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綁架你?”
云梔指著自己,一雙圓眼瞪大了些許。
她水潤清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然后靠近瞿光,皺著眉認真觀察他的狀態:“你不會一點都不記得了吧?”
瞿光對上小少女清澈的眼神,一時有些忘了呼吸。
他有些不適應地后退一步,然后別開眼,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我不記得。”
“之前發生什么了嗎?”
云梔瞧著他眼底的茫然,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看來是真不記得了。”
她站直身,白皙纖長的手指指了指一片狼藉的青草地,補充道:“半個時辰前,你闖進蒼穹樓,把我帶到了這里。”
“后來你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東西暈倒,醒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云梔沒有正面與瞿光交流過,但是她先前在鳳落白的回憶中瞧見過他,因此對他印象還算深刻。
“不過,我很想知道,你之前真的到了魔域嗎?”
云梔側目看向瞿光,茶色的眼眸中升起一絲疑惑。
“我沒去過魔域,但是按常理來說,魔域到蒼穹樓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你說你先前回到魔族,再醒來時便到了這里,在這期間,你有遇見過什么奇怪的人嗎?”
少女的聲音清脆動聽,宛如清晨枝頭的黃鸝鳥。
瞿光聽著她的話,不由得陷入迷茫。
奇怪的人。
瞿光閉上眼苦思冥想,然而他的記憶像是空缺了一般,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記不起一星半點關于他人的片段。
他動作輕緩地活動了下乏力的手腕,隨即站起身,無奈道:“我不記得。”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和你道歉。”
“但是我希望你能知曉,我們魔族沒有半點傷害你的想法。”
瞿光說罷,便朝著云梔深深行禮,以表歉意。
他身量本就高大,此刻站在云梔面前,更是替云梔遮去了一大片陽光。
云梔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她有些無措地罷了罷手,剛想說些什么,旁邊的容紹身形一動,將云梔扯到身后。
“既然沒有什么想法,閣下就請回吧。”
“梔梔方才有些受驚,我先帶她回去。”
瞿光下意識點頭。
眼看著玄衣男人牽著云梔就要離去,瞿光的記憶忽然回籠。
他扯住云梔的衣袖,急忙開口:“等等。”
云梔腳步一頓,她疑惑地轉過頭,小聲嘀咕道:“怎么了?”
瞿光沖云梔歉意一笑,解釋道:“今日是我多有冒犯,明日我會登門道歉。”
見云梔想要搖頭,瞿光頓了頓,道出自己冒犯的緣由:“除了這些,我還想與云姑娘說一句,
昨日一別,九綾殿下很舍不得你,云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去魔域做做客。”
許是擔心云梔害怕,瞿光不敢停歇,連忙補充:“兩位放心,我們魔域不會對云姑娘做什么,九綾殿下的朋友便是魔域的貴客,只要云姑娘來,我們定會好好對待。”
瞿光的話落入耳中,容紹不悅地皺眉,剛想發作,袖口處便傳來一陣拉力。
他低頭,正好瞧見小姑娘手背上的皓白肌膚。
“爹爹,這人沒有惡意。”
若是云梔沒記錯,瞿光和九綾是同一陣營的。
兩人最初除了奉命行事,對云梔幾乎沒有惡意。
而且,云梔不討厭九綾,甚至,她還有些喜歡九綾的性格。
思及此,云梔不由得仰起頭,真誠地對上容紹的視線:“他沒說錯,九綾確實邀請過我。”
小姑娘輕緩的語氣撫平了容紹眉間的溝壑,他眉目舒展些許,聲音也沉了下來:“我知道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會讓你去魔域的。”
“那里不適合你。”
容紹一邊說著,一邊抬起眼,意味深長地望向瞿光。
冷冽的目光看得瞿光脊背生寒,他脊背僵了一瞬,不等云梔回答,趕緊道別——
“云姑娘何時想來,何時與九綾殿下聯系便好。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緊接著,男子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云梔看著忽然安靜下來的四周,還有些無法適應。
她眨了眨眼,環視一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才抬起頭,看向一身冷氣的自家親爹。
“爹,您剛嚇他了?”
容紹想也沒想:“沒有。”
云梔:“哦。”
她收回思緒,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那我們回去?”
容紹臉色稍霽:“好。”
他牽起云梔的手,帶著她往回走。
久違的溫暖漫上心頭,云梔仰頭望著容紹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容貌,心中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這就是父親嗎?
她好像...頭一次體會到父親的溫暖。
云梔有些無所適從的動了動手指,容紹察覺到她的異樣,語氣一下子關切起來:“怎么,還有不舒服?”
此話一出,云梔的頭快要搖成撥浪鼓:“沒有。”
她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心中升起幾分好奇:“爹爹,我有事要問你。”
容紹揚眉:“何事?”
云梔道:“我剛剛為何能打過那個仙子?”
容紹思忱片刻,回道:“興許洗髓過后,你體內被封印的力量釋放出來。”
與其說是傳承,還不如說云梔本就擁有那些。
云梔不解:“封印?”
容紹點頭:“嗯,你體內本就流淌著我一半的血液。”
“你阿娘先前雖是肉胎凡骨,但體內也有至高神的力量。”
“這些力量釋放后,你算得上是——”
容紹語氣稍頓,似在斟酌:“半個新神。”
云梔驚詫:“半個新神?那是不是意味著,我日后便能在九川橫著走了?”
說完這話,云梔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對,現在外人來看,我還是一個小小的筑基期。”
小姑娘天真的語氣被悉數收入耳底,容紹莞爾,道:“是可以橫著走。”
“所以,在真正能飛升前,還需要你偽裝。”
云梔有些苦惱:“飛升前都要偽裝,那我豈不是要偽裝很多很多年?我聽連江前輩說,飛升很難的。”
時間漸晚,臨近黃昏,林中的光也黯淡了幾分。
容紹牽著云梔,眸光卻是越過千重樹葉,落到了遠處的青山上。
“于你而言,飛升不難。”
“等你成長到一定的程度,便會有封神儀式。”
云梔一驚:“封神儀式,還有這種說法?”
容紹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與你阿娘是什么身份。”
云梔在心底回答了一句,是至高神。
只是至高神三字一出,云梔心口忽然有些鈍痛。
她仰起頭,將心底一貫的困惑問出聲:“那爹爹,是不是阿娘回去之后,您就要陷入輪回了。”
“阿娘回來之后,您是不是就要走了?”
云梔心口緊了緊,她屏住呼吸,有些不敢聽容紹的答案。
容紹也沒想到云梔會問這種問題。
他意外地抬了抬眉,倒也沒有騙云梔:“或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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