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晨：
江陰要塞上的觀測員盧浩南，例行地先目視查看整個整個要塞周圍的空域。
他工作的位置就在肖山最高處，可以做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察所有方向的空域。
僅憑著目視，他發現了在錫澄公路物方向，半空中有一個黑點。
盧浩南心中一驚，趕緊透過觀測鏡向那個黑點看過去。
從觀測鏡里面，能夠清楚地看到:那是鬼子炮兵的觀測氣球。
距離十五公里。
有炮兵觀測氣球，就一定會有炮兵陣地。
只是從盧浩南這個位置不能夠發現而已。
實際上不只是他才看到了鬼子的觀測氣球，江陰防區里面的很多步兵在陣地上面也能夠看到。
一五四師的官兵是前線下來的，對這種觀測氣球早就認識。
也知道出現了這種東西，緊隨而來的鬼子炮火轟炸，就不再是九二步后炮那種小口徑的了。
十五公里，整個要塞上能夠打得那么遠的就只有已經折騰了幾次的德國進口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
但是現在四門加農炮現在都不能夠使用。
這就尷尬了：只能夠讓鬼子的觀測氣球在天上把自己這邊看個仔細了。
林凡也看到了日軍升在空中的炮兵觀察氣球。
他找到許康司令：“司令我帶著特種連向前運動一段距離，打它！”
許康司令苦笑著：“人家那邊的是至少是一個野戰重炮團，防空炮可以打下他的氣球，卻是無法打掉它的炮兵陣地的。
防空炮是直瞄武器，攻擊鬼子的炮兵陣地需要曲射炮。
你們突前了，一不小心容易被鬼子的炮兵反咬一口。
風險跟收益不成比例，你不用去了。
如果林連長能夠讓我們的大炮早點用上，就算是在這里，我們也能夠打得鬼子炮兵陣地的。”
林凡早就在等他這道命令了，立刻敬禮：“是！立刻執行。”
許康司令知道鬼子的野戰重炮轟炸造成的破壞相當大。
如果林凡真的能夠讓炮臺上面的四門加農炮可以發射。
倒也不怕跟鬼子對轟的，畢竟自己這邊是要塞，就完善的工事、掩體。
鬼子的野戰重炮陣地，再怎么也不會有什么掩體的。
就算是用臨時抱佛腳構筑一些掩體，也承受不住一百斤炮彈的轟炸。
他對何和頌參謀吩咐：“帶林連長去，甲一臺。”
說完，還親自用手寫了一份命令，遞給何參謀。
那四門加農炮算是整個要塞壓箱底的武器了，實際上它們已經是這個國家，現在打得最遠的火炮了。
否則南京方面，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就命令把炮拆下來，準備送往后方去的。
林凡跟著何參謀來到甲一臺，看著眼前這門最新進口的先進武器。
林凡感受了一下這門基腳上面新澆鑄的水泥，聽士兵們說：水泥保養期還沒有到。
暫時無法把炮身、炮管安裝上去。
林凡粗暴地說道：“鬼子已經打上門來了，這個時候不能夠在這么死板。
整個炮臺不是有四門這種炮嗎？
我們只用一門，把大炮組裝好，那怕今天只是使用一天，也是好的。
其余三門繼續按照程序，等待著保養期到了再啟用。
這一門如果在使用后，基腳出現了問題，再重新澆鑄就是了。”
林凡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這門炮今天都必須要打響。
他可是見過聽說過許多有困難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故事。
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墨守成規的。
這樣一門最先進的火炮，使用它的官兵們當然不愿意就這么讓它被林凡玩壞了。
雖然他們也知道林凡這些天來的成績，但這門炮也是這些官兵們的心尖尖了。
容不得半點粗暴。
進口貨，在這些官兵們的眼里是最精貴不過的東西，一直使用、照顧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把它有什么地方碰了，磕了的，影響到這門炮的使用。
林凡卻是知道的：德國人的軍工貨，是出了名的皮實耐操。
不要說小心翼翼地使用，就算是你想要有意地把它破壞掉，找不到辦法，都把它沒有辦法。
雙方僵持不下，何和頌參謀也不知道應該聽哪一個的。
只好把電話打給了許康司令，許司令詳細問過林凡之后。
