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來!”
馮飛也沒問病房啥時候多出暖瓶跟洗臉盆,端起盆子直沖水房。
看護的人來了,葉穗準備走的。
轉念一想,還沒跟馮飛打個招呼就走,好像不太禮貌。
兩人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
時間好像被拉長,好一會兒,馮飛才打水回來。
滿滿一盆的水被他放在凳上,灑出來好些。
也沒試下水溫,示意他彎腰,看樣子直接就要上手。
江潮他本來就不是愛麻煩人的性子。
人家咋的擺弄,他就如何配合。
可馮飛低估了自家隊長的身高。
江潮也高估了馮飛的本事,他們折騰了好半天,盆里水濺出大半,江潮疼得滿頭大汗。
眼瞅著包扎傷口的紗布都快濕了,這頭也沒洗好。
“讓我來吧。”
照他們這個折騰法,洗完了,他傷口也要開線,看不下去的葉穗主動開口。
馮飛等的就是這話,讓他出去抓賊打架他行,照顧人?這也太受罪了。
既然人主動請纓,他麻溜地讓了地兒。
江潮腿使不上勁兒,讓他斜躺在病床上,腦袋露在床外,擦臉巾墊在脖子后,又把椅子拉到他腦袋下方。
這個高度正好。
一只手托上他后脖頸,好讓他有個著力點,另一手捧水往他頭發上澆。
“你看,這樣才行。”
葉穗邊洗邊教。
自打江潮記事以來,就沒被人這么小心地照顧過。
想跑吧,那不現實,他使不上勁,想讓馮飛接手,但又開不了口,總覺得有些過河拆橋。
這不行,那不行,騎虎難下。
葉穗也不是傻的,江潮脖子還有身子僵得跟石頭一樣,自己能沒發現?
本來,本來就是個坦蕩的事兒,他一扭捏,自己也渾身不自在。
還是加快動作吧。
江潮的頭發又黑又粗還亮,是跟自己細軟發絲截然不同的存在。
給他一搓,那就跟鋼針似的扎手。
胡亂搓了幾下,盆里的水渾濁了。
馮飛這會有眼力見了,見她動作一停,端盆兒就去換水。
江潮不是在那躺著嘛,因為角度關系,睜開眼就能看見她纖細的腰肢。
因為洗頭動作大,不小心松開的領口以及里面滑膩白皙的肌膚。
就是很無意的一瞥,嚇得他做賊似的合眼。
洗第二遍時,馮飛也能幫上點忙了,所以很快結束了戰場。
江潮還想擦洗下身子,她就不方便在這了,跟馮飛說了下照顧事項。
藥要怎么喝,拎著飯盒從醫院出來了。
…………
洗煤廠家屬院中,跟亂糟糟的居民區有一墻之隔的小白樓里,此時熱鬧得很。
孟玉蘭正坐在軟乎乎的沙發上,拿帕子擦著眼淚鼻涕。
“姐,你可要給我做主啊,我都這把歲數了,還讓人在廠子里那么欺負!
我以后還咋見人,如何能工作?我家孩子們咋辦,姐,我們一家全都抬不起頭了!”
大會結束也有兩天了,這兩天她過得水深火熱,就因為那封偽造的舉報信。
現在不管她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背后指點。
食堂暫時把她采購工作停了,說啥時候等她反省好了再去上班。
呸,神氣什么呀。
要不是采購那活兒有點油水,誰樂意干。
要在廠子里被人冷眼就算了,現在家屬院里,她也顏面盡失!
孟玉蘭恨得牙癢癢,這肯定是葉穗那小丫頭片子在背后嚼舌頭了。
活了大半輩子,她還沒這么窩囊過。
正巧堂姐回娘家,她抓著機會,來大吐苦水。
“我受點委屈不要緊,但誰讓她欺負趙惠呢!
給她取外號,還帶頭排擠她。
姐,惠兒才在鄉下住了三天,就三天工夫,就被送醫院了,她欺人太甚,姐,你必須給我出氣!”
提起別人的錯,頭頭是道,一說自己過失,就支支吾吾,好像這世上就她委屈。
孟敏今年跟李紅英差不多大。
可人家洋氣,燙著頭發,擦著口紅,天兒剛剛轉涼,就穿上了羊毛大衣。
那大衣版型好看,觸摸柔軟,顏色還漂亮。
市里百貨大樓最貴的,需要拿外匯票才能買的大衣,都比不過她身上的五分之一。
不用多說,這肯定是從港城那種資本主義盛行的地方買的。
孟玉蘭還在哭著,眼里就多了好些羨慕。
她堂姐命可真好,嫁的男人是大官,自己又在礦局紀律檢查委員會那,當紀檢委員。
有權就有錢,這小白樓里哪個東西不考究,哪個家具便宜抵擋?
別人屋子好點的才是磚地,水泥,但她鋪著的是一水兒的地板。
這地板三天兩頭上桐油,亮晶晶,蚊子上來都得打滑溜。
還有這沙發,哎呦,沒幾百塊下不來吧?
孟敏喝著花茶,神態平靜地聽著她的抱怨。
孟玉蘭剛停下,這茶也‘巧合’地喝完,精致的茶盞落到茶幾上,發出清脆聲響。
“你說的是李紅英閨女,小時候又黑又瘦的那個?”
知道堂妹是啥性子,也知道這些年她仗著自己給撐腰,沒少搜刮東西,獲取利益。
但都是小事,自己懶得問。
再說,有些事還要她盯著,就當是報酬吧。
“就是她,老話說得對,咬人的狗她不叫,以前唯唯諾諾,這會倒能說會道。
姐,說來也怪,以前那么丑的人,大了竟然長開啦,人白了不說,也標致了不少,這會認識了個公安隊長,可把她傲的!”
這話就很酸,摻雜了太多個人情緒。
孟敏聽聽沒吭聲。
這些人在她眼里,就是些跳梁小丑,不值她費心思。
“小的翻不起什么水花,你還是要盯著紅英……”這才是她最終目的。
見玉蘭沒吭聲。
知道她是不滿。
孟敏語氣溫柔,“不是不幫你報仇,現在不是好機會。”
孟玉蘭一聽有戲,豎起耳朵。
“食堂那工作有啥好,夏熱冬冷,又累又臟,本來想著過幾天跟你說這事。
眼下為了安你心,我就提前說吧。”
這口氣像是有好事啊!
孟玉蘭不由坐直身子。
“你們廠跟陶瓷廠中間夾著的廠房還記著嗎?”
“記得,記得,以前那是毛麻紡織舊址,但效益不好,工人跟棉二合并后,那地方就空了。
后來好像干了一段時間陶瓷?但最近又沒動靜了……”
提起那塊,難道要有什么動作?
孟玉蘭還真是猜對了,當初毛麻紡織是經營不善才被合并。
后來被陶瓷廠租用了,但是好像效益不好,又空了。
棉二看著空地心癢癢,想干點啥。
但是今年入伏以來,陰雨綿綿,日照時間很少,往常這個時候正是早桃吐絮的緊要關頭。
今年因為天氣原因,爛鈴率快要有百分之四十,棉桃一爛,棉花歉收,今年的紡織任務肯定要開天窗。
加上這兩年南方的麻區也受到水災,百姓種麻面積減少,原材料漲價厲害,棉二要是再干毛麻紡織,要虧死。
干不干,那另說。
主要是這個地兒啊。
把它推了干點啥都行啊。
陶瓷廠跟棉二都希望吞下這塊地皮。
但是吞下的話,就得先墊上毛麻廠頭幾年技術開發,設備更新,從政府那貸出的基建貸款。
那筆資金,足足六十萬!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