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兵坐著車回學校接人,心砰砰亂跳,車都開出去好幾公里了,他那股子說不出來的緊張感才慢慢消失。
又開始有點盼起來,還有點忐忑。
不知道哥哥和嫂子們能不能看得上楊雪,也有點擔心楊雪來家里是什么反應,會不會被嚇著了?
會不會因為看著太有錢以后不想搭理自己了?
這種心思還真就不奇怪,這個時代的女孩兒大多數是相當自尊自愛的,家庭之間太懸殊了她們會感覺特別不得勁兒,會怕瞧不起自家人。
也會感覺自己配不上什么的,反正就挺復雜的,不像后來一聽這么有錢那絕對是要撲上去,別說是對象了。
不是對象都得想辦法給掰成對象,下藥都得弄到手。
這就是年代的差異。這種差異是社會道德標準帶來的,九十年代以前人們的道德水準相當高。
十多分鐘,張鐵兵情緒還沒調整好呢,安保員就提醒他:“鐵兵,到你們學校了,是進去還是在校門口等?”
張鐵兵往外看了看:“能開進去嗎?”
“能,”安保員點點頭:“這是你哥的車,哪都能進。”
九四年夏天,機動車號牌已經全部更換成了94式,而軍牌更換的要比民用更早,九三年一月就已經換裝了。
張鐵軍調到總政以后,他的這輛車就按照規定掛上了甲b的軍牌,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特權牌照了,沒有進不去的地方。
甲a,軍部和總參,甲b是總政。
還要看后面的數字,零越多越嚇人,張鐵軍的牌照是四個零,00005,總政一位上將四位中將,張鐵軍排第五。
三個副主任只有兩個中將,周副主任是少將銜,另外一個中將是直屬工作部梁部長,然后就是張鐵軍了,高級巡視專員。
周副主任的車牌是06,排在張鐵軍后面。三總部都有一位少將副主任,是后備干部。
張鐵兵心里有那么一點激動,眼睛像小雷達似的在校門左右掃視:“你把我哥車開出來不能犯錯誤啊?”
安保員就笑:“這犯什么錯誤?車不就是用來開的嗎?咱們又不是去干什么壞事兒,接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講究。”
校門口沒有人,還是把車開進了校園,門衛看了看車都沒用按喇叭就把大門打開了。這牌子他認識,還挺激動的。
順著馬路慢慢往里走,一直開到快到宿舍這邊了,才看到人影。
楊雪穿了件軍大衣,墨綠墨綠的在雪地里十分顯眼,圍了一條白色的編織圍脖,梳了個高馬尾。
“雪兒。”張鐵兵笑的那叫一個燦爛哪,鼻子窟窿都在笑,打開車窗連擺手帶呼叫的。
安保員看了看他:“你下去迎迎不好嗎?我正好掉個頭,車里這點熱氣兒都叫你給放了。”
“嘿嘿,沒想起來。”張鐵兵笑嘻嘻的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安保員升起車窗,原地把車調了個頭,從后視鏡里看著張鐵兵一路小跑飛奔過去,手舞足蹈的說著話。
唉呀,年輕真好。
安保員吧嗒吧嗒嘴,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找個對象了,話說公司有組織聯誼會呀,回去得報個名。
其實他也不大,今年過了年才二十五,六年老兵。
“你怎么不在宿舍等我呢?多冷啊。”張鐵兵跑到楊雪面前。
“還行,也不遠。”楊雪看了看他:“干嘛突然叫我來呀?”
“嘿嘿,就是嘮嗑就嘮到你了,我姐說讓你過去包餃子,讓我給你打電話。那我不也是掛著俺家人認識認識你嘛。”
“我感覺不大好像,有點那啥。不去不行啊?”
“那有啥,我哥家,我爸我媽又不在京城。走先上車,怪冷的,車里可暖和了。”
“你哥的車呀?”
“嗯,這是我哥上班用的車,平時不開這個。”
“你哥厲害不?還有你嫂子。你還有姐呀?”
“來來,先上車,臉都凍紅了。”張鐵兵拉著楊雪走到車邊上給她打開車門,伸手替她擋著門框扶著她坐上來。
“我自己沒有姐,我媽認了三個干女兒,那不就是我姐嘛。走吧武哥,人齊了。”
安保員笑笑,踩油門往回開。
“那,你姐姐都住你哥家呀?”
“嗯,我大姐在這邊上班,就是總來接我那個,二姐在基金會,四姐是我哥的助理,不住這住哪呀?”
“就是軍藝那個唄?”
“嗯。我大姐姓柳,在軍藝團委。大校銜。”
“那你三姐呢?不對呀,不是三個嗎?”
“三姐就是我嫂子,就這么排著叫的,她在公安大學上學呢。我跟你說,我嫂子她們可慘了,軍訓三個半月,全封閉的。”
“她大幾了?你哥咋找這么小的對象?”她放低了聲音。
“不是,我嫂子念的是在職班,就兩年,今年和我一起上的大學。她都三督了。”
“三督是啥?”
“三級警督唄,處級。
這玩藝兒有點復雜,我也說不大清,一會兒你直接問她吧,我嫂子人可好了,長的好看性格也好,肯定能喜歡你。”
“你嫂真厲害,她多大呀?”
“二十四……五了吧?比我哥大。她原來在俺家那市局,然后市局不是開了個bb機廠嘛,她在那管財務啥的。”
“你大姐也厲害,大校呢。她多大呀?”這個年代不分男女,都特崇拜軍人。
“她過這年三十了。”
“三十歲就大校啦?真牛。她在團委干啥的?”
