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派來的人是個小太監。
太后帶著一眾皇子和眾臣逃到了南邊,聽說如今皇宮只剩下了一些宮女太監,暫時都聽李德全的。
小太監一進殿里眼珠子就滴溜溜的亂轉,恰好遇到了顧知意似笑非笑的眼眸。
他心頭一跳,啪嗒一下跪在地上。
雙手高高的舉著一道圣旨。
“奴才拜見永安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顧知意有些恍然。
離開京城之后,好久沒有人向她道過萬福金安了。
“你是李德全的徒弟?”
“是。”小太監咽了一口口水。
才不到一年而已,甚至公主的外貌都沒什么變化,帶身上多的那份壓迫力,卻讓人莫名緊張。
“師父吩咐了,來時看看公主身上穿的衣服,若公主穿著素凈,便把這道圣旨獻給公主,可若公主穿紅著綠……奴才便和這道圣旨一起去死。”
顧知意看著自己身上的這身妃白色的衣裳,斂下眼眸。
作為皇帝,平樂帝無疑是不合格的,但他卻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
僅憑著這些年的感情,雖說不至于讓顧知意替他披麻戴孝,但忌諱一些,也沒什么。
孔懷玉這才發現。
這些天公主確實沒有穿什么大紅大綠的衣裳,也沒有吃什么葷腥,他還以為是小姑娘長大了,注重身材了……
顧知意斂下眼眸。
“李公公是個衷心的。”
小太監苦笑一聲。
怎么著也算是一輩子的主仆,若不是皇上的死有蹊蹺,李公公只怕早就隨著皇上去了。
皇上臨死前還在想著永安公主,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多事,可他們也想看看,皇上的心意到底值不值。
他膝行著上前幾步,恭敬地舉起手上的圣旨。
“這是皇上留給公主的東西,奴才該死,請公主治罪。”
顧知意默不作聲的接過圣旨。
在這之前,她做過很多的設想,想過平樂帝會給自己留下什么東西。
無非是錢,或者一些金銀珠寶,又或者是再給她加上一些封邑,可當她打開圣旨,看到的卻是蓋著傳國玉璽的空白卷軸。
顧知意瞳孔一縮。
孔懷玉疑惑的靠了過來,看清楚之后,眼睛一亮。
“這……打了瞌睡有人送枕頭,這……”
這樣的一份大禮,那皇帝是真將他們主公當做親生女兒了不成?
顧如晦的手上有著一道先帝給他留下的圣旨,說的是皇室若無能,彼可取而代之。
如今顧知意的手上又多了一份圣旨。
空白圣旨!
這是平樂帝給予他的知知最大的愛。
“皇上說,他時日無多了,也不知道公主還缺些什么,日后也給不了公主什么東西了,想來想去,便送給公主一個名正言順。
皇上說,公主并非池中之物,總會做出自己的一番成就的,汝南王不一定會支持您,若到那時,您就用這道圣旨壓他……皇伯伯,會永遠支持知知的。”
叭嗒!
一滴淚水滴在了空白圣旨上,顧知意連忙用手蓋住,看著震驚的孔懷玉,她擦了擦淚水。
“起風了,沙子迷了眼。”
用手撫摸著這道空白圣旨,她斂下眼眸。
“皇伯伯什么時候下葬。”
“就在今日了,李公公說,不想讓人打擾皇上的清凈,也不讓人殉葬,今天是個良辰吉日,把皇上送走,也免得以后還有人來打擾。”
如今的皇宮并非鐵板一塊,保不齊有哪個膽子大的,覬覦皇帝的陪葬寶物,李德全想趁著自己還有些威望的時候,把皇上的后事給辦了。
顧知意沉默了許久,道了句。
“挺好的。”
堂堂帝王,落到現在這份上,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讓人把小太監送出去,她看著桌子上的這道空白圣旨,沉默不語。
孔懷玉擔憂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道。
“那這道圣旨……咱們現在用不用?”
“不用。”
這可是蓋了傳國玉璽和先帝私印,過了明路的空白圣旨,雖說先帝的命令現在沒什么人會聽了,但這東西所象征的價值無法用金錢來計算。
它代表的便是一個名正言順,天命所歸!
特別是下這道圣旨的人已經沒了。
皇上生前的最后一道命令,只要還想要名聲的人,便不會違背。
說句跑題的,若顧知意沒什么大志向,只想做皇后的話,僅憑著這道空白圣旨,以后無論誰做了皇帝,都得上趕著來求娶她。
這么重要的東西,她總覺得以后還會有大作用。
用到一個小小的松江郡,可惜了。
孔懷玉點點頭表示理解,但又憂愁了起來。
“有這么個大殺器在身邊卻不能用,咱們還是要為了名正言順而發愁。”
“誰說完全不能用的?”
顧知意收斂神情,抬頭看著孔懷玉,眼中卻閃過了一抹狡黠之色。
“咱們不給圣旨填字,但他的名頭總能用一用吧?過來…你現在帶人幫我把擁有空白圣旨的事情給傳出去…這樣……然后再這樣……”
孔懷玉的眼眸越來越亮,一拍大腿。
“主公你也太陰……英明睿智了,懷玉心服口服!”
顧知意沖他翻了個白眼,擺擺手。
“還不快去?”
孔懷玉興致騰騰的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了她和團子,顧知意的笑容立馬落了下來,團子有些擔憂的上前。
“公主……”
“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團子張了張嘴,可看著自家主子這模樣,也不敢再多說什么,滿臉擔憂的關上了門。
陽光灑在門上,屋內卻一片陰暗。
顧知意這一靜就是兩個時辰。
等孔懷玉把事情都辦好了,人還是沒從屋里出來,團子急的不行,連戰柔兒都聽了消息從外頭趕了回來。
顧子煥:“關在里頭都兩個時辰了,沒出來走一步,不會真的想不開吧?偷偷在里面哭呢?”
顧子徽:“想什么呢,你以為妹妹是你呀?柔弱不能自理。”
顧子煥:“妹妹本來就柔弱,飯點都過了,她還沒吃飯呢,萬一暈過去怎么辦,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手指一戳樹上就是一個洞,能倒拔垂楊柳呢?”
顧子徽:“……你!”
戰柔兒:“好了好了,別吵了,本來知知就夠著急的了……唉~”
一群人只站在門外,心中著急,卻誰都不敢進去。
作為外人,他們誰都不能站在顧知意的立場上去說話,也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對很多人來說,平樂帝是個昏君,是個廢物,不配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但他卻真心實意的對顧知意好。
人總是復雜的,不會只有一面,他們不能替顧知意做決定。
“都站在這干嘛呢,不用做事了?”
就在這時,一道調侃的女聲響起,眾人驚訝的回頭。
沈愛錦牽著丑丑的手,眉目帶笑。
卻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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