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平日里就這么愛胡鬧，別當真啊！”
陳北尷尬解釋一句。
“不見得吧！”
柳菲道：
“小陳廠長，小孩子可是不會說謊呢，你家里經常來漂亮姑娘嗎？”
“怎么會”
陳北道：“沒有的事！”
這姑娘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忙轉移話題道：
“你們的工作現在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半死不活的！”一旁王雨開口道：
“小陳廠長，你昨天不都去過了，情況應該知道一些的，廠子現在也處于半停工狀態，上面領導呢，每天依舊是辦公室里頭坐著，茶水喝著報紙看著，別提多舒服了。
像我們這種底層員工，那可就慘了，工資都好幾個月沒發了，現在大多都在外面接私活，縮衣節食，不然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陳北點頭！
柳菲道：
“希望這新上來的李廠長能夠把廠子好好搞起來，不要像那個劉儂一樣，凈干些傷天害理的惡事。”
陳北道：
“你們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這位李廠長上來，也是換湯不換藥，廠子多半不會有什么起色的。”
“小陳廠長，為什么這么說呢？”
楊萱疑惑道：
“昨兒領導在廠里調研時，對李廠長不是挺滿意的，也應該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陳北輕笑一聲，
“那都是表面文章，做做樣子的，這李廠長可是劉市親自點的兵，還能當面訓斥、拆臺？這不是自個打自個臉嘛！
不說遠的，這位李廠長當初收廠里職工的禮品，當選廠長后聽說都退了，但里面的錢應該沒退吧？”
柳菲訥訥道：“這你都知道？”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陳北道：“不光我知曉，人劉市也知曉。”
“那這……”
三個姑娘就有些不理解了，柳菲道：
“既然知道這李勤不是什么正經人，為什么還要選他當廠長呢？”
“就是了！”
陳北道：
“這里面就復雜了，有多方面的因素、考慮，而且很多事情也不是說，劉市能一手拍板的。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錯與對，黑與白？都是相對的，不同的人從各自的角度出發、觀看，結果都是不一樣的。”
三個姑娘聽得迷糊，都是搖頭，楊萱微嘟嘴，“不懂！”
陳北一笑，
“你們往后就知道了，我意思就拿這位李廠長收禮、退禮這一件事來說，你能指望他把廠子給救活起來？
這種人當上廠長，說到底還是為了自身利益。
而且，陽光服裝廠淪落到如今這般境地，也不是某一個人造成的，人員配置嚴重超員，管理制度混亂，上層領導尸位素餐，得過且過……問題多了。
最關鍵的，廠里的生產制度、計劃，還在沿用著過去計劃經濟那一套，過去咱南陽市沒幾家服裝廠，商場、服裝店、供銷社的服裝，那都是由陽光這種國企服裝廠，定期定量供應的。
可以說壟斷了整個消費市場，消費者沒得選擇，只能由你陽光提供，那這生產制度一點沒問題。
但如今不一樣了，上面都大力提倡市場改革，農村都土地承包到個人，不吃大鍋飯了，現在可是市場經濟，不是由你陽光來決定市場，而是你得去適應這瞬息萬變的消費市場。
現在光南陽市就有多少的私人服裝廠？服裝店？
人家制作出來的衣服款式新穎，價格實惠，服務態度又好，那消費者為啥要跑去買你陽光這又貴又陳舊的服裝呢？
完了還得看人臉色，一副愛買不買的臭脾氣，跟欠她百八十萬似的。
花錢買罪受，這不是做賤自個嘛，傻子才會去！
你們說，我都能發現的問題，廠里那些個領導，像那劉儂、李勤這些人能不知道？
人家睜只眼閉只眼，反正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咱退一步講，這位李廠長有心想改變陽光，那也是處處掣肘，根本沒法下手，我昨兒跟著領導去部門調研，
單說一個后勤部，好家伙，足足三十來號人，這是要干嘛？天天有這么多活干嗎？招這么些人！
其它部門也都有這種情況，根本不需要這么多人，留著就是一負擔，這些人的工資誰來發？
最后還不是由你們這些一線工人來承擔，裁人卻是裁你們一線工人，現狀就是如此！”
聽得陳北這么一說，三個姑娘都是氣呼呼的，粉嫩腮幫鼓起，柳菲氣哼道：
“所以我早就說過，這些個領導沒一個好東西，指望他們來救陽光，母豬都能上樹，我要是當了廠長，把這些占茅坑不拉屎的家伙全都給開除掉，哼！”
陳北笑了笑，這姑娘還是太單純了，要這么簡單，陽光還會拖到現在？
楊萱擔憂道：
“那個，小陳廠長，那你意思陽光真沒救了，要……要破產倒閉？”
陳北點頭，如實回答，“很有可能！”
王雨道：
“這可是有上千職工的國企啊，上面政府肯定不會放任不管的。”
“怎么管？”陳北道：
“還繼續往陽光貼錢？這錢從哪里來？從市財政拿吧，財政的錢也不是說大風刮來的，還不是下面這些國企上繳的稅所得，現在南陽下面的國企，效益都大不如前，收入少了，稅收自然就低。
大家都縮衣節食的過日子，哪還有余錢拿出來補貼你陽光，唯有破產、倒閉了。”
三個姑娘聽完，一想以后可能工作又要丟了，這可是鐵飯碗，心情都不大好了，苦著張臉。
陳北不由給寬慰道：
“那個……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沒準這陽光以后被外資或者私企給收購了，你們還是一樣能在廠里上班的，就是換了個老板而已，其它都不會變的。”
柳菲道：
“這陽光都要破產倒閉了？還會有人來收購？不是傻子吧？！”
姑娘大大的眸子盯著他瞧，直把他給當做傻子了。
“咳咳咳……”
陳北手掩嘴邊干咳兩聲，道：
“人跟人不一樣的，陽光交劉儂這種草包手里，你有多少家財那都能給你禍害沒了。
分人，分人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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