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一日下午：
第十六師團步兵第三十八聯隊終于抵達南京城外中山門。
助川靜二聯隊長指著中山門的城墻命令：“進攻！”
小里山郎大隊再次充當了先鋒隊伍，開始向著城墻沖鋒過去。
守在城墻上的還是中央教導總隊的官兵。
守在這里是第二團，團長謝承瑞看著出現在外面的鬼子大部隊，知道頂在前面的那個營已經全部犧牲了。
他大聲命令：“向犧牲的戰友們敬禮！”
敬禮完畢后，謝承瑞對堅守在城墻上面的官兵們說道：“守在孝陵衛的兄弟們先走了一步。
我們也要用必死的信念，來守衛住南京。
鬼子想要沖進南京城里面來，先要問一問我們手中的槍答應不答應。
兄弟們，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今天就是國家用我們的時候到了。”
小里山郎大隊長的打法跟剛才還是一樣的：大炮轟！步兵沖！
不一樣的是這一回，大炮轟炸的同時，步兵就已經開始沖鋒了。
這些鬼子的大炮都是抵近射擊，讓城墻上的國軍火力，根本發揮不出來力量。
重機槍才剛剛開火，鬼子的步兵炮彈就打過來了。
并且這些鬼子的步兵炮還是同是好幾枚炮彈同時打過來。
頭頂上還有鬼子迫擊炮的曲線轟炸，足足有十二米寬的城墻上面，不斷地承受著鬼子迫擊炮的轟炸。
這就給了謝承瑞團非常大的壓力，鬼子這才剛剛開始進攻，守城的官兵們就被壓制得縮手縮腳的，完全施展不開。
進攻的這些鬼子們抬著攻城梯就這么準備著上城墻了。
謝承瑞團長命令著自己隊伍里面的迫擊炮向著鬼子的炮兵陣地反擊。
只是效果不佳，完全沒有能夠對鬼子的炮兵陣地造成威脅。
這不是一件好事情。城垛位置已經有鬼子冒頭出來了，這是它們順著攻城梯爬上來的。
中佐吉太中士抬著攻城梯開始沖鋒的時候，腳下跑得飛快。
他們這個小隊在剛剛的孝陵衛的戰斗中，被眼聯隊長好好地表揚了一番，聯隊長對他們的表現非常滿意。
勉勵他們再接再厲，繼續為帝國戰斗。
戰斗到滴盡最后一滴血。
中佐吉太中士到現在心情都沒有平復下來：助川靜二聯隊長竟然還跟自己握手了。
從開始發起沖鋒一直到沖到城墻下面，他都沒有被守軍的子彈打到。
中佐吉太中士心里在猜想：“一定是聯隊長跟自己握手后，產生的力量保護著自己。
讓自己能夠防彈。”
當他把攻城梯放好后，強烈要求要第一個登城！
在他看來：有聯隊長的加成，他一定能夠平安無事的。
因此他終于如愿以償地搶到了第一個使用梯子的權利。
當他從中山門這段城墻冒出頭來的時候，驚呆了整個謝承瑞這個團。
謝團長沒有猶豫，操起步槍就是一捅，站在梯子上的中佐吉太只來得及把手里的步槍招架一下。
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不受控制論地向后就倒。
十五米高的城墻，他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手榴彈！”謝團長的語氣很冷靜。
在他身邊的金雨華立刻把手榴彈拉開，就這么順著城墻扔下去。
他們這是怕中佐吉太跌下去不死，還要再送他一程。
當然不只是為了送他一個鬼子。
炸藥包！謝團長喊。
一個炸藥包拉燃了導火索，一直等到燃燒了十幾秒，這才丟下去。
“轟！”的一聲響。
這架攻城梯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梯子上的鬼子和下面圍著梯子還想要繼續攀登的這些鬼子倒了一地。
有幸運的鬼子爬起來，緊貼著城墻，在這里算是城上守軍的射擊死角。
只有從上面扔手榴彈下來才會炸到他們。
遠處的小里山郎大隊長看到這種情況，氣得大叫：“轟炸！轟炸！”
這一天，整個南京城墻處處告急，
武漢大本營對南京的戰況時時關注，每小時都通過電報指揮整個南京防衛戰的具體安排。
現在發現鬼子從十號中午過后，才開始對南京城正式發起進攻，剛剛過去二十四個小時，整個南京城的防線就岌岌可危了。
并且守城官兵們的士氣和戰斗力完全無法跟淞滬戰場時候相比。
