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煞嘴角一抽。
他自然明白，楚巖這個時候將桀與旱魃驅逐走，卻留下自己的原因。
因為，他已經到強弩之末了，人主又馬上要完成突破，那么接下來迎接他的會是什么，已經再明顯不過。
“楚巖，你非要如此？毀滅，與新時代，從來都不是敵人……”冥煞咬牙，還想在爭取一下，他不想死。
楚巖燦爛笑道：“我說了，那是你們和新時代的事，我也不是新時代啊，很快太古就會覆滅，等到那時，我就不是新時代了。”
冥煞無言，想了下道：“可是，至少太古沒滅之前，我們是一伙的，我這一次來，也是為了幫你啊。”
楚巖笑道：“那謝謝你，不過你如果真想幫我，現在被我殺了，就是最好的幫我。”
“……”
冥煞一下無言，忽然自嘲一笑：“所以說，今天我非死不可了是嗎？”
楚巖聳了聳肩。
廢話，現在其他魚都跑了，除了你，我沒有別的魚了啊。
“唉。”冥煞嘆息，之前連續遭到圍殺，他的傷勢已經十分嚴重，雙臂都炸了，渾身血漬。
這一刻，他也沒去過多的抵抗，反而有一點認命的意思。
忽然，他朝楚巖看去一眼，笑道：“其實，死亡這種事，對我來講，并沒有那么難以接受。楚巖，你其實不懂，我們毀滅中的人，遠比你們還要痛苦。九界之人，在如何至少還是活著的。可是，我們不一樣，我們生在煉獄之中，每日都要承受無盡的磨難與苦痛折磨，一些人早就活夠了。”
“現在真的死掉，也沒什么不能接受的。”
冥煞笑道：“只是，說真的，還是有一點不甘心啊。楚巖，我問你一件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有勇氣敢融合毀滅的？難道，你就真的不怕毀滅之力，會燒盡你的大道嗎？”
楚巖笑道：“你們都沒死，我怕什么？燒盡了，最多和你們一樣就是了。”
冥煞一愣，突然有一點明白了，失笑道：“所以，你其實是想加入毀滅嗎？可是楚巖……不是的啊，我們，也沒有你想象中那樣輕松。你以為，我們為了維持自身的毀滅道，就那么容易嗎？”
“當然不容易，要不斷去混沌中拆分大道來當做燃料是吧？”楚巖冷笑一聲。
冥煞一怔：“你知道？”
“當然啊，毀滅之力，說是毀滅，其實就是一團火，或者說就是一個惡魔，以大道為食的惡魔。毀滅之力，也從來不屬于你們，你們，只是他的奴隸，給他提供大道之力，他燃燒大道來給你用。”
楚巖笑道：“所說，歸根結底，其實你都不算是四界級，你只是毀滅的一個容器而已。”
之前，他就看懂毀滅的本質。
就是一團火。
修煉毀滅的人，便是在心里飼養了一個惡魔。
一生都注定活在痛苦之中。
當然，修煉毀滅的人也會變強，因為體內的惡魔變強了。
只是，修煉毀滅的人越強，反而會越發痛苦，因為他們每天要飼養毀滅的道擇更多。
楚巖這時，忽然笑了一下：“我甚至在想，毀滅究竟是一個人嗎？或許，毀滅本身，就是一種生靈，你們，都只是他的奴隸而已。”
冥煞雙眼微瞇，顯然沒想到，楚巖對毀滅一道竟會看的如此透徹。
可正是如此，他臉色越沉：“可是，你明知如此，為何還敢吸收毀滅？難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毀滅將你的力量蠶食一空嗎？”
融道毀滅，在冥煞看來，就是一個出賣靈魂，走向惡魔的一個過程。
遲早有一天，他今日的一切，就是楚巖的下場。
自己體內，空無大道，每天都需要不斷去混沌中拆分大道來喂食毀滅。
楚巖笑了：“當然怕，可是，怕又如何？能讓我變強，那就夠了，至于以后怎么樣，我管他呢？沒準那時候，我都死了。”
冥煞一怔，隨即笑了，笑的越發燦爛：“楚巖，你真的很有趣，你是我這數千萬栽中，見過最恨，最邪的一個時代開創者。或許，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真的可以改變世界吧。”
“這病態的世界。”
楚巖撇嘴，冷笑道：“別把我說的這么偉大，改變世界什么的，我沒興趣。況且，毀滅，又不是沒有辦法制衡。”
“你知道制衡毀滅的辦法？”冥煞楞下。
“所謂毀滅，無非就是大道燃燒到盡頭的力量，萬道毀滅之后所化的力量。可是，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么？”
