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悅眼皮一跳，否定了不好的猜測。
“我不會同意，鄭克說只把你當妹妹，況且我們已經結婚了。”想了想，顏悅又問：“你今天私自出來找我的事，阿克并不知情吧？”
金瑟臉色一僵，復又緩和了幾分，“阿克對你只是多年來的責任罷了，若我再提前一年回國，你猜他是選你，還是選我？”
“事實是你沒有提前一年回國，所以不存在這個選項，你們有緣無份。”
“所以你怕了嗎？顏悅？”
顏悅搖了搖頭，并不想多言，起身說道：“如果你叫我出來，只是因為這個事，那我無法奉陪。”
“不如我們打個賭，你和阿克先離婚，再看他選誰？”金瑟跟著她出了公園。
“你有病吧？”顏悅不想多說。
金瑟卻一直纏著顏悅，糾纏到了馬路邊。
“悅悅——”鄭克從馬路突然出現，跑了過來，“你們這是……？”
三人立在馬路邊，呈三足對立狀。
“她讓我——”
“滴滴——”
顏悅話還沒說完，失控的電瓶車就朝他們三人沖撞而來，“快，快躲開！”
電光火石之間，顏悅看見鄭克本能地把金瑟護到了一邊。
眼前兩個人影瞬間一空，顏悅定定望著那相擁的兩人，被電瓶車撞了出去。
同一時間響起的是反應過來之后，鄭克大驚失色的喊叫：“悅悅——”
周圍漸漸聚攏了很多人，鄭克被堵在了人群外，聽著前面的人撥打救護電話的內容，鄭克一瞬僵在了原地。
“喂，120嗎？這兒有個孕婦和騎手發生了車禍，地址是——”
“孕婦”兩個字重擊在鄭克腦內，隨即他如被驚厥喚醒，瘋了一般上前擠進人群，“我是她丈夫，讓開，讓我過去！”
人群自動疏散出了一個切入口，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顏悅，鄭克呼吸凝滯住了。
對上男人怔忪的臉色，顏悅哀凄一笑，“恭喜你重獲自由。”
記憶停頓在這里，后面的事顏悅沒了印象。
她摸上平坦的肚子，感覺臍帶的連接斷開了，她知道自己失去了這個孩子。
林虞進來看見的就是顏悅凄厲絕望又自嘲的哂笑。
“悅悅——”她上前一步握住了顏悅的手，卻只覺得這只手冰冷刺骨，涼到了極點。
“阿虞，我想靜一靜。”
林虞輕聲退出了病房。
門口，葉淮之長身玉立在等她，稍遠一點是隔著幾個病房距離的鄭克。
林虞朝葉淮之搖了搖頭，又說：“我通知了悅悅父母，今晚我在這里守著她，你先回去休息。”
葉淮之說：“我陪你。”
林虞也沒拒絕。
想了一會兒，她去鄭克那邊問車禍的經過。
鄭克眼皮顫了幾下，緩緩張口。
聽完經過，林虞狠扇了鄭克一耳光。
“難怪她不想見你，你活該！”
鄭克垂頭苦笑。
得知顏悅出事，她父母坐了最近的航班趕來，落地海城已經是深夜，葉淮之去機場接人了。
聽著病房內壓抑哽咽的哭聲，林虞坐在門口雙手緊握。
隔著稍遠距離的鄭克則怔忪地睨著顏悅的病房門出神，他幾次站起又克制地坐下。
手機來電再次響起，被他一把掛掉，隨即關了機。
可沒過多久，金瑟就過來找他了。
“我把伯母送回了家，阿克，你還好嗎？”
金瑟矯揉造作的姿態刺痛了林虞的眼，她走過去推搡著金瑟往電梯里去。
“你干嘛啊？”金瑟的嗓音在這夜深人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病房門內的哭音戛然而止。
敏銳察覺到病房內異樣的林虞立馬捂住金瑟的嘴，冷聲質問：“滾不滾？”
金瑟當然不肯罷休，小小一個人兒掙扎起來勁兒卻不小。
眼看著她要和林虞扭打在一塊，鄭克及時過來扯開了兩人。
“夠了！”鄭克肅著臉，“悅悅還在休息，你們鬧什么鬧！”
“阿克——”金瑟滿臉委屈，眼含淚花。
林虞冷笑了起來，“這小白蓮本就是來接你的，你跟她一塊滾，不就安靜下來了嗎？”
鄭克臉上的冷硬崩裂了幾條縫，轉頭卻是對金瑟說：“你回去吧，悅悅應該不想看見你。”
“可是阿克，這件事里我到底做錯了什么？”金瑟捏著拳，仰頭靜靜淌淚，笑得苦澀，“我只是被你推開了而已，我有什么錯呢？因為我安然無恙，而她卻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子宮嗎？”
“你說什么？”
顏悅憔悴到無半點血色的臉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我失去了什么？”她又問了一遍。
這邊拉扯的三人同時噤聲。
鄭克率先反應過來，走了過去。
“別過來！”顏悅嗓音尖銳，瞳孔漸漸渙散。
鄭克腳步僵了下來。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顏悅有多喜歡小孩，又有多期待有朝一日能孕育兩人的結晶。
當鄭克見事業趨于后說想要一個小孩時，顏悅又是多么的開心。
可如今這個夢，輕而易舉地碎了。
