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二日下午：
林凡手下突然多了一支一二八師的炮兵連。
剛剛戰斗中的那種捉襟見肘的窘況一下就改變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
剛才那種對鬼子步兵大隊無法完全覆蓋打擊，是林凡心中隱隱的痛。
現在那種情況不會出現了，突然多了十二門迫擊炮。
這威力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
林凡已經準備好陷阱，就等著對面的鬼子進來了。
佐藤哲支隊長是一個謹慎的人。
他自己的野炮大隊，還在進攻別處的防線。
今天自己率領隊伍過來，純粹就是牛島貞雄的十八進攻無力，自己這個支隊出現在這里，是友情出演。
十八師團應該來一波友情贊助：給對面的陣地上再來一波炮火履蓋。
牛島貞雄師團長當然明白這中間的關竅，一點也沒有打折扣地命令：按佐藤支隊長的要求辦。
要加量！
佐藤哲支隊長要求的十五分鐘轟炸，第十八師團附帶又贈送了十五分鐘的炮火轟炸。
轟炸還沒有結束，杜沢拓也大隊已經開始向著陣地前面前進了。
杜沢拓也大隊在炮火的掩護下，接近到陣地前面二百米的位置，開始構造自己的機槍陣地。
擲彈筒手也在這里做好了準備。
他們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
現在趁著守軍被密集的炮火壓得抬不起頭，正好把壓制火力陣地布置好。
白優彌就是一個優秀的機槍射手，他也是一位參加過日俄戰爭的老兵。
剛才泰和輝大隊潰敗的情況，白優彌也看見了的。
他認為泰和輝大隊丟了帝國勇士的臉，剛剛他們那些懦夫，若是能夠在炮火轟炸結束后，繼續沖鋒。
或者說冒著炮火轟炸沖鋒，一定能夠一鼓作氣地把前面的陣地攻下來。
有這種想法的不只有白優彌一個人。
杜浕拓也大隊長也是這樣想的。
越後谷駿介作為杜浕拓也大隊下面的一個小隊長，他也是這樣想的。
剛剛如果是自己在，一定會率領著整個小隊勇敢沖鋒的。
泰和輝大隊是懦夫，全隊都是！
這是整個杜浕拓也大隊所有士兵們最樸實的想法。
現在整個杜浕拓也大隊的士兵們，都已經準備充分，只等到沖鋒那一刻的到來。
現在的機槍陣地、擲彈筒陣地已經設置完備。
一切俱備，只欠東風！
杜浕拓也大隊長滿意地看著這幾個火力點。
等到炮火停止下來，杜沢拓也大隊開始沖鋒的時候。
這些機槍陣地，擲彈筒就可以有針對性地壓制守軍的機槍火力點。
計劃執行得非常完美。
原本請求的十五分鐘轟炸，足足延長了一半的時間。
杜沢拓也大隊不是不愿意繼續向前，而是后方自己的炮火還在肆虐。
如果這個時候沖上去，很容易被自家炮火誤傷。
這種不必要的傷亡杜沢拓也大隊長一個也不能夠接受。
來自第十八師團的炮火轟炸停歇下來后，杜沢拓也大隊長一聲令下。
整個大隊跟剛才泰和輝大隊進攻陣形是一樣的。
一千多士兵快速向前面沖過去，如同水銀泄地一般。
這氣勢磅礴，完全可能一鼓而下。
杜沢拓也大隊長很滿意現在整個隊伍的進度。
整個隊伍現在的沖鋒已經漸入佳境，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
張營長他們在鬼子沖到陣地前面一百米的時候，才匆匆忙忙地進入了陣地。
機槍立刻響了起來。
這一回他們可是有了七槍機槍。
步槍也在開火。
剛剛收集回來了二百多條三八大蓋，這些可都是好槍啊！
整個營差不算是換了裝。
七挺機槍突然開火，一下子就讓沖在最前面的鬼子倒下十幾個。
雖然對于這次沖鋒的上千鬼子來說，百分之一的損失不算什么。
卻也讓最前面的鬼子愣了一下。
杜沢拓也大隊人抽出指揮刀：“殺及及！”