常凱申立刻命令唐生智：“為了避免守城官兵被鬼子第三包圍全殲，守城隊伍相機撤退。”
唐生智想到了當初是自己一個人力主死守南京城，這才一天時間就撤退，也太沒有臉面了。
同時他還想到自己求回來放在內屋里面的：百事如意！
心里還存在一點僥幸心理。
因為昨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太真實了，在夢里他堅守到了十四號。
常凱申親自打來電話：“在德國總統親自斡旋下，鬼子終于降低了條件，跟南京政府簽訂了全國撤出軍隊的條約。
條約里面規定，鬼子在半個月內退到錫澄線外，三個月內退回到上海。
一年內，整個華中方面軍全部退出去。
同時東北、華北的鬼子也將會在三年內全部撤走。”
自己成了整個國家的英雄，當著全世界的面，常凱申拉著自己的手：“唐兄！國家危難之際，力挽狂瀾。整個國家都會記得你。”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記者拍照的閃光燈，突然閃起。
亮瞎了眼睛一樣，唐生智醒過來了。
他牢牢記住了十四號這個日子，現在離十四號還有三天。
三天！
在南京衛戍區司令部會議室里面，唐生智、劉興、羅卓英三人討論撤退計劃。
首先在時間上，唐生智定在了十四號。
這一點得到全體人員同意后，這才召集司令部參謀人員制訂撤退計劃。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號，天才剛剛亮，鬼子的進攻又開始了。
今天鬼子改變了進攻方案，昨天被特種連重炮打擊過的野戰重炮第六旅團把整個隊伍拆開。
昨天晚上乘著夜色，在雨花臺、中山門、光華門前面前面設立了直射陣地。
天剛剛亮，一百五十毫米口徑的加農炮對著這些陣地進行直射。
空中也有鬼子的航空戰隊配合轟炸。
重炮直射，一下子炸開了陣地，炸塌了城墻。
十二日的戰斗才剛剛開始，雨花臺陣地失守，中山門、光華門的城墻被打垮了一大段。
南京城的整個防線已經搖搖欲墜了。
孫元良昨天派在雨花臺陣地防守的第二**旅在守不住的時候，撤退下來。
由于這個時候中華門已經堵死，只能夠從外線向城北走。
鬼子占領制高點，對二**旅殘部掃射，二**旅傷亡慘重，無力再戰。
守衛中華門的二六二旅，第一零三師六·一八團，還在繼續堅守著陣地。
趕到下午兩點，鬼子的重炮又安裝到中華門前，在原本就已經坍塌了一斷的城墻缺口另一側，再次轟炸出來又一條進城的通道。
面對著洶涌而來的鬼子，八十八師開始撤退。
鬼子進城了，城里開始亂了起來。
唐生智知道中華門、水西門、光華門都已經有鬼子沖進來了。
今天不比昨天，昨天還有一百零三師的人馬可以臨時抽上去頂一頂，現在他手里已經沒有預備隊了。
唯一的一種八十八師的特種連也已經再次派到光華門。
昨天李顯到衛戍區司令部根本沒有要到補給。
現在特種連的重炮，完全成了擺設，沒有一發炮彈可用。
林凡率領著特種連的五個班，還沒有抵達光華門，就已經走不動了。
從光華門方向涌過來的潰兵、百姓完全把道路堵塞。
特種連被困在路上，動彈不得。
林凡只能夠命令隊伍就地尋找高處建立防線，防止鬼子沖過來。
潰兵和百姓混在一起，完全是一群烏合之眾，毫無理智，他們全都在向北跑。
這些人是想跑到城北，從挹江門出去，到下關去過江。
唐生智再也派不出一支預備隊去救急了。
所有的隊伍都在前線戰斗，在這個時候，他再次回到自己單獨用來供奉佛像的房間里面，誠心誠意地上了香，又誦了經。
把那要花一萬多銀元才求回來的：百事如意，看了又看，終于放了回去。
對自己的衛兵下令道：“立刻把這佛像，和這個房間里面的所有人東西打包裝好。
放到汽車里面去。”
吩咐完畢后，這才走出來，命令：“第三十六師維持城中和下關碼頭秩序。
嚴令所有部隊與南京共存亡，不得放任何人從挹江門出去，同時下關碼頭也不得放任何人過江。”
他又給對岸浦口碼頭的第一軍下達命令：“對所有過江的船只，一律不許靠岸。
強行靠岸都就地擊沉。”
整個南京城內的形勢已經開始惡化，局面也開始失控了。
