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慶忌縱然膽大,此刻亦遍體生寒。不由又向前方瞧去,只見一片空闊蒼茫,包裹丹清兒的那團灰霧不知何時也消失不見了。
“烏破,你在哪里!”
“清兒姑娘,你們在哪里……”
慶忌揚聲大喝,震動遠近,可回答他的只有烈烈風聲。
“幻境,我一定是陷入了幻境之中。烏破他們應該不會有事的……”
慶忌孤身獨立,四顧茫然。雖不斷地安慰自己,心中卻來越是焦急。
“喀嚓!”
一道冷電撕裂云幕,明照天地。
“轟隆隆!”
驚雷從頭頂滾過。緊接著,風起云涌,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下雨了!難道這也是幻境?”
慶忌伸出手來,承接自空而降的雨水,感受著其中的絲絲涼意。
“不可能,這雨水觸手如此真實,我甚至能隱隱感受到其中所蘊藏的水之源氣,怎可能是幻境?”
“可倘若不是幻境,那烏破剛才為何驚叫?他莫非……莫非已遭遇了不測……”
慶忌心中大亂,雨卻越下越猛。遠近一片迷蒙,整個天地間此時似乎只有他一人獨在。
“喀嚓!”
又是一道厲閃,照徹無盡黑暗。
“娘!您……怎么也在這里?”
慶忌眼見電光閃處,兩條人影從黑暗中向自己走來。
其中一個明眸皓齒,眉宇間一抹化不開的幽怨,竟是自己前世在炎黃華夏的母親。
在她身邊,還有一個身材魁偉的男子,陪伴著母親一路行來。
風雨如磐,卻壓不住他身上那股霸絕之意。
“父王!”
慶忌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那中年男子,身體劇震。
中年男子正是前世之父,霸主吳王。
愣了一愣,慶忌不自禁地向兩人迎去。
轟隆隆!
頭頂的天空發出巨響。一股讓慶忌整個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氣息,瞬間降臨。
慶忌駭然抬頭,只見一只碩大無朋的黑色手掌,正從天穹深處伸將出來。
帶著毀滅一切的恐怖之意,向著前世的父母狠狠拍下。
砰!
毫無懸念,兩人都被那只黑色巨掌給拍得灰飛煙滅。
“娘!”
“父王!”
慶忌驚呆了。
無盡悲傷充斥于胸,淚水霎時模糊雙眼。
“不!這都不是真的!”
慶忌靈魂之海神光璀璨,當即清醒。
喀嚓!
金茫爍閃,烏云背后,露出深邃無際的宇宙虛空。黑色巨手早已消逝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妖魔鬼怪,有種給我滾出來!”
不知為何,雖然明知眼前景像皆為虛幻,但慶忌心中對那只黑色巨手,充滿了一種難以克制的憎恨厭惡之意。
雷聲轟鳴,驟雨未歇。慶忌仰首向天,厲聲呼喝。
咔喇!
仿佛回應他的呼喝。虛空深處,再度震動。
轟然爆響中,那只碩大無朋的黑色巨手,居然真的又一次出現了。
轟隆隆!
霹靂貫宵,無數驚雷炸響。黑色巨手彌天極地,挾帶毀滅一切的無上兇威,向著慶忌一拍而下。
剎那間,慶忌感到自己從身體到靈魂都在簌簌顫抖。乃至他的精神意志,在這橫掃一切的威壓下,也開始寸寸崩碎。
“可惡!”
慶忌雙眸血紅。此時此刻,無盡恐怖的威壓,令他身心都在顫抖。
然而他胸中那股不甘屈服的滔天怒火,卻未曾熄滅絲毫。
“亂打十八錘!”
暗紫精茫閃動,碩大巨錘來至掌中。沖天殺意彌漫六合,慶忌原本已被壓彎的身軀,頓時節節拔起。
“胸中但有不平之氣,管他千軍萬馬,魔怪仙凡,一路打將過去就是。”
朱亥當日的話語,這一刻忽又在耳邊響起。
慶忌凝視手中巨錘,這靜默千年的絕代殺器,此刻與他的心靈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之聲。
唰啦!
慶忌的精神氣勢,在這瞬間攀上了有生以來不曾想象的巔峰。
靈魂宛若新生,意志重新凝結。此前的諸般顫栗恐懼,盡皆一掃而空。
殺氣凌云,睥睨天下。即便朱亥重生,亦不過如此。
“殺!”
慶忌一聲長嘯,大錘脫手飛出,徑向當頭拍下的黑色巨手迎擊而去。
轟!
錘掌交擊,天地震動。出世以來一直所向無敵的巨錘,此刻竟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被那黑色巨手打得倒飛而回。
這一刻,黑色巨手仿佛就是天道的化身。稟承天命,宛若上蒼。生殺予奪,無可抗御。
慶忌再度被那股碾壓一切的恐怖氣息所籠罩。眼睜睜瞧著黑色巨手如威如獄,當頭拍下。
自己仿佛連一只螻蟻都不如。除了束手待斃外,根本別無選擇。
“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我縱然武道修為再強上十倍百倍,也絕難和這只黑色巨手抗衡。莫非我真要死在此處不成……”
就在慶忌心中困惑之時,胸前忽然一震,那枚石螺抖動起來。緊接著,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何為真?何為幻……”
“誰?誰在那里說話?”
聲音傳入慶忌耳中。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柄重錘,敲擊得他魂飛魄動,不能自己。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彼光陰者,何其有極……”
聲音細如游絲,若斷若絕。卻充盈于天地之間,任迅雷風烈也掩蓋不住。
“這聲音……好熟悉……”
慶忌瞪大了眼睛,“是了!我第一次吞服石螺中的怪丹,痛不欲生時。便是這聲音出現,讓我將痛還于痛,將苦還于苦,這才度過難關。
難道……這是石螺所發出的聲音……不可能,石螺怎會說話?”
慶忌手撫胸口,欲要尋找那聲音的來源。
“天若欺我,我便戰天。地若欺我,我便滅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聲音再度傳來。清虛寂靜,仿佛能掃除人世間一切恐怖憂患。
“天若欺我,我便戰天?地若欺我,我便滅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這……這是什么意思……”
慶忌呆在那里。時間仿佛靜止了。電閃雷鳴,皆不可聞。天上地下,唯有這縷聲音滌蕩一切。
豁然之間,慶忌腦海中竟閃過了一幅畫面。蒼茫的天空下,怪獸玄窮傲立在群峰之巔,昂首凝視虛空。
忽然,那頭玄窮發出一聲震耳長嘯,凌空飛起。
它以頭頂的一只獨角,向著天空猛剌而去。一往無還,悲壯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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