那些稍稍猶豫著的士兵們，立刻充滿了信心，加速向前面沖鋒。
華元德連長和他手下的這些兵，看著前面鬼子已經沖進了陣前一百米。
已經開始著急了。
雖然這些士兵們沒有說話，他們手里的炮彈已經放在炮筒上面，只需要松開就可以打出去了。
林凡沉著地說道：“要相信戰友！相信張營長！
還要再等等！”
八十米！
鬼子沖鋒的速度，并沒有因為有了傷亡而減緩。
相反的這些鬼子沖得更快了些。
這個時候，鬼子的機槍開始射擊，擲彈筒也開始發射。
它們提前建立起來的火力點，立刻壓制住了一營的四個火力點。
剛剛七挺機槍像割麥子一樣收割鬼子的場景，一下子就少了一半的力量。
對鬼子的打擊更是減少了七成。
五十米！
這些沖鋒的鬼子們興奮起來，他們還在加快沖刺的速度。
站在遠處指揮部里面的佐藤哲支隊長緊張地看著：看著這支沖鋒的隊伍。
剛才沖鋒的泰和輝大隊是在沖到三十米的時候，被打斷進攻節奏的。
就像是一條正在噬人的毒蛇，蛇頭已經閃電般地向人咬去的時候，突然間，七寸被人打斷了一樣。
現在佐藤哲支隊長緊張地看著前線陣地。
他在害怕：害怕泰和輝大隊的悲劇重演。
他也在等候，等候著守軍的炮火宣判。
不只是他一個指揮官在等候。
他的對面，一二八師的師長顧家齊也在緊張。
他也在期盼著林凡和他的特種連能夠再次續寫輝煌。
剛才的那一分鐘炸得實在太好了！
剛剛顧家齊就已經把特種連的戰績報告上去了。
現在顧家齊和整個師指揮部的官兵們都在緊張地盯著那些鬼子們沖鋒。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那些鬼子們怕是已經被屠戮千百回了。
等候著守軍宣判的不只這雙方的最高指揮。
杜浕拓也大隊長也在緊張地等候著，他知道打仗的時候，萬萬不可輕敵。
既然剛才泰和輝大隊遭到了炮火打擊，那么他這個大隊也一定會遭到打擊的。
關鍵的是：自己大隊能不能夠挺過那樣的打擊。
挺過去了，這場攻防戰，自己也就勝利了。
為了應對剛剛那樣的一片區域性的打擊，杜浕拓也大隊長有意地讓沖鋒的隊伍稀疏了些。
這樣能夠盡量減少一些傷亡。
前方的杜沢拓也大隊也沖鋒到了三十米距離。
有時候，想啥就得啥。
佐藤哲支隊長一支擔心的、期盼的打擊，就在這個時候來了。
這一次跟上一回又有不同。
林凡看著沖鋒的鬼子距離陣地三十米的時候，這才下令：“打！”
十九門迫擊炮，同時發射，這可是特種連的士兵們從來沒有過的闊綽。
每門炮打擊的地點都是林凡精心調校好了的。
華元德連長看到第一輪炮彈全部在鬼子沖鋒的隊伍中間爆炸的時候。
高興地喊了起來：“打中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井上颯炮兵大隊為了進攻這條防線，臨時建立的炮兵陣地上。
突然掉下來三枚炮彈。
三枚炮彈一下子就把井上颯大隊長擊倒了。
陣地上的炮兵士兵們，還沒有來得及沖上去搶救一下。
又是三枚炮彈從天而降，井上颯大隊長這次再也沒救了。
那些試圖挽救他的士兵們，也被籠罩在彈片肆虐的區域里。
這炮彈落下來還不到五秒鐘，井上颯炮兵大隊陣地上的士兵們仿佛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他們邁不動的腳步，像是被空氣緊緊固定在了原地。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炮兵陣地在爆炸。
大炮在歪倒，堆在陣地不遠處的炮彈自己爆炸起來。
整個世界像是突然安靜下來，那些爆炸的炮彈突然就沒有了聲音。
佐藤哲支隊長的心揪起來了。
他看到了前線被轟炸的杜沢拓也大隊，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指揮部也在被轟炸。
