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穗笑容瞬間垮掉。
那口氣要上來不上來,眼睛瞪得圓溜溜,錯愕樣子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賀佑本來是想逗她一把,但見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
“拜托,幫我保密啊……”
她打算的好,今天這些人里面,絕大多數是附近的老鄉,生活軌跡不重疊,今天見面,以后十幾年里,未必能再見一面。
趙樹那兒更不用擔心,他這會可聽話了,交代一下,保證不會泄露。
這樣馬甲還能保得住。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突發人物。
賀佑見她可憐巴巴一臉請求,努力掩藏著笑意,“為什么要瞞著?你這么大本事,在棉二一個財務部呆著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更好的前途,更多的收益,你難道不向往嗎?”
話是這么說。
但是。
她這身本事怎么解釋?
一個謊后,后續得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那還不累死。
“不向往,我志向淺薄,覺得在棉二不鉤心斗角日子很安逸,你看平時我犯點小錯啥的,領導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要換了別的地方,誰能容忍我這性子?”
賀佑點點頭,右側的酒窩若隱若現,“你想的倒是透徹,好了,這邊事情既然解決了,我也該回去了。”
“好哇,我送你!”
剛剛起身,腳腕劇痛讓她猛地坐了回去。
“怎么了?”
賀佑聽見聲響敏銳扭頭,看見的就是一張疼得變形的臉,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腳疼?”
葉穗認真望向他扶著自己的手臂位置,“你掐著的地方也疼!”
擼起袖子褲腿一看,先前只是擦傷的部位,這會兒青紫一片,腳腕位置更是嚴重。
腫了一大圈,跟個發面饅頭一樣。
在給人對弈時沒感受,這會放松一看,這也太嚴重了。
“傷得這么厲害,先前怎么不吭一聲?”
他蹲下身子,捏了下她腳腕,示意她活動活動。
“看樣子沒傷到骨頭,不行,還是得去衛生院看看。”
葉穗向來是惜命外加疼自己的人。
聞言連連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都是朋友,客氣什么!”
賀佑挺直身子,先四下張望了下,又跟她道,“我單位離這不遠,你等我一會,我騎車過來。”
“不會影響你工作吧?”
“馬上下班,能影響什么,再說了你是救人英雄,我能送你就醫,說出去是我沾了你的光。”
葉穗笑了。
別看江潮跟賀佑都是公安,但這兩人吧,一個善談一個寡言,一個隨時能看出你想法,給你臺階下。
一個呢?
滿腦子都是工作,破案,大直男!
但不知為何,明明跟如沐春風的賀佑在一塊,她說話啥的得斟酌考慮。
反而在脾氣不好的江潮跟前,輕松沒負擔,真是奇了。
等賀佑騎車再過來時,從棉二廠里拉回來的新一車的布已經換完了。
知道他們要去衛生院,杜三也想跟去。
但被她制止,“你們先回去,去廠里把棉花交上去,再讓石彬把賬記好,今日事今日畢。”
趙樹拉著面帶遺憾的杜三,示意他們會把收尾工作做好,話里話外,滿是讓她放心。
…………
“胡鬧!荒唐!”
僑聯辦公室里,向主席氣憤地連拍桌子,他這兩天已經把市里前景最好,發展趨勢最好的行業、單位全整理成文件。
還讓下屬這些廠子,全都遞交上來一份清晰、詳細的計劃書跟發展策略。
就等著這些僑胞還有他們感興趣的朋友,投資建設。
計劃進行得蠻順利,他松了口氣。
誰知道早上出去好好的,傍晚回來后,客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跟人打招呼,就跟沒看見自己一樣。
賠笑安排好他們晚飯,回去就追問周秘書怎么回事。
白天陪同人員站在屋里,支支吾吾就是沒說明白。
氣急敗壞之際,瞥見鄰居丫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起今天她也有份去陪同,向主席問她,“白天發生了什么,是啥引起他們態度大變?
把你看見聽見的,不要隱瞞,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僑聯向主席,是發小向前進的爸,兩家多年鄰居,關系走得也近,要不陳姍姍哪兒有機會能當陪同人員。
別人害怕的向主席,在她眼里就是長輩。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懼怕心態。
啥?
要讓她說?
在場幾人想起白天她對那個姑娘的態度,心里頓生不妙。
這次事情不能帶有個人情感去闡述,不然對那個女同志不利。
“主席,還是我來說……”
“我來吧!”
倆陪同人員爭先道。
向主席拍了下桌子,“剛讓你們說,個個是悶葫蘆,現在想說?晚了!姍姍,你來說!”
陳姍姍組織了下語言。
“雜耍之前都很好,誰知后面出了程咬金,不懂咱們的計劃,無視我們的心血。
仗著自己會下棋,著急表現。
是,她水平不錯這無可否認,但一點面子都沒給,直接打敗了咱們客人,還,還煽動群眾情緒,說他們是洋鬼子之類。”
話音剛落。
茶杯落地聲響起。
“什么?!”
真這么不給面子?
怪不得個個臉黑成那模樣。
“其實不完全是那個同志錯誤,雜耍時,這些外國人嫌咱們同志表演不夠驚險。
不停要求增加難度,導致后續意外發生,多虧那姑娘收了大批棉花,又在事發時,用棉花救了人。
估計也是想替人報仇,才在情緒激動下跟人挑戰。”
周秘書弱弱的解釋著。
其實也是他們不懂外語,要知道葉穗突然發難,是因為幾人背地侮辱性的言論。
再替她說話,會更理直氣壯。
可惜,他們不知這一茬啊。
“說起雜耍,我更有的說,出了意外又不是咱們客人導致的,增加難度時,是不是問過他們?
他們自己同意了,那就代表有把握,好嘛,失敗了,人家看客還沒說什么。
咱們倒把屎盆子扣別人頭上了。”
陳姍姍就氣在這上面。
當時要是表演好了,后續有那么多麻煩事嗎?
“不是……”
有人當場反詰,話沒說完,那道義正言辭的女聲再次響起,“就算客人稍微過分了那么點。
但忍耐不會嗎?
僑聯第一次組織,背后付出多少辛苦,又是聯系海外關系又向上級單位申請資料,克服困難打通種種環節。
社會各界都在注視著咱們這次的活動,眼下突然把人惹惱,咱們計劃付諸東流,這就滿意了?”
幾人還要再說,但被人拍桌子打斷。
向主席臉上滿是陰霾,“好了,別說了,都出去,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補救!”
被批評的幾人垂頭喪氣出來。
不過看見高高揚著頭顱的陳姍姍。
幾人當著她面,翻了好幾個白眼。
就沒見過這么討厭的人。
室內,男人揉了半天額頭,腦袋靈光一閃,在面前厚厚資料里翻出一份資料。
看著上面偌大的棉二紡織廠幾個字。
他瞬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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