊的胖子一個眼神,胖子心領神會,兩人頓時一左一右攻了過去。高個沖向何滿尊,胖子則去拿周蠶。而兩人一動,身體就像水中絲帶一樣扭動起來,仿佛骨頭都讓醋泡軟了。
“金蛇纏絲手?”何滿尊嘆了口氣,隨即緩緩說,“送你們一人一支拜堂箭,黃泉路也好相互扶持。”
話音落下,他指間出現了兩支朱紅色的小箭,手指碾開,小箭旋轉生蓮,跟著一揮手,兩個工裝男人前撲的身體忽然落地,雙雙跪拜,生機也在這時跟著一起斷了。
而他們額頭,各自插著一支拜堂箭。
何滿尊解決了這兩個人,神情卻輕松不起來。
這回來接周蠶,護送的唐門子弟數量絕對不少。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人闖進了這間屋子,看來外面的戰況已經很吃緊了。
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沒想過,但有那位惡名遠播的九龍山掌門在,多少讓人放心一點。
可是這個完蛋玩意兒這會兒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竟然一整天不見人影!
“狗屎!”好脾氣的何滿尊忍不住罵了一聲。
罵完他走到窗前,窗外懸掛著一具尸體,晚風吹過,尸體富有規律地晃動。
死的人是個十七歲的愣頭青,算是何滿尊的學弟。
何滿尊沒怎么跟他說過話,只是無意間撇到他時,他總在偷偷看一個學姐。這回搶著來出任務,大概是想牽著禍國殃民命的手回唐門,在那位學姐面前招搖過市一回。
少年人,可真笨啊。
何滿尊想著這回如果能安然回去,一定要跟他那位女神說一說他究竟有多笨。
尸體忽然炸開,一支刀從中探出來,直直地穿透玻璃,直插何滿尊。
刀在距離他胸口一寸時,他伸手輕輕抓住。
五根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戴上了金屬指套,指套沒有直接碰到刀刃,虛空捏著。懸在手指間的頓時刀不能進退,像麻花一樣自己卷了起來。卷到極致后,砰的一聲炸成碎片。
刀粉碎后,玻璃也一起炸開,一個猴子一樣的身影跳了進來,倒掛在天花板上。
何滿尊轉身抬頭,看到天花板蜷縮著一個頭發很短的男孩,全身有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只有眼睛炯炯有神,熱烈地盯著床上的周蠶。
何滿尊對著他隨手擲出拜堂箭。
這個猴子般的身影飛快一閃,沖向周蠶。
拜堂箭落空,釘在天花板上。
何滿尊右手一翻,五指收成爪,整條手臂如同鞭子,雷霆萬鈞地抓向“猴子”的腦袋。
猴子在即將被何滿尊抓到時,身體忽然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繞著何滿尊的胳膊轉了一圈,翻到他身后,直沖周蠶身前。極長的手臂一撈,把周蠶摟進了懷里,然后躥向窗口。
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毫無阻礙。而落地玻璃已經炸碎,沒有什么能夠阻止這只猴子帶走周蠶。
砰——
猴子往窗口縱身一跳,卻像撞上了看不見的墻一樣,給彈回來了。
他茫然地看著窗子,玻璃明明已經炸碎,怎么會跳不出去?
“這是鬼打墻。”何滿尊平靜地說。
猴子轉過身,看到何滿尊盤腿坐在地上,身前攤開這一只拉桿箱,箱子里擺著十多件他認不出來的東西。
“別試了,這兒讓鬼打墻封住了,你逃不出去的。”何滿尊從箱子里拎出一塊銅鏡,“這個叫‘對鏡貼花黃’,能照得人,很好看。”
……………………
弟弟站在酒店大門口,抬起頭,目光窮盡整棟樓。
這里從昨天開始就滿房了,很多提前在線上訂房間的客人,也莫名其妙被強制退房。服務人員不知不覺中全部換了一波,然后酒店服務搖身一變成了高危職業,服務員、廚師、酒店經理以每小時倒兩個的效率悄悄消失。
倒下的有唐門的人,也有其他人。
而到現在,過來搶禍國殃民命的人,除了弟弟之外,差不多已經被唐門料理干凈了。不過弟弟完全不在乎。
“啊啊啊啊,煩死了!”弟弟有點暴躁,撤掉脖子上的領帶,兩顆扣子應聲崩開,“今夜,真是寂寞啊。”
弟弟走進酒店大堂,巨大的水晶燈從高懸在做成穹頂的天花板下,他抬起頭大喊:“本大爺來帶走禍國殃民命了!”
這一聲宣戰沖上36層高樓,貫透整棟酒店。
滴答——
滴答——
滴答——
高跟鞋的聲音從樓梯上轉下來,跟著高跟鞋一塊兒轉下來的還有年輕女孩的聲音:“你也是來抓禍國殃民命的?”
弟弟抬起頭,看到一個齊劉海的女孩,眼睛大大的,水晶燈的光落進去,像雨落進湖里。
“你誰啊?”
“唐門,蘇嘉文。”女孩說,“你可以叫我蘇蘇!”
“喔,蘇蘇好,你長得很好看啊!”弟弟笑起來。
蘇嘉文雙頰映著兩片紅霞,不知是腮紅還是臉紅。她微低著頭,快步下樓,高跟鞋敲出清脆的滴答聲。
滴答聲很快敲到弟弟身邊,蘇嘉文抓起弟弟的手:“我們去看電影吧。”
弟弟感覺手心傳來一陣柔嫩的溫暖,身子像過電一樣僵硬了一瞬,心臟怦怦直跳,忍不住想:這姑娘不會喜歡上本大爺了吧。
“呵,當然不可能。”弟弟說,然后甩開了姑娘的手,“我今天看過電影了,今年不想再看了。而且我還有事。”
“這樣啊,好吧。”蘇嘉文失落地點點頭,慢慢向后退。
隨著她的后退,高懸在穹頂上水晶燈墜落下來,下墜過程中,它像蓮花一樣張開,花蕾是一個小小的空洞。這個空洞像帽子一樣罩在了弟弟的頭上。
——血滴子。
蘇嘉文一邊拿出卷筒卷劉海,一邊情深意切地說了聲“對不起”。
水晶燈收緊,濺出血線。
弟弟的腦袋被取了下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