又考慮了一陣，終于還是下了決心：“按林連長說的做。”
一聲令下，官兵們開始忙碌起來。
這個時候，鬼子的炮兵已經開始向著這個方向開火了。
第一五野戰重炮團團長上川內圣郎今天一點也不急。
這些天，他們這支隊伍不停地被各個師團調來調去。
每一次他們都沒有辜負那些師團的期望，有他們這個重炮團出現的地方。
就沒有攻打不下來的陣地。
江陰要塞，這是南京政府在長江上修建的一座最重要的要塞。
在這里它擔負著扼守整個長江入口的重任。
因此整個要塞建筑所使用的水泥、鋼筋全是從德國進口的。
整個要塞的修建，也是在德國顧問的指導下設計和進行的。
今天川內圣郎就是要把這個要塞堅硬的外殼給剝掉。
昨天第十三師團在這里遭受的失敗，川內圣郎團長也聽說了。
現在他不急，他讓手下的炮兵做好轟炸一整天的準備。
荻洲立兵師團長心里雖然急，卻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是不能夠再失敗的了。
因此他也沒有催促重炮團，只是給了重炮團一個建議：盡量把要塞的炮臺摧毀。
整個野戰重炮團的所有火炮全都在開火。
第五野戰重炮旅團，擁有三十六門大正七年式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二十門九零式二百四十毫米口徑加農炮。
這一次川內圣郎旅團長是把整個旅團的所有大炮全部拖過來了。
三十六門大正七年式的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口徑一百四十九點一毫米，炮身長五千九百六十三毫米，火線高一千四百一十五毫米，放列全長九千零九十毫米。
炮身重三千五百五十公斤，放列全重一萬零四百二十二公斤。
高低射界負六度到正三十五度，彈丸重量八十斤，彈丸初速度八百七十五米每秒，最大射程二十二公里。
這樣的大炮射程遠，威力大，能夠打擊到整個江陰長江南岸防區。
九〇式240mm重加農炮的性能更加夸張：
它原本是制造出來當做要塞炮使用的，就是因為它太笨重了。
后來又被裝上了軍艦。
也作為陸軍野戰重炮團的標準配制。
口徑二百四十毫米，炮管長一萬二千八百二十三毫米，全炮重達五十五噸。
火炮俯仰角：零度到正四十五度，彈丸重量：三百三十斤，彈丸初速：一千零五十米後秒。
最大射程：使用榴彈射程五十二公里，使用穿甲爆破彈射程五十公里。
這樣的火炮還正在安裝，等到安裝完畢的時候，整個江陰要塞定當能夠一鼓而下。
要塞承受著日軍的重炮轟炸，甲一臺的安裝工作也在加緊進行著。
林凡站在盧浩南工作的觀測臺上，已經注意觀察了半個小時。
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的安裝工作，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甲一臺的官兵們，也不能夠讓他一個外人去指手畫腳。
林凡也有想要站到高處去，確定一下鬼子的炮兵陣地在什么地方。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鬼子的炮兵陣地肯定在他們的觀測氣球附近。
現在林凡就是要確定他們的炮兵陣地具體位置。
許康司令剛剛已經下令：加農炮組裝好了之后，由林凡負責瞄準，甲一臺的官兵們負責發射。
整個要塞上的所有炮臺官兵們，沒有一個不對這個林連長打·炮的準確服氣。
因此就算是林凡沒有打過這種炮，甲一臺的官兵們也沒有反對。
一個小時后，林凡確定了，鬼子現在開火的炮兵陣地就在它們的觀測氣球左邊五百米處。
從鬼子開炮的速度和密度來看，至少二十門以上的大炮。
好一盤大菜！
林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走下了觀測臺。
盧浩南不解地看著這個林連長，在這里一個人看鬼子的氣球，竟然能夠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他也立刻通過觀測鏡看過去，鬼子的觀測氣球上面，有三個人。
他們在氣球吊籃上面不停地忙碌著。
這有什么可笑的？
盧浩南不解！
他把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看著整個要塞這個時候到處又是硝煙彌漫。