指揮部頂上，被爆炸震動后的泥土簌簌落下。
嗆得佐藤哲支隊長，一口氣接不上來，猛烈地咳嗽起來。
能夠咳嗽，還算是好的。
比剛剛呆在指揮部外面的幾個參謀強得太多。
那幾個參謀，不敢跟佐藤哲支隊長擠在一起，用同一個觀察孔察看前方情況。
因此他們全都跑到外面去，廣闊天地，任由他們觀察。
落入指揮部頂上的那些炸彈，爆炸后迸發出來的彈片，滿空肆虐。
不少的彈片，打擊在這些年輕參謀身體上。
他們無力推開，全部笑納。
現在這幾個參謀不要說咳嗽，連呻吟聲都已經停止下來了。
佐藤哲支隊長好不容易緩過了氣，再次向前線看過去。
前線整個進攻面上，全在對方的炮火打擊中。
佐藤哲支隊長馬上下令：“井上颯炮兵大隊！還擊！
還擊！”
不到三分鐘，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井上颯炮兵大隊長玉碎！
井上颯炮兵大隊炮兵陣地，被摧毀！
佐藤哲支隊長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杜沢拓也大隊艱難地在炮火轟炸中絕地求生。
看著鬼子又是黑壓壓的一大片向自己陣地沖上來的張營長。
心里一萬匹四不像跑過：今天的鬼子就是看到自己這個地方沒有固定堡壘。
覺得自己好欺負，一次、二次的都用這種人海戰術前進攻。
人海戰術可從來就不是送死戰術！
這樣的戰術，黑壓壓的一大片人潮涌過來。
無論守軍多么頑強，都會被這樣的潮水給淹沒。
具體到一營，用他們這點可憐的機槍火力，想要攔截下來這么多的鬼子，根本就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也不能夠放棄！
張健大聲命令：“機槍！機槍開火，所有人開火。”
軍人總在盡到自己的責任，努力爭取戰場上的一線勝機。
張營長的心里，還是隱隱約約的有一絲絲的期盼。
期盼著剛剛的炮火支持能夠再來一次。
這一次張營長已經準備好了。
看著鬼子沖近三十米的時候，張營長的期盼終于實現了。
不只是實現了。
還是超額實現了，就像他只是想吃一碗白米飯。
沒有想到店家還附送了一大盤雞腿！
炮火轟炸剛剛開始的時候，杜沢拓也大隊預先設置的機槍陣地、擲彈筒陣地，同時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七挺機槍，二百多條步槍朝著三十米距離的鬼子射擊。
這些一營的士兵們，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這批沖在最前面的鬼子身后，又出現了一片空白。
仿佛最前面的這些鬼子，是后方的炮兵兄弟們，特別為他們剩下的一樣。
這倒真不是林凡特別為一營的士兵剩下這些鬼子的。
實在是林凡不愿意有意外發生。
要是把陣前三十米距離的鬼子也全部包括在炮兵打擊范圍里面。
就只能夠是由他親自操作才行了。
這明顯會大大降低效率。
因此林凡才會給一營的這些士兵們，留下一批鬼子。
讓一營的士兵們練習射擊。
這一次，一營的火力比剛才強大了不少，日軍的三八式步槍，使用起來比鳳凰城自已制造的武器好用得多。
打起鬼子來，也要實在多了。
這一回沒有一個鬼子沖進了一營的工事。
一營的士兵們清理完了眼前的這些鬼子。
放眼看出去，剛剛黑壓壓沖上來的鬼子，現在無論死活，全都倒在地上。
就算是他們倒在地上，炮火的轟炸還在繼續。
這就解氣了。
張營長下令：“全營準備出擊！”
這就是張營長在第一次鬼子退縮時候，總結經驗教訓，做了來的決定。
他要在自家隊伍的炮火停下來的時候，突擊一波。
來自后方的炮火支援說停就停。
“殺！”張營長第一個沖出去。
