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喬一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陽穴，“顧知深，我在國外殺了一個人，子彈打進了他的眉心里，從此這顆子彈，就伴隨著我，在我的夢境里，無數次穿透我的眉心。”
顧知深眼底浮起心疼來，“如果我當時沒有走，一直跟著你，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我不知道，已經沒有如果了。”洛喬一平靜地回答，“你離開的那天……我的眼睛因為藥物失明，看不見你，我在黑暗里……”
濃濃的黑暗將她困在那個海岸……
她逼迫自己什么都不想，想盡辦法想要逃回來，可是回來后，這些細節越來越清楚。
瘋狂的失眠，在失眠的時間里，那半年的過往就越發明了，像是昨日發生的一樣。
顧知深抱住了她，“對不起，我不該走的，我不該跟你賭氣。”
“我覺得我們之間足夠信任彼此了，我覺得我們之間無堅不摧了，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給你發消息的那天，你沒回復我……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東西后，所以才不回復我信息的？”洛喬一依舊記得，要離開約翰研究所的時候，她發消息，顧知深沒回復。
顧知深緊緊咬著下唇，良久，他才輕聲道，“我收到你抱著洛寶站在窗邊，你身邊是雷云，我以為你背著我跟別人一起生活了。”
“對不起。”顧知深在這一刻覺得自己真該死啊。
“你沒有對不起我，那樣的照片……確實很容易讓人誤解。”洛喬一慢慢推開了他，眼眸分外平靜地看著他，“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在懷疑我不忠了，所以你追到國外那次，得知我的答案后，輕而易舉就離開了。”
顧知深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不過也沒關系，我知道你那時花了那么多錢，再追下去，可能顧氏都要被你賣了。我們之間都有不能繼續在一起的現實問題，也不用怪彼此。”洛喬一慢慢說著。
他不回復信息那次，洛喬一覺得才是最難過的。
“后來我躲在別人屋子里，給你打電話，你才會那樣質問我。”洛喬一輕聲說，依稀記得在那幾天里，無論是她，還是雷云，雷明，都活得跟鬼一樣。
雷云身負重傷，在地上爬來爬去。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能丟下他們嗎？”洛喬一看顧知深，聲音無比平靜地問。
顧知深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不發一言。
“雷云。”洛喬一指著自己的肩膀，“中了一槍，頭也差點被打爆了，他是為了給我擋的，他雙腿殘疾，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擋的。那個時候我們被逼到躲在廢棄的地下室，到后面搶的居民房，他在地上爬來爬去……很可憐。”
“雷明也為了我受傷，因為放不下這個殘疾的兒子，咬著牙撐下來。”洛喬一一點一點復述，“我為什么跟司明玨走，就是因為這些原因。”
“我不跟他走，雷云和洛寶絕對會死，司明玨是雇傭兵家族的。”洛喬一靠在車座上，她緩緩呼出一口氣，瞥了一眼顧知深，“如果那個時候你回復了我的信息，我們有計劃……就沒有后來那些事情。”
顧知深的手都在抖。
“你的占有欲很強我知道，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也知道，我以前總覺得這是你愛我的表現，現在想想，你這樣很容易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洛喬一淡淡說著，推開了車門。
顧知深跟著下車，抓住洛喬一的手，他眼眶緋紅，“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你沒必要非要在那種情況救我，是我隱瞞了你，是我不跟你說，我們之間從來都是缺乏對彼此百分百的了解，我以為你知道我隱瞞你，也會很冷靜地做出正確的抉擇，但我錯了。”洛喬一說著，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打算給自己訂機票。
“你家在哪里我也知道，我會自己過去的。”她淡聲跟顧知深說。
宋襄沒想到他們轉瞬間又談崩了。
洛喬一離開的時候，他走到顧知深的身側，輕聲問，“怎么了？”
顧知深垂下頭，輕聲道，“那天撤走沈寬是錯的……錯得徹底，這半年她吃了很多苦，不得不為活下來親手打出第一顆子彈。”
宋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算了，先回去。”顧知深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洛喬一上了飛機，坐在窗邊，戴上墨鏡，臉色冰冷。
原來……是一張照片，讓她最希望見到顧知深的時候，生生錯過。
那張照片是誰發的呢？
洛喬一想得有點煩，心底也有點悶。
鼻尖發酸，她扭頭看向了云海，那半年咬牙撐下來的苦楚，在這一刻全化成了委屈和失望，她躲在墨鏡下，哽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