下午五點的時候，衛戍區司令部召集師以上將領開會，這個時候第二軍團已經帶著第四十一師和第四十八師開始渡江了。
這兩個在唐生智制定的撤退計劃當中，是一直在堅守烏龍山炮臺，掩護所有部隊撤退完了之后，才能夠撤退的。
在這次會議上，唐生智先把整個南京城現在的形勢講了一遍，然后才問：“還需不需要繼續堅守？”
與會的所有人全都一言不發，這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
唐生智這才把常凱申的命令拿出來宣布。
同時也宣布了司令部制定的突圍計劃。
整個計劃是除了衛戍區司令部本部和第三十六師從下關碼頭撤退，其余各隊伍都需要從正面突圍，沖過鬼子的防線。
到了會議結束的時候，唐生智發布口頭指示：“第八十七師、第八十八師、第七十軍、教導總隊。
如果不能夠全部突圍，也可以到下關碼頭乘輪船過江。”
會議結束，各個參會將領立刻開始準備撤退。
唐生智命令自己的衛隊長，把剛剛打包好的東西放到車上上，足足裝三車東西。
這個時候，城里面已經亂了起來，到處都是潰兵。
他的這支車隊在人潮當中艱難行進。
中央教導總隊隊長桂永清回到地下室指揮所，馬上口頭通知指揮所參謀，宣布撤退命令。
命令參謀長邱清泉處理地下指揮所里的所有文件，馬上帶著衛隊先行前去下關。
這樣的將領不是一個，第七十一軍軍長王敬久從衛戍區出來后，立刻電話通知隊伍撤退，自己也就不用回到指揮所。
先到下關去了。
陪著他一起走的還有八十七師師長沈發藻，也是同樣只對指揮所通知一聲，立刻就跑到下關去。
林凡心里知道國軍撤退時間就在今天夜里，他和隊伍被困在路途當中，根本無法向光華門前進。
看著從前面退下來的這些潰兵越來越多。
有士兵認得特種連停在路上的八十八毫米高炮，認出來是曾經救過他們的隊伍。
熱心地吼道：“司令部已經下令撤退，到下關碼頭過江。
你們怎么還不走？”
林凡這個時候已經無法找人核對命令。
這跟自己記憶當中的一樣，馬上命令隊伍掉頭。
特種連現在是成建制的隊伍，面對著擠過來的這些烏合之眾。
士兵們挽起人墻，很快就讓車隊轉頭，只是前進的速度還是不快。
一班、在前面開路，二班、三班在左邊護著，四班、五班在右邊護著。
全連向著錢宅開過去。
隊伍過了中山路就好走了。
現在城里的這些隊伍，收到消息的全向挹江門擠過去。
最先沖到挹江門的，是唐生智他們這一支撤退的隊伍。
無奈守在城門的三十六師這個連，根本沒有收到撤退的命令。
面對著這支沖過來的隊伍，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是高級軍官。
五輛高級轎車打頭，后面還有三輛大貨車。
守在城門的左銳志連長根本不聽唐生智的衛隊長解釋，無論如何也不放他們這支車隊過去。
左銳志連長只有一句話：唐司令說過，要跟南京共存亡。
唐司令不會在這個時候棄城逃跑的。
我們也沒有收到撤退的命令。
這位長官，你誣蔑唐長官，現在正是打鬼子用人之際，快些回去吧。”
唐生智的衛隊長是上校，氣得撥出槍：“老子堂堂上校，還治不了你，正不讓路，老子斃了你。”
左銳志連長冷笑著一揮手，在他后面的士兵一片拉槍栓上膛的聲音：“昨天在這里，將軍都是攔回去了的，你算老幾？”
坐在轎車里面的唐生智聽著那個攔路少熨的話，臉上火辣辣的，這一句一句都在打自己的臉。
他只能夠厚著臉皮從車里走出來：“我是唐生智，你認識吧！”
“報告唐司令！認識！”左銳志連長趕緊敬禮。
“我要出去視察下關騎著封鎖情況。”只說了這一句，唐生智就回到轎車里面。
他不想在這里多待，臉紅！不好意思。
他也沒有向這個軍官傳達撤退命令。
左銳志連長心有疑惑，卻是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問。
放唐司令走后，還是繼續堅守職責，不放任何軍人出去。
就連城門也讓他下令關閉了。
唐生智的車隊剛剛出了挹江門，從倒車鏡上，他看到挹江門最后一個門洞也關上了。
搖了搖頭：“是個好兵啊！”
城后面這個時候已經響起了槍聲。
