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最后一天下午。
南陽機械廠后勤科辦公室。
劉生把一沓子錢推到坐辦公桌前椅子上的陳北面前，語氣沉聲道：
“這里是一千，你拿好。”
陳飛接過，當著人面給點起來，對這家伙他是一點不放心，搞不好給你偷工減料，占你些便宜。
幾分鐘后，數完，還行！
沒再給耍花招，陳北把一沓子錢給揣懷里去，面帶笑容道：
“劉主任，你看像現在這樣多好，錢早些還了，也就沒那么多事了，搞得你累我這更累是不是，呵呵！”
劉生看著面前這笑面虎的家伙，氣的牙關緊咬，牙齦都滲出血來了，一字一頓道：
“賠償金你拿了，以后不要再來廠門口鬧事！”
“劉主任，這你放心”，陳北道：
“我是個明事理的，你這每天日理萬機的，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劉生嘴角抽了抽，暗罵一聲，你個小混球，勞資信你的鬼。
陳北拿了錢，沒再多停留，轉身出了辦公室，剛一出去，就在外面走廊上碰到了劉斌，這家伙見他出來，幾步上來，怒氣沖沖的，顯然這是在等他。
“陳北，你有種！”
對方怒不可遏，那眼神要生吞活剝他一般，
“你也就會使些下三濫，我跟你講這事肯定不能就這么完，你給我等著。”
陳北輕哼一聲，看人一眼，淡然道：
“說完了？說完就讓一邊去，別擋道。”
陳北懶得搭理，肩頭撞了人一下，直接往前頭走去。
“你特么……”
劉斌臉上肌肉抽抽著，不過也就嘴上逞強，對著前頭走去的身影怒吼著，
“陳北，你給勞資等著，這事沒完。”
——
——
出了廠子，在外面等著的王學軍見人出來，忙迎上，道：
“陳北，怎么樣，那混蛋給錢沒有？”
陳北從上衣兜里取出一沓錢，在他面前晃了晃，
道：“拖欠大半年的賠償金，一共1000，全部到手了。”
不過他心里并沒多少喜悅，他爹的一條腿換一千，太不值當。
王學軍道：
“怎么這么點？陳叔這右腿可是殘疾了，就賠個一千，這家伙不會克扣了吧？”
“這倒不會！”
陳北頗為無奈道：
“之前談好的就是一千，現在廠子不景氣，里面好些職工都辦內退，自謀生路去了。”
“這樣子！”
王學軍點點頭，沒再多說。
陳北當著他面，點了五張大團結出來，遞過去道：
“大軍，這錢你拿著，多虧了你，不然也不能這么快就拿到，不多，可別嫌少。”
“陳北，你這不是臊我嘛”，王學軍給推還回來，道：
“多大事！這錢可是陳叔用腿換來的，我要拿了還是人嘛？不用，不用，你拿回去。”
“行了！”
陳北不多說，把錢直接塞他手里，道：
“大軍，你我之間不需多說，但這些天你下面那些個弟兄也跟著折騰了，不能讓他們白干，這事兒多少擔著些風險的。
到時你這請吃頓飯，也是應該的，你就別跟我爭了，把錢收好。”
王學軍見人說的堅決，也不再矯情，“陳北，謝了！”
不缺錢那是假的，把錢給收回兜里。
“說這些！”
兩人往回去的路走著，邊聊著天，王學軍道：
“陳北，這些天咱就對付這姓劉的了，我也沒機會問你，你現在回來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打算？”
陳北道：
“我一出獄的勞改犯，正經工作是別想找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干嘛，可能自己做點小買賣吧。”
說起這個，他便對王學軍道：
“大軍，你以后也別在外頭晃蕩了，都二十多了，家里父母也老了，總不能一直這么閑著。”
王學軍嘆口氣，
“我也不想啊，你看看劉斌這家伙，什么德性你我一清二楚，不就是因為有個好老子，混的人模狗樣。”
說到這，頓了頓，然后才道：
“陳北，有個事我一直沒跟你講，怕是多想。”
“什么？”陳北扭過頭問道。
王學軍小心問道：
“你跟葉薇還有聯系嘛？”
“葉薇？”
聽得這名，陳北腦海里立馬浮現出那一道倩影來，沉默了有三四秒，隨即坦然道：
“我進去時還給我寫過幾封信，后來就沒再聯系。”
王學軍語氣有些不滿道：
“這些女人吶，我是看出來了，什么至死不渝，忠貞不離，都是假的。
你當初為什么進去？還不是為救她才把流氓給捅了，她倒好，幾封信就把你打發了。
要我說當初就別管，哪能混到現在這樣。”
陳北倒是淡然，擺手道：
“都過去了，說這些干嘛？人葉薇怎么了？”
王學軍道：
“人現在可厲害了，大學畢業直接進工商局上班，就那劉斌我聽說在追她。
陳北，說真的啊，我挺羨慕劉斌這種家庭的，整日里吊兒郎當的，偏偏就是有個好老子，工作體面，工資又高，吃喝不愁，活的瀟灑。
哪里像咱，唉……真是沒得比！”
兩人就這么一直走著，陳北很少說話，都是聽王學軍嘮叨著，到了一路口，兩人要分開了，陳北這才道：
“大軍，我呢想搞點小買賣，你有沒有興趣？”
“做買賣，能賺錢嗎？”
王學軍一聽興趣滿滿，追問道：
“啥子買賣？”
“不賺錢我琢磨個屁！”
陳北指著前頭的街道，人來人往，道：
“看到什么了？”
王學軍扭頭看去，一臉疑惑，“啥呀？”
“看人騎著的自行車沒？”
陳北道：
“這一輛怕是要兩三百吧？”
“那是！”
王學軍道：
“自行車商行里像飛鴿、鳳凰、永久，那都供不應求，有這玩應，真的，娶媳婦都能事半功倍。
陳北，你說這個干嘛？”
陳北看著王學軍，道：
“你說咱倆做這自行車買賣，自個組裝，再給賣出去，這生意應該不會差。”
王學軍聽了愣了愣，道：
“你沒發燒吧？凈說胡話呢，組裝自行車，兩手空空，咱拿什么組裝啊？
就是有器材，咱倆又不是修車的，哪里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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