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茵不敢耽誤時間，轉身去扒開洛弈晗的衣袖，對著他受傷的那條手臂就要下針。
驀然，她纖細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死死扼住。
洛弈晗強撐著力氣說道：“蘇晴茵，救你自己，別管我。”
“放手！”蘇晴茵沒有跟他廢話，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蘇晴茵，聽話！”洛弈晗緊皺著眉頭，不肯讓步。
盡管他已經出現了身體顫栗、體溫升高等癥狀，但他一直在用意志力硬撐著，死也不讓她掰開自己的手。
“洛弈晗，我憑什么要聽你的？我受夠了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應該聽你的安排！”
蘇晴茵紅著眼睛，控訴著對他的不滿，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放松。
“晴兒，別這樣……”
“你別這么叫我，我討厭這個名字。我在你眼里不過就是一個替身，就算我死了，你也能找到第二個、第三個晴兒。”
蘇晴茵的聲音很冷，就連看向他的目光，也帶著淡漠的冷意。
洛弈晗用力地搖了搖頭，“蘇晴茵，你不是替身，你是我洛弈晗唯一愛著的女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這么想，他都得向她解釋清楚。
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活過今晚，是否還有機會再對她說一次“我愛你”。
“呵！”蘇晴茵冷笑，她張了張發紫的唇，語氣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
“洛弈晗，你一直都在騙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的銀行卡密碼，用你手機的九宮格打出來，第一個就是‘慕晴’兩字，而你這個密碼十三年前就在用了，對吧？”
“不，不是這樣的，慕晴，慕的是你，密碼是在六年前換成這個的……”
“不重要了，反正我們兩個也注定沒辦法真正在一起。”蘇晴茵打斷他，越發用力地想要掰開他的手指。
“蘇晴茵，你聽我說，我愛你遠勝過你愛我，我不能看著你死在我面前。”
洛弈晗的聲音嘶啞干澀，還有些顫抖，他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在自己昏厥之前，他一定要看著她成功把血清注射進體內。
“我呸！洛弈晗，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需要你的愛，我也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蘇晴茵憤怒地朝他吼道，猩紅的眸子里盡是恨意。
洛弈晗墨色的眸子里氤氳著一層霧氣，不知道是汗還是淚。
即便明明知道她是騙他的，可在她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臟還是會猛地收緊，疼得厲害。
“蘇晴茵，這件事沒得商量，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打這一針。”
她倔，他比她更倔！
“洛弈晗，我今天之所以選擇救你，是因為我欠了你一條命！我本來應該跟莫允琛一起死了的，是你非要一廂情愿跑到天臺上救我！要不是你，我也不會經歷今天的痛苦！”
蘇晴茵與他極限對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不管是掰還是摳，她的動作都相當粗暴，指甲嵌入他的指腹，似乎是在發泄著她無處安放的怒氣。
然而，即便她讓他再痛，他也堅決不會放手。
“蘇晴茵，你冷靜一點，你好好想想，他們的目標是我，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洛弈晗，你別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不愛你，所以我根本不想欠你！”
“蘇晴茵，我見過你愛一個人的樣子，你騙不了我！”
“洛弈晗，別這么幼稚，你沒看過電視劇嗎？深情是可以裝出來的，我只是在哄你開心。
你都不知道我每天裝得有多辛苦，比熬夜加班還要累呢，今天把這些話說出來，我終于解脫了！”
“蘇晴茵，你明明就愛我，你為什么一定要說傷我的話？”
他心里的難過以洶涌的方式席卷而來，壓得他更加窒息！
“我只愛莫允琛，我從來都沒有放下過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偏偏我和他這一生有太多阻礙，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蘇晴茵在眼眸中浸過的淚水又一次泛濫，語氣中帶著無盡的遺憾。
“晴兒，你別這樣，求你別這樣……”洛弈晗低啞著聲音無力地哀求道，眼眶早已紅得不成樣子。
他的心臟像被人狠狠地揉進一把玻璃碴子，每跳動一下，便痛不欲生！
蘇晴茵總算是掰開了他的手，趁其不備，將針劑注射進他的手臂。
此時，毒素已經蔓延了他的全身、麻痹了他的神經，他的手早就沒什么力氣了，再也不能阻止她。
他視線模糊，看不真切她的臉，只感覺汗水混合著淚水一起從臉頰上滑落。
將針管推到頭，蘇晴茵拔了出來，隨手丟到一邊，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洛弈晗，我不欠你了，從現在起，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下輩子，別來纏著我。”
她風輕云淡地說著，嘴角竟還掛著一抹釋然的笑意。
“蘇晴茵，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你更重要！我不要你還我！”
洛弈晗的眸中盛滿了破碎的痛楚，除了吼叫，除了流淚，他找不到更好的發泄方式。
蘇晴茵搖了搖頭，用最為平靜的口吻說著世界上最決絕的話語。
“只有這輩子不虧不欠，下輩子才能不見不念……”
洛弈晗啞然失色，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她，淚水一顆接一顆地涌出眼眶滑至下頜，留下兩道清淺痕跡。
蘇晴茵決然轉身，不帶一絲留戀與惜別。
她用最后的力氣爬到倉庫另一邊，盡可能地遠離他。
「洛弈晗，如果我撐不到活著出去，你一定要忘了我啊……」
幾分鐘后，蘇晴茵側躺在灰蒙蒙的水泥地面，身體蜷縮成一團，全身發冷。
她的四肢在毒素作用下開始痙攣，極好地掩飾了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肩膀。
洛弈晗艱難地爬過去，將她抱在懷里。
“蘇晴茵，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永生永世都纏著你，你別想和他在一起！”
然而，蘇晴茵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了，眼皮越來越沉重，終至慢慢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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