“她們學校的校團委書記,軍銜在那擺著呢,她們校長才是少將。”
“你家人怎么都這么厲害呀?”
“嘿嘿,你也是俺家的,以后你肯定也厲害。”
安保員在前面默默的伸了個大拇指,這小話說的,漂亮。心里暗暗琢磨可得學著點。
回來比去還快,主要是這個年頭車本來就少,還是大冬天的,大馬路上一望無際空空蕩蕩,那真的是隨便跑,起飛都沒人管。
大奧迪卷起飛雪一路回到北河沿大街,拐進園子北門,也沒用按喇叭,大門緩緩就打開了。
楊雪詫異的前后看了看,有點懵,無形中就有點緊張起來。這怎么和別人家不一樣呢?也是有點要見到對象哥哥嫂子的原因。
車一進來,看到一群一身黑的安保員眼巴巴的看著這邊,還有幾個帶槍的,就更緊張了。
這些人也是閑著沒事兒,聽說張鐵兵對象要過來,都在這等著看熱鬧呢,看新人。
小柳和周可麗迎面走過來,笑著沖車上招手:“下車呀。”
張鐵兵開門下來,扶著楊雪下車:“慢點嗷,地滑。”
小柳就笑,皺了皺鼻子小聲和周可麗嘀咕:“就這還好同學,再好一好孩子都生了。”
周可麗碰了她一下,笑著迎過去:“是叫楊雪是吧?長的真好看,冷不?趕緊進屋。”
“這是我三姐,那是我大姐。”
張鐵軍傻笑著給介紹,楊雪就溫溫柔柔的叫人,大眼睛在小柳和周可麗身上來回打量,一副好奇勁兒。
見到真人了,她反而不那么緊張了。
“快走快走,今天這風真大。”周可麗伸手拉著楊雪的手就走:“也不戴個手套,這小手凍的,冰冰涼,鐵兵這點你不太合格啊。”
“我給她買手套了。”張鐵兵給自己解釋。再說那手也不涼啊,在車上這么長時間暖風吹著……自己一直拉著呢。
“這都是你家呀?”楊雪被周可麗拉著,扭頭問張鐵兵。
“這是進門,停車的地方,里面才是。”周可麗給她講了一下:“那邊是花園,現在啥也沒有了,就堆雪。
我們住一號院,這邊,那邊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個院兒,以后你多來玩兒,慢慢就熟悉了,夏天花開了特別好看。”
“這得多大呀?”
“三十多畝吧?我也不知道,那邊幾個院子我都沒去過。姐你去過沒?”
小柳搖搖頭:“沒,我就一三五了,別的沒去過。”
張鐵兵說:“所以說整這么大嘎哈,一點用都沒有,咱家一共才幾個人吶。”
小柳就笑:“那以后給你弄個小的,六十平,干不?”
張鐵兵:“那也不能太小了呀,我才不干呢,起碼也得一百多兩百平吧?那不得多幾個屋啊?臥室書房啥的。我想住樓。”
小柳說:“那你可得等了,到時候看你在哪上班,要是在東城你也只能回家來住,咱們現在的房子蓋的都遠。”
“就聽他扯,”周可麗說:“這么大院子住不下你怎么的?你哥不是把三號院給你用了嗎?”
“那不是現在嗎?”張鐵兵說:“同學啥的來了住那,那我以后就總住那了呀?”
“不犯法,沒事兒。”小柳伸手在張鐵兵頭上擼了一把:“要是你感覺住哥哥家不好到時候讓你哥把這套園子整個浪都給你。”
“可得了,我可養不起。”張鐵兵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還是你們住吧,我跟著蹭就行了,我哪弄那些錢去?”
養這個園子一年得多少錢雖然沒明說,他還是能算出來個大概的,一年到頭沒有個五十萬肯定是下不來,而且肯定不止。
再說了,三十畝地這么大個院子就住倆人……開國際玩笑呢,玩貓瞎乎啊?
進了院子,老太太站在東廂的門口正在往這邊看。這是聽說小外孫子對象要來,特意跑出來的,攔都攔不住。
“哎呀我的天哪,”張鐵兵趕緊跑過去:“姥,你出來干什么呀?外面多冷啊。”
“不冷,穿的厚。”老太太伸手把小外孫子給撥拉到一邊:“別擋我。”
“這個老太太,至于這么急嗎你?”周可麗拉著楊雪走過來:“來,看吧,這就是你小外孫子媳婦,長的好看不?”
楊雪的臉騰的就紅透了,叫了聲姥。小聲像蚊子似的。
“好看,這小閨寧長的也俊,這大個子。快進屋,怪冷的。”老太太笑成了一團褶子,招手讓人進屋去。
“都進都進,你說說你,一點也不聽話,就得揍你。”小柳扶著老太太往里走:“這么冷你出來干啥?就差這么一會兒啊?”
老太太拍了小柳一下:“就你話多。”
進到客廳,趙大哥、他家嫂子,還有他的搭檔范大腦袋和演員張玉蘋都已經到了,正坐在沙發上說話。
張鐵兵這會兒也不害臊了,拉著楊雪走過去:“這是我哥,這是我二姐,這是我四姐。哥,這是楊雪兒。”
楊雪就紅著臉叫人。
張鐵軍說:“坐吧,喝點熱水,來這不用客氣。這個叫趙大哥,這是趙大嫂,這是范大哥,張姐。認識不?”
楊雪就叫人,好奇的打量著幾個人,點了點頭:“認識。”
能不認識嘛,老趙和老范兩個在東北可以說是無人不識無人不曉,那名氣老大了。
說句恰如其分的話,就指著他們倆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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