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爺篤定了心思不做這個丞相。
若他再年輕20年。
他必然會收拾行囊,走馬上任。
若再年輕40年。
必然哈哈大笑,賦詩一首,即刻上任。
可他現在已經老了。
就算身子康健,也不過在那個位置上待十來年,撇去和政敵爭斗的那些年,真正能為國為民做事,實現心中抱負的日子也不多了。
反而還要耽誤家中子弟的官途。
實在劃不來。
懷洲是個好孩子,有能力有手腕也有運道,跟了個好主子。
比當年的他強。
即便現在不能立馬為相,只是從三品做起也好,七八年后,資歷也該熬上來了。
來日太女登基,這丞相之位也不是不能肖想。
那時候的沈懷洲,也不足40而已。
起碼能保住沈家幾十年的榮華。
“你以為就你會算賬?老夫也會算賬,老夫老咯,就算要犧牲,也不應該犧牲你。”
這是傳承。
就像螞蟻過水,會為了團體的利益而犧牲外層的工蟻,就算是為了沈家的未來,也該犧牲他這個老頭子了。
“祖父!”
沈懷洲滿臉動容,跪倒在地。
林亦白也連忙跟著跪倒在地。
這絲滑的動作,讓沈懷洲都沒反應過來,傷心的氣氛都被沖淡了許多。
【不是,他今天是來當攪屎棍的?】
【這是他的祖父!】
“行了行了,起來吧,弄得跟生老病死一樣,不過不當這個官而已,老夫本來就不想跪他。”
沈老太爺憤憤不平。
“讓老夫日日看見那張臉,老夫的壽命都得減少5年。”
“懷洲,你入朝堂,沈家會給你絕對的幫助,但你自己需要看明白,你到底要什么,這朝堂的風云詭譎,和從前你在太女手下辦事可不一樣,你明白嗎?”
“孫兒明白。”
沈懷洲連眼睛都不眨:“孫兒自然是太女的人,與太女共同進退。”
沈老太爺一怔。
若按照他以往的想法,自然是應該做純臣最為靠譜,無論郡王和太女誰上位,沈家都能長盛不衰。
可太女……
“太女會是個英明的君主。”
沈懷洲:“這是自然。”
……
這場對話進行了兩個時辰。
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么。
但是在對話結束之后,沈老太爺坐在桌前,先是呆愣了一會兒,然后提筆寫下了洋洋灑灑的一篇文章。
主題是:拒絕。
當天晚上,這篇文章就送到了顧如晦的桌前。
“嘖!父親必然是故意為難朕的。”
沈愛錦接過書信,瞬間明白了。
這封書信洋洋灑灑上千字。
引經據典,各種隱喻,絕對稱得上是一篇極佳的文章。
可若是仔細看下去……
雖然用語極其恭敬,但她已經透過了這封書信,看到了自家父親的險惡用心。
父親不會不知道當今陛下的文學水平。
卻還是在文章中用了那么多生僻字和并不熱門的典故。
不是故意讓陛下頭疼嗎?
“活該。”
“皇后你怎么能這么說朕,朕是好心的,你不是說岳父年輕時也想入朝為官,報效朝廷,為民請命?這天底下哪里還有比丞相更大的官?”
沈愛錦斜著眼睛看他。
“你就說心里話,你沒有想日日看著我父親跪你的險惡心思?”
這家伙和女兒一樣,心眼不大。
當初受了父親那么多的刁難,全部都忍了下來,偏偏登基之后,父親對他還是不假辭色。
看在她的面子上,顧如晦倒是不會做什么危險的事兒,但心里肯定有不爽。
這是故意報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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