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里心知肚明，這燕須山本來也不是皇家的，是前些年皇帝忽然抽風，硬說燕須山風水好，適合皇家祭祀。
再加上棠景一敲邊鼓，這燕須山，就成了皇家的祭祀場所。
棠松如今上這道折子，不過是為了救年前擅闖燕須山打獵的管少謙和顧慶安。
當時因為這二人偷入燕須山打獵，被人捉住，繼而引得朝臣彈劾棠景和棠裕。
棠景在最快的時間里做出判決，將上山打獵之人以及管少謙和顧慶安二人，合起來一共三十來人判斬立決。
幸好事發的時候已經是年下，各處衙門封刀封筆，這才留了這三十幾人的性命。
可如今元宵已過，最快二月二以后，這三十幾人就得人頭落地。
棠松的折子，言辭很激烈，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棠景判他們斬立決，引得神鬼哭泣，因而降罪于皇帝。
為求楚勒氏江山永固百年安泰，棠松請求皇帝不但要赦免這三十幾人，還要將燕須山還給老百姓。
如果這明德殿是無故失火，棠松這折子，可能還會起到作用。
可是皇帝心里很清楚，明德殿究竟為什么起火。
是因為他想要楚天宸的血，因而觸怒了神鬼。
棠松的折子上來，朝臣驚訝，一時間倒是安靜了不少。
棠家三兄弟不和，由來已久，這一次，棠松這是要撕破臉，狀告親兄阿。
頤和殿里，皇帝的燒已經退了。
王集拿了今天新的奏折，在門口不敢進來。
皇帝看見王集的身影，臉色一寒，道一聲‘拿進來’。
今日的折子也沒什么新鮮的，照樣是要他下罪己詔，安撫神鬼。
皇帝也不知怎么的，又將棠松的折子翻出來，看了半晌，手一松，折子便滑了下去。
貴妃給王集使個顏色，王集退下。
貴妃坐在皇帝身邊溫和道，“皇上不必因為這些臣子而煩惱。他們不過是普通人，參不透這天機。”
“明德殿失火，皇上是知道的，分明是歹人作怪。”
思緒回到那一夜，皇帝膽戰心驚，忽地坐起身來，一把握住了貴妃的手。
“你說，到底是什么人會如此大膽？”
貴妃搖了搖頭，“臣妾不知。自那天之后，影子道人便再無音訊。”
“這幾日，臣妾輾轉反側，總會想起那一日的事。臣妾斷定，明德殿失火，絕不是什么惹怒神鬼降下的災禍，一定和那晚救楚天宸的人有關！”
皇帝一驚，“你是說……”
“那人救了楚天宸，看起來影子道人也受了不小的傷害，才會至今不現身。”
“皇上你想，到底是什么人會救楚天宸？”
皇帝怔怔地看著貴妃說不出話來，貴妃道，“臣妾想，這人必定和楚天宸有關，抑或者，這人就是楚天宸的人！”
皇帝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朕告訴楚天宸要用他的血，不過一天的時間，這一天的時間，楚天宸去哪里找這能人異士？”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貴妃面上閃過一抹害怕的神色，“無論是一天之內，楚天宸就能找到這神通廣大之人，還是這神人本就是楚天宸的人，無論哪種結果，都很讓人害怕。”
“皇上你想，如果楚天宸有這樣的本事，那他做什么做不得？臣妾說句僭越的話，便是他想要皇上的龍椅，誰又能攔得住他？？”
“放肆！”
皇帝一驚，沖口而出。
貴妃忙的跪倒，卻不發一語。
時光一點一點走，皇帝驚懼之下，出了一身冷汗，更顯疲態。
“你起來吧。”
皇帝無力地靠在引枕上，那種自己已經老了的感覺，越發強烈。
“你跪安吧。”
貴妃行了禮，干脆地退出了內殿。
殿外，云藻已經等候貴妃多時。
“娘娘，奴婢在宮內發現了道人的痕跡。”
貴妃一喜，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楚天宸，本宮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逃脫我的手掌心。
晚些時候，皇帝召來了棠景。
皇帝依舊是一臉蠟黃，沒什么精神，但比起前幾日，好歹是能坐起來了。
棠景仔細看了看皇帝，眼圈發紅，“還請圣上保重龍體，不要被外界的聲音影響。”
皇帝抬了抬眼皮，道，“說起這外頭的聲音，棠松的折子，你可看了？”
棠景想了想，先磕了頭，再道，“棠松是臣的弟弟，臣最知道他的為人。”
“這一次，是他做錯事，任性過了頭，皇上如何處罰，臣都理解皇上，并且支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