“一切的極致，都是相反的！”
冥煞皺眉：“什么意思？”
“生命的極致，就是死亡，那么毀滅的極致，也應該是誕生才對。”楚巖笑道：“只要，我天地內，有新的誕生一道，或者說是生命一道，與毀滅形成一個閉合圈，那就夠了，那毀滅，就是我的助力。”
冥煞臉色一變，下一刻他驚住了。
汗毛都立了起來。
楚巖繼續笑道：“其實我之前還一直在疑惑，為何我天地內開創至今，都沒有新的生命、或者說是大道誕生。”
信仰界內的一切，都是楚巖掠奪來的。
生命是，大道也是。
可按照常理來講，這一界已經形成，應該會有獨自的運轉，會誕生一些土著才對。
然而，一直都沒有。
楚巖笑道：“現在，我倒是有一點清楚了。沒有毀滅，何來新生？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夠搞明白了。”
“大道燃盡，化為灰燼，而灰燼本身，便是大道新生的養料。”
楚巖越說，越篤定道：“對，一定是這樣，毀滅，就是大道誕生的前提！否則，混沌就這么大，數千萬栽，也不見被毀滅給摧毀掉，反而一直維持在一個平衡階段。”
冥煞內心震動。
“毀滅……就是新生嗎？你的意思是……其實，我們的道，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們所修的毀滅，不應該是這樣，而是應該從毀滅中尋找新生？”
“差不多吧，你們的道，肯定是錯了。但是，這也不怪你們，畢竟誰叫你們沒我聰明呢。”
楚巖笑道：“而且，你們也不算錯，家貓野貓，能抓耗子的就是好貓，你們也確實靠著毀滅變的足夠強大。只可惜，那力量并不屬于你們罷了。”
“而且，你們沒開界，也未必有我的這個條件。”
楚巖笑道：“所謂毀滅，其實就像是一個促進劑。當然，劑量不能太多，譬如我現在，四界級，能夠吸收一界級的毀滅之力，然后我在想辦法讓我的天地擁有生之力，去不斷的誕生一些力量，來給毀滅吸收。這樣的話，就是平衡的，我也可以增強。但是，如果太多的話，那不行，生死之間，也是需要平衡的。”
楚巖笑道：“就像這天地間的生命一樣，太多不行，太少也不行，死掉一個，就要誕生一個。當然，未必是這樣。畢竟還要看大道之力的本身吧。譬如說，死一個普通人，最多也就出生一個。”
“可像人主這樣的，估計死一個，這天地多里一下誕生上億人都有可能，甚至是一人化為一個種族都可能。畢竟人主太強了，他每天消耗的大道之力就足夠上億人吸收。他死了，這些力量沒人吸收，自然就會分下去。”
楚巖笑道。
原來，有人曾和楚巖說過，這天地間力量是守恒的。
生命也一樣。
只不過是沒有人能夠做到精確的統計而已。
否則，死一個人，就會有一個人出生。
然而，對這種說法，楚巖向來是嗤之以鼻的。
表示不屑。
咋可能嗎？
生命力是守恒的，楚巖信。
生命數量守恒？
那就是扯犢子。
咋的，人主這樣的，一個人能消耗掉上億人的生命力，結果人主死了，就誕生一個人來？
當然，也并非不可能，在誕生一個跟人主一樣強大的人就是了。
可關鍵是，人需要一點點變強，咋的，人主死了，力量在那等著你，別人誰也吸收不了？
人主是你爹？
對面，冥煞一下沉默。
確實，楚巖說的很有道理。
“毀滅之力啊，這東西，其實是好東西，用好了，促進天地循環，放在人身體里，那就是加快新陳代謝，讓新的血液誕生，放在天地里也一樣。”
“可惜啊，有一些人不懂。太古那些人，往死了抵抗，結果怎么樣？新生命沒有誕生，那他們這些人死了，太古可不就滅了。”
“你們也一樣，往死了吸收，最后都皮包骨了，光剩下毀滅之力了，還誕生個屁啊。”
楚巖笑道：“這天下啊，其實一切都是如此，凡事都講究一個度。就像下雨一樣，小雨潤如酥啊，可暴雨呢？一連下7天你看看，什么森林湖泊，都給你沖沒了。這就是無度。”
楚巖笑道：“人也一樣，你以為，我吸收毀滅之力，是胡亂吸收的？”
冥煞眼神微變，內心震動：“原來……這才是一切的真相嗎？”
楚巖笑道：“行了，該說的也說差不多了，那就準備上路吧，送走你，我還得好好研究一下這毀滅之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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