早就蓄勢待發的一營二百多個士兵，一起沖出了戰壕。
他們在上一波鬼子泰和輝大隊進攻的時候，就差點沖出去，跟那一千多個鬼子血拼了。
現在才有機會，得到營長的命令，沖出去。
佐藤哲支隊長，看到前線上的炮火轟炸真的來了。
一直提起的心終于下來了。
該來的都來了，接下來就看自己大隊的表演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
才這么想的杜浕拓也大隊長，心里突然有了一種恐懼。
他感覺到自己仿佛突然置身雷霆之中一樣。
前后左右都有爆炸的聲音傳過來。
上一輪泰和輝大隊遭到轟炸的區域不是只有一百米嗎？
為什么輪到自己的時候，這個區域擴大了。
杜浕拓也大隊長艱難地看向后方，連自己身后，遙遠的支隊指揮部都有硝煙彌漫。
“這是一個圈套！”
杜浕拓也大隊長剛剛放下的心，突然又揪起來了。
他看到了自己隊伍士兵們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沖鋒時候的自信和勇敢。
那支只有二百多人的隊伍，這個時候，竟然發起了反沖鋒。
一支二百多人的隊伍，竟然敢向自己一個大隊，一千二百多的人隊伍發起沖鋒？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佐藤哲支隊長憤怒了。
他要睜眼看看自己的杜沢拓也大隊是怎么樣把這支隊伍拼下去的。
杜沢拓也大隊長幸運地躺在炮彈炸出來的彈坑里面。
在他的身上，壓著自己的兩個衛兵。
這讓他幸運地活了下來。
周圍的炮火轟炸剛剛結束，他就推開兩個流著血的身體。
厭惡地看著這兩個衛兵的鮮血，污染了自己筆挺的佐官服。
現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
杜沢拓也大隊長站起來，看到已經有不少士兵也站起來了。
這些士兵們被炮彈炸迷糊了，連前進的方向都搞錯了。
杜沢拓也大隊長趕緊撥出指揮刀，為這些士兵們指引正確的方向。
他的指揮刀向著已經沖出戰壕的一營士兵指去：“殺及及！”
這是來自上司的命令。
那些無論是迷糊還是清醒的士兵們，都不得不回到杜沢拓也大隊長正確的指引方向上來的。
他們艱難地調轉身體，終于朝著一營的士兵們走過去。
越後谷駿介小隊長是參加過日俄戰爭的，從那之后他還參加過跟東北抗聯軍隊的戰斗。
跟那些隊伍作戰的時候，也曾經受到過轟炸。
可是從來沒有一次的轟炸像今天這么的可怕。
以前的時候，炮彈遠遠地炸響，只有聲音才能夠給沖鋒的士兵們壓力。
那些新兵們畏懼這樣的炮聲，可是老兵們才不怕呢。
老兵們聽著炮彈呼嘯而來的聲音，都能夠大致判斷著炮彈的落點。
所以他們不怕炮，倒是怕不斷點射的機槍。
連續掃射的機槍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點射的機槍。
一般這樣子打點射的機槍射手，都是有目的的在打擊他們眼里的目標。
可是現在越後谷駿介小隊長這種專業侵略二十年的老兵，聽到就在身邊爆炸的炮彈聲音。
真的害怕了。
死亡從來沒有離他這么近過！
白優彌這個杜浕拓也大隊的優秀機槍射手，也是一個專注侵略二十年的老鬼子了。
就在剛剛他的機槍還準確地壓制住了對面守軍們機槍火力。
他一邊開著槍，一邊還有余力對自己的副手說道：打機槍有三到：手到、眼到、心到。
只要這三到做好了，就像現在這樣。
對面的機槍都不敢開火了！
正他得意的時候，一枚炮彈準確地落在了他正在射擊的機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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