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縣令如釋重負:“這再好不過。”
有圣旨的話,那就是朝廷的旨意,不是他個人的決策,他不用背負那么沉重的擔子。
易水寒和易五等人如今也出不去,只能聯系外面守城的軍隊,讓他們把折子以最快的速度遞上去。
北安城這邊,一切都按照蕭清音給的救治措施有條不紊地執行。
剛開始有不少人拒絕把親人送到治療點去,怕那里如謠言所說,是有去無回,必死無疑的地方。
易水寒帶著易五等人給衙差助陣,把蹦跶得最厲害的幾戶人家,合族扔到大牢里。
這些人才老實下來。
但圣旨遲遲未下,一周過去,北安城已經建立起防治秩序了,還看不到圣旨。
因為城門緊鎖,無法運木材進來,棺木奇缺,很多死去的病患只能用床單和草席包裹,無法封裝在棺木里。
病菌隨時可能擴散出來。
蕭清音心急如焚。
“再這樣下去,風雨或者蚊蟲會把病菌傳得到處都是的,要盡快焚毀這些尸體。”
易水寒回道:“那就焚吧。”
蕭清音驚詫:“不等圣旨了?”
“不等了。”
易水寒看向京城方向,眼底掠過一絲晦暗。
“陛下可能不愿意下旨。”
“他為什么這么做?”
蕭清音不解。
“我們在折子里已經說得很明白,若是北安城的疫病無法遏制的話,會蔓延到其他城池乃至京城去,他就不怕死嗎?”
易水寒苦笑:“可能是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就算沒有圣旨也會強行焚尸。”
“那豈不是要你背負罵名?”
蕭清音被氣到了。
“他也太狗了。”
明明是朝廷應該做的事,非要易水寒來擔責。
是嫌易水寒的名聲太好了,想要毀一下他的名聲嗎?
剛這么想著,便聽易水寒道:“之前京中隱隱有一首詩流傳,說‘誰能安邦定國,唯我易大將軍’,陛下估計聽到了。”
蕭清音:“……”
果然對成泰帝不能有任何期待。
連外甥都要猜忌防備。
“這也太虧了。”蕭清音郁悶,“干最累的活,背最黑的鍋。”
易水寒輕笑道:“我本來就是‘活閻王’,多一個焚尸的罵名也不算什么。”
蕭清音卻有點心疼。
“你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憑什么要被人叫做‘活閻王’。”
她忿忿不平道。
“以后要是讓我聽到誰叫你活閻王,我一定狠狠罵回去。”
易水寒朗笑:“那我的名聲以后就由你維護了。”
蕭清音嘆了口氣:“恐怕會適得其反,這次焚尸是我提出來的,我肯定也要被人當做羅剎女。”
易水寒大笑:“我們一個閻王一個羅剎,不是很般配嗎?”
蕭清音:“呵呵,是挺般配的,都不是人。”
……
易水寒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徐縣令。
“殯儀館已經建好了,開始焚尸吧。所有責任,我一力承擔。”
徐縣令臉色發白。
“這、這恐怕會引起眾怒。”
易水寒負手而立:“怒就怒吧,能活著怒總比死了悔要好。”
徐縣令看著易水寒堅定的側臉,心里一陣慚愧。
能年紀輕輕就成大事之人,心性、手段和魄力果然缺一不可。
像他這樣的人,就算遇到了青史留名的良機,也會因為膽怯而放棄。
而易水寒,卻有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這就是對方二十出頭就當了一品大將軍,而他四十多了還是個七品芝麻官的原因吧。
徐縣令提了口氣,朗聲道:“好,下官這就去安排。”
不多時,城西新建的殯儀館的大煙囪便冒出了滾滾濃煙。
北安城百姓是看著這座殯儀館搭建起來的,也都知道它是用來做什么的。
如今見它投入使用,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震驚,憤怒,恐懼像繩索一樣擰在一起,絞著他們的心臟,促使他們罔顧禁令,邁出家門,沖到殯儀館門前。
易水寒提著長刀站在大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們。
“任何想要阻止焚尸的人,都是試圖謀害全城百姓的罪人。”
他淡淡道。
“我和我手里的刀,絕不會容許任何罪人通行。”
說罷,他轉了轉刀柄。
日光落在刀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讓人難以直視。
洶涌的人群停住了腳步,默不作聲地看著那把長刀。
有人不信邪,高喊著:“我就是死,也絕不容許你糟蹋我娘的遺體。”朝大門口沖過去。
易水寒手起,刀落,奔跑的軀體雙腿齊斷,轟然倒地。
眾人瞳孔驟然放大。
再看易水寒,臉上全都是一副如同看到最可怕的惡魔的模樣。
沒有人再嘗試越界。
他們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前,久久,久久地看著易水寒。
一陣風吹過,濃煙刮過來,黑色的灰塵落在他們頭上,肩上,手上。
如同一場黑色的雪花。
悲傷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將憤怒沖刷得一干二凈。
淚水溢出眼眶。
“撲通”一聲,有人跪倒在地。
喊出長長一聲:“爹——娘——你們走快點,火來了——”
眾人淚流滿面。
“砰”“砰”“砰”……
一個又一個人跪下,哭著跟親人告別。
慟哭聲響徹云霄。
徐縣令看著這一幕,背過身去,抹起了眼淚。
蕭清音帶著夾板和醫箱走過來,把倒在大門口那個男子的雙腿接起來,綁上夾板。
男子本來痛暈過去,腿接好后,感受到痛意消失,他蘇醒過來。
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腿,一句話也不說。
許久之后,感受到腳趾還能動。
他震驚地看向蕭清音。
啞聲問道:“我的腿還能用?”
“能用。”蕭清音回道,“等你康復了,它跟你原來的腿不會有任何區別。”
強烈的喜悅傳遍男子全身。
剛才他滿腦子都是憤怒,被砍斷雙腿后,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死,他心頭滿是恐慌。
他一點都不想死,只想好好活著。
可是后悔也已經晚了。
原以為就要追隨母親而去,沒想到卻被神醫救了回來。
高興過后,他想起母親,心情再次沉了下去。
“你的醫術那么厲害,連斷了的腿都能接回來,”他對蕭清音道,“為什么不能把我娘救回來?”
“抱歉,”蕭清音回道,“我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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