跟昨天上午的情況一樣，昨天是被鬼子海軍驅逐艦上的艦炮打的。
今天是被鬼子的陸軍重炮團轟炸，無論是誰的轟炸都是一樣的。
今天還有一點好處：空中沒有了鬼子的飛機。
整個要塞上的官兵們，除了留下一個哨兵之外。
所有的官兵們都躲在了掩體里面，厚厚的巖石和鋼筋混凝土保護著所有的官兵們。
有時候，還能夠感覺到地面在震動，這樣的震動還不會影響到整個掩體的防護能力。
畢竟這是按照能夠抵御艦炮轟炸的設計的。
只是整個要塞的表面被鬼子的炮火已經轟炸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了。
林凡心滿意足地回到甲一臺，他心里已經計算好了距離。
只等火炮組裝好了之后，再開火了。
今天的鬼子步兵已經吸取昨天的教訓，并沒有乘著炮兵攻擊的時候發起進攻。
川內圣郎旅團長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下的這些士兵們，有條不紊地安裝著二百四十毫米的重加農炮。
另一邊的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也在不緊不慢地射擊著。
他知道對面的要塞，跟以往要進攻的地方大不相同。
畢竟這座要塞可是已經承受過了海軍艦炮的轟炸的。
海軍艦炮的威力不比自己這些重炮的威力差。
只會更強的，就連海軍艦炮都沒有能夠把要塞上的士兵們打跑。
自己這個團才剛剛開始的攻擊，當然也不一定就能夠馬上有效果。
不過川內圣郎旅團長深信：只要自己的所有大炮組裝好了，對面的要塞一定承受不住的。
甲一臺的官兵們通過兩小時的緊張施工，終于把這門加農炮組裝好了。
林凡并沒有立刻就讓人上炮彈開火。
而是會同甲一臺的炮兵連長一起，認真地把這門炮所有部件全部檢查了一遍。
確認一切的安裝完全符合標準，這才開始調整大炮的方向和高低。
林凡離開這門加農炮，在遠處看著甲一臺的官兵們，兩個人抬著一枚炮彈，送入炮膛。
一聲命令：“放！”
震耳欲聾的巨響，讓有準備的林凡也感覺到了空氣中傳來的震動。
負責指揮這門炮的林連長下令：“清理炮膛，準備下一次射擊。”
他們現在是看不到射擊效果，只能夠就這么盲狙。
四分鐘后，又一枚一百斤重的炮彈出膛。
這一次，跟上次一樣，打出去炮彈后，整個陣地都抖動了一下。
不過這回跟上次有不一樣的地方。
甲一臺的這些官兵們感覺不到。
站在高處的盧浩南卻是發現了：剛剛是整個要塞的肖山、東山、西山、黃山炮臺都有鬼子的炮火在轟炸。
現在三個炮臺的轟炸都停下來了，只有肖山炮臺承受了鬼子所有的炮火。
看來這是鬼子的觀察員們，已經發現了肖山甲一臺的反擊。
盧浩南立刻把觀察到的情報匯報上去。
收到情報的甲一臺官兵們，這個時候什么也顧不得了。
這門炮打出去二發炮彈后，整個基座經過肉眼觀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繼續！
林凡小心地調整了一下方位，僅僅移動了一點點。
就這樣每打出去二發炮彈，林凡就調整一下。
每打出去一枚炮彈，林連長也要檢查一下這門炮的基座。
這個林連長可不是林凡了，他叫林曉嘯
現在雙方配合得越來越好了。
只是還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一個小時后，甲一臺已經打出去了十三枚炮彈了。
這個時候何和頌參謀興奮地沖進來：“鬼子的炮擊停止了。”
林連長問道：“現在需要停止射擊嗎？”
林凡笑著說道：“這說明我們打到鬼子痛處了。
痛打落水狗！
繼續干它！”
這一次林凡又稍稍抬升了一射擊的角度。
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十五公里外是什么情況，只能夠按照自己曾經拉練去過時候的回憶。
估計著如果是自己，將會在什么地方設置炮兵陣地。
前些日子里，他不停地率領著特種縱隊的士兵們在整個江陰防區和周圍拉練。
在鬼子炮兵觀測氣球的那片地方，有哪些位置是最適合設置大規模炮兵陣地的。
林凡心里在那個時候就注意觀察過的。
今天他攻擊的就是腦海當中的預設炮兵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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