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們不敢動，當歸連忙扶著顧明禮。
終究只是個柔弱文人，平日里連槍都提不動的，顧明禮如今已經疼得要暈過去。
林亦白撇了一眼他的慘狀，忽然看向四皇子。
“你說，你對永安公主有意？”
對人家女孩子有意，卻還是如此對待她的三叔？
四皇子理直氣壯道：“若不是對小丫頭有意，這人早不知道死了百遍千遍了。”
而且顧知意嫁給他之后，自然就是他們趙家的人，理應要為他們趙家著想。
不過一個三叔罷了，總該是夫君更重要的。
林亦白瞇了瞇眼，只盯著他，忽然笑了一聲。
看著他囂張的背影，四皇子緊緊的皺著眉，簡直氣瘋了。
“林亦白是在嘲諷本皇子？”
“殿下息怒。”
“息怒什么息怒？你們這些廢物！都是吃干飯的？”
四皇子這段日子，可謂春風得意。
他在前朝風頭無量。
有了皇后的幫助，在皇宮他也來去自由，雖然還是個皇子，但一應待遇卻與太子無異。
本來正膨脹著，甚至都忘了從前的謹小慎微，哪知道一遇到林亦白，這人卻比他還要囂張。
偏偏他身后有那么多人撐腰，連皇后都告訴他，讓他暫時不要找林亦白的麻煩。
“什么時候才不用受這種窩囊氣。”
身旁的小太監知曉他的心思，也很會拍馬屁。
“以皇子如今的勢頭，入主東宮指日可待，要是能更往上一些……也是遲早的事。”
四皇子搖著扇子，總算覺得氣消了一些。
對了，現在太子可還是被禁足呢。
而且皇后連管都不管，只以全部力量支撐他在前朝積累勢力。
四皇子完全沒往捧殺那方面去想。
只覺得這是皇后親近他這個親生兒子，準備放棄太子那個從宮女肚子里鉆出來的賤種了。
“多謝你了。”
顧明禮滿頭大汗，全身發冷。
“你為何幫我？”
林亦白只沉默的看著他。
在記憶里，顧家三爺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模樣。
即便是被豬油蒙了心，為了一個女子離開汝南王府，他也不過生活困頓，安危卻能保證。
想到方才，他寧愿遭受折磨，也不愿意吐出母親兒女的容身之地，林亦白斂下眼眸。
“我會找個機會，放你出去。”
他頓了頓，沒說出小丫頭在孔縣的事。
這顧三爺在大事上拎得清，小事卻糊涂，而顧家的那些人心思各異，不能給小丫頭帶去麻煩。
“……你們可往邊疆去。”
顧如晦：“……”
他的話題轉的生硬，在顧明禮看來卻是為難。
顧明禮苦笑一聲，“多謝林公子幫忙，林公子今日所行乃義舉，前往邊疆之事，我們自己來就好，我只想問問林公子……我二哥，真沒死？”
他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顫抖，雖然剛遭受了一場酷刑，眼神卻明亮了起來。
林亦白點點頭。
在那一瞬間，顧明禮只覺得自己心里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甚至有些想哭。
“二哥，二哥沒有死……”
平心而論，他清楚的了解自己沒什么才華。
平日能活的瀟灑，也大多憑借著二哥的能力。
二哥還在，便能夠照看母親和三房……
想到這里，他卻突然一頓，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見他神色變化，林亦白也知曉何事，卻只斂下眼眸，按下不提。
為防節外生枝，他讓當歸拿著他的令牌先把人送出宮去。
從前困苦之時，他在汝南王府住過一段時日，也算是承了王府的恩。
如今這一遭，算報恩了。
林亦白本想去找太后，發生了這件事，他也改變了主意，只往皇后的方向走去。
皇后仍然住在坤寧宮。
許多人都小看了皇后，只以為她是個普通的后宮女子，可當皇上被太后軟禁，后宮險些變成太后的一言堂時，卻還有一部分人肯效忠皇后。
他來的巧，皇后正在用下午茶。
她此時正拿著一個金勺，一臉認真的喂七皇子吃南瓜粥，眼中滿滿的慈愛都快溢了出來。
林亦白突然一頓。
莫名想到了被關在東宮的太子。
皇后扶持四皇子在前朝和太后對著干，卻任由自己的親生兒子被關在東宮，他從前只認為是為了保護太子。
但如今才突然發覺。
皇后有兩個孩子！
相比已經十來歲、有脾氣的太子，年紀尚小、依賴母親的七皇子才是更好的人選。
皇后能夠更加名正言順的，垂簾聽政。
“亦白，你來了啊，可用了膳了，來一起用一些。”
林亦白恭敬的走上前去，一旁的宮女連忙遞上來了一套嶄新的餐具。
皇后把七皇子抱在懷里，眉眼從容，悠然自得，仿佛忘了還有另一個兒子一般……
他心頭一動：“此次前來，是因為娘娘的吩咐，四皇子已成勢，不如把太子放出來……”
“不可以。”皇后的眉眼依舊溫和，“太子不能被放出東宮。”
林亦白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實話實說，他和太子的關系很是復雜。
當了太子的幾年伴讀，他不是在被欺負，就是在被欺負的路上。
雖然太子那榆木腦瓜也想不出什么刁難人的新奇方法，沒給他造成什么實際性的傷害。
但在一段時間之內，也讓他煩不勝煩。
兩人的關系改善，是在林府的事情爆出之后。
太子可憐林亦白的遭遇，這才沒開始針對他。
但打心底里說，林亦白也沒覺得兩人關系有多好。
甚至一度覺得太子很煩。
但這不代表，他喜歡看著太子被犧牲！
若七皇子登上皇位，他能容忍上頭壓著一個嫡出的哥哥？
看著一臉懵懂吃南瓜粥的小七，林亦白斂下眼眸，在心里再次強調自己的目標是報仇。
只要能殺了平樂帝……
但無意間，他摸到了腰間的玉佩。
林亦白一頓。
突然想到幾年前，在知道自己的“悲慘遭遇”后，太子漲紅著臉挪到他的面前，把這塊青玉扔到他的身上。
他說。
“孤不欺負你，這是補償給你的！”
“以后我們就是文武雙嬌，你是武，孤是武！”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林亦白斂下眼中的感慨。
“臣認為，太子若要登大寶，從現在起便要出東宮了。”
皇后不疾不徐道：“不著急。”
林亦白的心都跟著沉了下去。
看著他的身影走遠，皇后忽然愉悅的笑了出來。
“這孩子看起來冷清，實際上卻也是個重情義的。”
太子沒交錯朋友。
“母后不喜歡太子哥哥了嗎？”
摸摸小七的臉蛋，皇后笑得慈祥。
“怎么會呢。”
太子那孩子，才是她花費了最多心思的孩子。
想到這里，皇后抱緊了小七，閉上眼。
正是因為舍不得，她才不能讓太子出東宮。
父母之愛子，方為其計深遠。
皇位不是什么好東西。
特別是在這個亂世。
聽說……又有個地方起義了。
“你知意姐姐那有個好地方，太子會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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