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吃癟,朱盛壓下得意,推兒子往前一步。
“快,給老爺子背一下最近的學習成果。”
老人最缺的就是陪伴,他也見到過老爺子兒子照片,那個叫松柏的年輕人。
兒子跟人長得不像,但這又如何,相貌不符合,那就挖掘其它相似的地方。
那人不是腦袋瓜聰明?
他也致力于培養兒子學習。
老人家孤苦無依,最看重陪伴,他時不時帶兒子過來,刷刷臉,再展露下兒子的聰明。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不信老爺子咽氣后,不把財產留給他。
“觀刈麥,白居易。”小孩兒好像格外自信,在他爸開口后,開始了自己的賣弄。
“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
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岡。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小孩兒不知在家背了多久,看起來是下足功夫的。
朗朗讀書聲,搖頭晃腦的憨厚模樣,倒換來幾個大人贊許目光。
但背誦古詩,只死記硬背沒用,關鍵要理解其意,不然背完也很快就忘了。
這不還沒背到最后,小孩兒就結巴起來,他這一露怯,可急壞了想顯擺的男人。
張嘴就提醒,但小孩兒抓耳撓腮,就是想不起來。
老爺子敲膝蓋的動作一停,“復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
“對,對,結尾就是這個,我背得太多,差點忘了。”
沒背誦完整的,還在客人跟前出丑,小孩兒都不敢看他爸噴火的視線,為扳回一局,趕緊補救。
”爺爺,我還會白居易的其他一首,這個會背的人可少了,您聽我背。“
怕回家吃竹筍炒肉,趕緊補救。
”好,你背。“小孩子這點心思,他不是不懂,但現在也沒事,就聽聽吧。
朱康深吸口氣,朗朗而起。
“烏啼雀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
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
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
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他純粹死記硬背,不解其意,只想流利背完好迎來大家夸贊。
但喜滋滋背完,沒等來夸贊,反而看見他爸一副快暈過去的樣子。
這首詩叫《寒食野望吟》,即使朱盛沒啥文化的。
都知道清明寒食、紙錢飛,古墓,生死離別,哭不聞,人歸去這些都是不好的詞。
通篇都是低沉上墳時的凄涼,大年初一背這個,先不說觸不觸霉頭。
單說今天是那個未曾謀面的兄弟忌日,也不該背這首啊。
這不是在人心里扯了個口子,又活生生往上撒鹽?
朱盛還沒來得及補救,老爺子已經黑了臉。
這也是他現在上年紀,脾氣好了點,不然當下已經把人轟出去了。
見老爺子背著手往外走,兩大人一孩子趕緊追出去。
現在滿大街都是過年的氛圍,剛開始沉默片刻,但就是有人為體現存在感一般,嘰歪不停。
“你家玉州跟我家小康好像是同一年生吧,還是以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時代在變,咱們打打殺殺那一套不流行了,學習才是唯一正途。
咱們兄弟一場,總不能看你落敗了,耽誤大侄子前途,你把他接到首都,我負責給他找個好學校。”
這就叫禍水東引,只有那小子蠢笨,才能把兒子從剛才的困局中拯救出來。
胡光華實在受不了了,正好眼下跟老爺子也有幾步遠。
不客氣嗆聲,“你教得好,教得好還讓小子,在今天這日子,背那種詩。
我從你的教育方式上,就能看出失敗。
而且,我兒子如何就不勞煩你費心。
他再不濟,也甩你兒子幾條街。
還有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我沒破落,最近工人日報看了沒,上面夸贊的,長平鎮新建的自行車廠知道吧?
那廠子就是我開的。
不止那個,我還在新省挖了兩條礦脈,做玉石生意,日進斗金。
別把眼睛一直盯在別人身上,有那功夫還是想想怎么躲避公安的搜捕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干爹走去。
…………
葉穗跟江潮去老領導那拜完年,又去大舅家,跟小孩兒下了會兒棋,檢查了下他的功課。
已經到中午了。
婉拒了舅媽留飯的好意,說是家里有客人,爹媽還在等著呢,這才順利脫身。
葉穗現在快要生了,身子笨重的厲害。
先前上班時,活動量不夠大,眼下快要生了,就適當多走走,到時候也好生。
但是吧走著走著,就看見幾道熟悉身影。
江潮疑惑嘀咕了聲,“咦,那幾個人,不是你同事嗎?他們急匆匆要去干啥?”
“在哪,在哪兒?”
她個子低,視線被前面人擋著,但怕錯過好戲,就不斷張望。
還好江潮眼下學聰明,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不能。
不然媳婦知道自己形容她像猴子,又要擰他胳膊了。
快走了兩步,看見了領導們,龐所長跟田所長兩個人都出現了,看來事兒還不小。
來人不止研究所的人,還有空軍部,海軍部幾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
葉穗沒跟他們打招呼,因為軍方人員都出面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兒。
這種熱鬧能不湊還是盡量不湊。
但龐所長在人群里看到了她,示意葉穗也跟來,“是所里某些文件丟了,周家父女有很大嫌疑,你也來聽聽吧。”
說完還朝江潮點了點頭。
這就意味著,他們夫妻可以參與。
葉穗早就看不慣那對父女,當時疲勞試驗出事,有人背了鍋,他們倒不痛不癢,只得了辭退的下場。
看他們快倒霉的熱鬧,不湊白不湊。
這邊離周家不遠,往那趕的時候,還看見胡光華陪著一個老人家。
眼下這情況不適合打招呼,雙方只是略一頷首,各自分開。
…………
周家正在熱鬧地準備飯菜,壓根不知即將大禍臨頭。
雖然年前諸事不順,但過年這天還是要摒棄壞心情,展望一下未來的。
就在飯菜飄香之際,眾人涌入他們的院子,周家眼下住的也是四合院,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富貴之家。
周銘見人進來,雖不悅,但已經失了權勢的他,也不能跟他們硬剛。
強撐笑臉,跟對方打招呼。
田副所長也不賣關子。
“前段時間,周萍同志做交接時,我們在她交接的資料中,發現她少交了一份文件。
在她工作崗位,隨行物品都檢查了一遍后,并沒有東西下落。
事關國防機密,所以我們在上級單位的允許下,搜查她的私人物品。
看她是不是違反規定,帶出了科研所。”
在保密單位上班,條例多,且苛刻,如果違背規定,真帶出來機密資料,那她可不是簡單處罰就能說得過去。
“什么資料?我沒帶出來啊?”
周萍現在被嚇得牙齒打顫,一個勁辯解。
“是四個月前,中央軍委常規裝備發展領導小組下達的任務,里面提出了主要戰術技術指標。
指出新研發機器,主要用來突擊敵方縱深目標。
跟中型以上水面航艦,航程如何,能否從二線基地起飛執行任務。”
周萍點點頭,確實有這么一個下達任務。
但她沒必要拿出來啊。
面對家里人責備目光,她大聲辯解,但這沒用,該有的搜查還得繼續。
但是!先前,本來還言笑晏晏的周銘,在眾人即將要進屋子時,笑容淡去,臉上血色飛速消失。
想到家里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后背瞬間逼出冷汗,經歷過大風大浪,他還在勸自己淡定。
可打顫的雙腿,已經泄露了他此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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