左銳志連長在下令關閉城門的時候，已經有動作快的士兵們撤退到這里來了。
他們也算是奉命撤退的，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里被攔下來了。
求生心切的潰兵們當中，不知道誰，直接開火。
一槍打中左銳志連長，左連長撲倒在地，這些潰兵們立刻向城門擠過去。
左銳志身后的機槍也開火了，火拼沒有持續多一會兒。
擠過來的士兵越來越多，挹江門終于又開了一個城門。
擠著出城的官兵實在太多，好多人都在這里被擠倒，然后再也站不起來了。
林凡這個時候已經回到錢宅，對所有人說道：“南京已經被鬼子攻破，南京衛戍區司令官宣布撤退命令。
雖然我們沒有收到，不過我們也要做好準備，各班按原計劃行進。”
又對錢有財說道：“錢科長！現在是我們去運一批物資走的時候了。”
想了想他又對所有士兵說道：“途中如果遇到愿意跟我們一起走的士兵，一律帶上。”
如果能夠多拉一起士兵跟著自己突圍，也能夠多挽救一些人生命。
錢老爺子看著眼前這支一千多人的隊伍，再沒有說些什么。
他提出來要帶走的書籍全在車上，他就坐在自己的這些書堆上。
錢姣看著林凡的樣子，從來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手下竟然真的有一千多人。
盛世才一家也跟在隊伍里面。
他們車隊才出錢宅的時候，道路還沒有多少人。
特種連的車隊抵達軍需庫的時候，整個倉庫已經空無一人。
林凡、錢有財面面相覷：“這種情況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好在錢科長短簡各種物資在什么地方。
一一指出來，讓林凡自己造反。
林凡是成年人，他不做選擇：全都要。
手下九個班，一一分配了任務，這次林凡是要多準備一些物資了。
在接下來的時候里面，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機會的了。
計劃是早就做好了的。
全連步行，所有一百多輛車，除了拉炮外，全都用到這里來裝物資了。
上千人的隊伍，裝起東西來，動作飛快。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過了，中央教導總隊的四個團長，還在紫金山上開會：商量著明天這仗要怎么打。
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南京衛戍區已經下達了撤退命令，并且他們也不知道總隊長已經到下關碼頭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晚上八點多鐘，唐生智和衛戍區司令部的這些人乘坐一條他早就留著的輪船。
正在浦口碼頭試圖靠岸，被岸上士兵鳴槍警告：“所有船只一律不得過江。
你們再不回去，老子開炮擊沉了你們。”
唐生智的老臉今天一次又一次地被打，這一次他比在城門口的時候痛快。
立刻就從船艙里面走出來，在燈光下，大聲喊道：“別開槍！別開槍！
我是唐生智，南京衛戍區區司令官。
你們認識我吧！”
這些天報紙上面盡是他的頭像，這些士兵們對自己的最高長官還是認得的。
“唐長官！你怎么過來了？這……”岸上的士兵明顯有些手足無措。
“奉委座命令：南京衛戍區部隊從現在開始撤離，從現在開始，可以讓船只過江靠岸了。”
唐生知說完，又轉身進船艙里面去了。
現在是晚上，他只想快點進船艙進而，多念幾句經文，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他還想去大報恩寺問問那個和尚：“為什么這支簽到了自己這里就不靈了？”
“是我太貪心了！”我不應該把這支好簽據為己有啊！
唐生智自己想明白了這次南京城失守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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