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路乙壓低帽子,進入了病房。
今早的時候,李奇就已經醒了。
看到突然出現在病床前的男人,他露出幾分茫然,輕咳著問了一聲:
“咳咳......你找誰?”
路乙腳步一頓,微微抬起頭來,中年男人一臉錯愕地盯著他的臉,而后扭頭看向病房墻壁上的電視里,正在播放的新聞。
“顧......淮?”
沙啞的聲音,艱難地喚出這個名字。
話落的瞬間,他迅速抬手,探向床邊的緊急按鈴。
路乙猛地伸手,覆住鈴,反手抓住了李奇的手,壓低了聲音:
“老李頭......你不認識我了嗎”
準備反擊的李奇微愣,遲疑地開口:“你,叫我什么?”
路乙沒有回答,迅速轉身,合上了病房的門,才再次回到床邊。
“老李頭,謝謹言昨天晚上,有沒有跟你交代什么.....”
他的話還未問完,病房里的電視突然一陣閃爍,原本播放的新聞,變成了一檔晚會直播。
搖滾歌手正在聲嘶力竭地唱著一首歌,病房里的安靜被瞬間打破。
“謝謹言.......”
病床上,中年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語氣恍惚地道:“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那是誰?”
他下意識地問完,看了眼屏幕里的晚會直播,而后轉頭看向床邊的路乙,像是才驚覺有個人在這。
臉上露出幾分和善額微笑,開口問了一句:“小伙子,你找誰?”
“......”
路乙意識到了什么,動了動嘴,卻又陷入短暫地沉默。
他摘下帽子,沖著李奇點了點頭,說了聲抱歉。
“我走錯房間了,不好意思。”
轉身,打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病房外的長廊,來往的護士,坐著輪椅去往某處的病人和家屬......
這些人的視線,短暫地掠過他的臉,又移開。
有人露出些許帶著陌生感的驚艷,但也僅此而已,沒有防備警惕,更沒有人試圖報/警.....
這些人,似乎并不認識他的這張臉了。
路乙沒有做多余的事,一個人安靜地走出了醫院,看向醫院不遠處的商業圈,大樓上的廣告牌.....
他來醫院時,謝謹言的巨幅照片還掛在上頭。
但現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容光煥發的女藝人,代言的某款護膚品。
夏日的風,在晨光里,帶著些許涼意。
路乙低頭,默默拿出手機,打開了瀏覽器搜索謝謹言這個名字。
出來的內容有很多。
卻幾乎都是同名,各行各業,這個名字并不算多么特殊,但曾經......他認識的這個謝謹言,必然會出現在每個搜索詞條的最前面。
翻了幾百頁,即便內心的猜測已經得到了證實,路乙還是有些不甘心。
重新輸入顧淮的名字。
那些與謝謹言糾纏的人生,各個時段的八卦新聞,都消失不見了。
“為什么連顧淮也......”
他又沒有落入時間夾縫,為什么也沒有存在地痕跡了?
路乙有些疲憊,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按照原本的命運,顧淮已經被抓,他應該在拘留室等待審判。
但現在謝謹言的所有痕跡被抹除......
路乙微微睜大了眼睛,所以,這才是謝謹言想要改變結局的方式么......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顧淮,便不用像原本的命運一樣死去。
可這個結局,一點也不完美。
路乙頹喪地低下頭,他和顧喬的聯系,越來越微弱。
他幾乎......快要感覺不到對方了。
“帶著我,你游不快的.....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時間夾縫,一旦被吞噬,關于我們的一切都會被抹去,不會在這個世界留下丁點痕跡......”
在許多年前,茫茫江面上,少年面色慘白地看著自己,近乎是歇斯底里地沖著他這般吼道。
那時,路乙其實并不能很好的理解這句話。
直到此刻,才算是真切的明白,什么叫一切都會被抹去,不會再這世界上留下丁點痕跡......
可怎么會呢,謝謹言....一身星光熠熠,這世上三個人里,就能找到三個認識他的人。
怎么會再也無人記得?
那他又算什么,被世界遺忘,被時間遺忘,難道這世上,只有他還記得顧喬和謝謹言嗎?
“顧淮!”
沉悶的女聲,出現在頭頂。
路乙抬頭,神情微愕,女人面容滄桑,神情急切地望著他:
“顧淮,顧喬在哪里!”
是,是顧淮的生母,溫嵐。
她,她還記得顧喬!
他仰頭,忍住心頭地酸澀和委屈,輕聲回道:“時間夾縫,她和謝謹言都被卷了進去......還有那一屋子的玩家。”
“時間夾縫.....喬喬她怎么又......”
女人輕咳,面色慘白,俯身拽起路乙的胳膊。
“跟我回那間酒吧,我們必須得救喬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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