結晶沒了，連帶著孕育的權利也沒了。
“悅悅……”鄭克眼眶濕潤，“我們以后可以領養孩子，多少個都可以——”
“你滾，你滾吧。”
顏悅低聲喃喃完，失魂落魄地鎖上了門。
再也忍無可忍的林虞扇了金瑟一耳光，“你滿意了？”
金瑟仰著臉，眼里得逞的笑意一閃而逝，又無辜哽咽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你們覺得我平安無事，所以我就成了罪人對嗎？如果這樣你們會開心點，那就這樣吧。”
抹著眼淚，金瑟萋萋艾艾地進了電梯。
盯著金瑟一秒轉換的表情，林虞眉心緊擰。
葉淮之帶著顏悅父母到醫院的時候，林虞與鄭克站在走廊兩端，端抱著手臂一副各自不熟的樣子。
見到長輩，林虞和鄭克一前一后朝兩位老人家走了過去。
“叔叔，阿姨——”
“爸，媽——”
顏家父母自是和女婿鄭克更為熟悉一些，和林虞問候過后，兩雙眼望向了女婿，“阿克，小悅是什么情況？”
鄭克冷肅的身形顫了下，如實告知了顏悅目前的身體情況。
聽到顏悅不僅流產，還被迫摘除了子宮，顏母一下沒站穩，被顏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悅悅怎么會……”顏母欲言又止，最終低聲啜泣不止。
顏父也是滿臉心疼。
病房門再次被打開，“爸，媽你們進來吧。”
見到顏悅瘦弱萎靡的樣子，顏家父母心疼地過去圍抱著女兒。
房門再次被關上，隔開了里面一家三口舔舐傷口的場景。
葉淮之過來攬著林虞，“回家休息吧？顏家父母的住宿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醫院附近的酒店。”
聽他一切安排妥當，又見顏悅已經有父母照顧，林虞也就跟葉淮之離開了醫院。
至于鄭克在病房門外愧疚也好，懺悔也罷，那都是他的事。
到家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葉淮之去洗漱時，林虞在窗臺抽煙。
后背被帶著濕熱氣的懷抱貼上，林虞偎在葉淮之懷里沒有動，她彈了下煙灰，感嘆：“他們從大學開始感情就一直很好，我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變了。”
“早點休息吧，別人的感情我們不是當事人，無法置喙。”
葉淮之就是這樣，看似平易好接近，其實和誰都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距離的遠近，每個人在他心中都有所不同。
就連林虞也能感覺到，她和葉淮之之間隔著一層無法言說的膜。
翌日，林虞下班后約了時菲一起去探望顏悅。
隔著病房一段距離，她倆就聽到了門內的爭執聲。
對視了一眼，兩人杵在了門口沒進去。
“悅悅流了孩子我也很難過的好嗎？但她沒了生育能力也是事實，我鄭家說什么也不能絕后吧？！”鄭母痛心疾首道：“我也沒說讓阿克休了她，只說日后領養一個孩子而已。”
顏母說：“這些麻煩以后再商量行嗎？小悅剛沒了孩子已經很難過了，鄭夫人，您也是人母，請你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這時候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顏母是中學老師，即使再生氣，骨子里的教養卻沒有丟。
“就是因為兩家人都在，這個事最好當面商談一下，我鄭家也算薄有資產，不能無后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顏悅，突然淡淡地開口：“所以您現在已經物色好領養的人選了嗎？”
“這……不正是來和你商量嗎？”
“行，那您決定了人選以后給我看一下吧。”
對于顏悅的反應，鄭母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小悅你這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鄭克突然從門口沖進來，連帶著門口的林虞和時菲也暴露在人前。
看著有外人在場，鄭母臉上掛不住，走過去低聲喝斥：“阿克，你在說什么胡話！小悅可都同意了！”
鄭克深深地看了顏悅一眼，道：“悅悅現在身體還虛弱，又剛小產，您這樣上趕著落井下石，未免太過于冷血。”
“我這都是為誰好？！”鄭母一下子就氣紅了眼，“你從來都是有了女人忘了娘，你就慣著她吧！”
說罷，鄭母提著包怒氣沖沖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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