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命沒有立馬回答，因為他心中有個疑惑未解開，不敢確定。
不等宋命開口，張遼繼續問道：“既然是為了保護痕跡。那為何大廳里的六具尸體沒有被搬出來？”
“肯定來不及啊！”這次宋命脫口而出。
張遼冷笑道：“來不及？你確定是來不及嗎？”
宋命一臉堅定道：“我方才轉了一圈，到處都有兇殺的痕跡，短時間內根本難以將所有尸體搬運至此處！”
“那我來給你捋一下。起火后，咱們就接到了報案。出錦到此，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算把時間算得寬裕點，最多一盞茶，那留給那人搬尸體加逃離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盞茶！霍家的院子不小，剛才院子你也轉了一圈，到處都有殺人的痕跡，就算他是個壯漢，能在十分鐘內將散落在院子各處的幾十具尸體搬運至此？還能確保不被周圍的火焰點著？”
聽了這串分析，吳啟越發覺得張遼不簡單。
方才張遼問宋命：有幸存者？
可現在他沒有說幸存者，而是說“那人”！
這就是細節啊！
宋命略顯驚訝道：“那人是高手，而且很聰明！”
“我剛看了下，四周的血跡里，有很多腳印，其中有一款很淺，而數量很多，不出意外，就是那人搬運尸體留下的。從腳印的深淺與形態來判斷，他的輕功，至少是二品高手的水準。所以，你現在可以回答了！”
宋命立馬皺起了眉頭，他似乎還有疑惑，一會，他深吸一口氣，道：“他如果是幸存者，此刻就應該現身，向我們說明案發情況。”
“可他沒有出現，這是為什么？”
“說明他不相信我們。”
張遼笑道：“準確來說，是不敢相信我！”
如此直白，可謂難得。
吳啟頗為驚訝，但宋命卻不以為然！
只聽他道：“不相信你還不正常嗎？”
“你是說你也不相信我？”
“當然不信！”宋命依舊是輕松的脫口而出，說明心中早已認定。
突然，噌的一聲響，張遼拔出了腰間的繡春刀，一道寒光從宋命臉上掃過。
吳啟忍不住嘆道：“宋命這名字取得可真好，真勇士啊！”
哪有下屬在沒翻臉的情況下敢這么跟直屬領導講話的？不是找死嗎？
噗通一聲，宋命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刀聲出時，人已經跪好了。
但他依舊滿臉堅決，卻厚著臉皮道：“大人，你看我跪得可標準？”
“長時間沒出鞘，竟然也落了灰。”說著，張遼將繡春刀的刀身放在宋命的箭頭擦拭。
一下，兩下，三下，很慢，很慢。
沙沙的摩擦聲聽得宋命心里發毛，但宋命表情依舊沒變。
張遼冷眼看著宋命，繼續問道：“像我這樣自信的人，你說說我有什么理由下殺手？”
“因為你長得比他丑啊！”依舊沒有任何猶豫，干脆爽利的回答。
這一句，讓吳啟差點從樹上摔下來。
但張遼卻炸毛了：“我...我...我他媽就只值這個理由？那掌舵之位不香嗎？五品要員不過癮？老子就這點格局？”
然而，氣急敗壞之下，張遼身上那股無形的喜感就出來了，那大腦袋上卷發一甩一甩的，跟撒潑的悍婦似的。
方才有多嚴肅，現在就有多搞笑。
宋命沒有笑，依舊保持著堅決：“你從不覺得自己比霍千戶差，當然我也這么認為；可你真的比他丑啊，你自己都是這么認為的。”
這一串，可謂殺人誅心啊！
“我...我...”這要腦子一熱，一刀就能砍下來。張遼卻深吸了口氣。“我，我，我想我要謝謝你，謝你什么呢？”
張遼被氣得凌亂了。
“謝謝我替你擦刀。”
“對對對，謝謝我替你擦刀，啊呸...”
說著，繡春刀已入鞘。
入鞘之時，宋命已經站起來了，繼續道：“若他不是幸存者呢？”
這一句話讓幽默的氣氛退散。
張遼回到之前的嚴肅：“若不是，那你覺得他是敵是友？”
“霍云之死，霍家滅門，死的不只有霍家人，就地上躺的這些，足以轟動全國，背后牽扯的絕不止一兩個人。那人努力保留痕跡，說不定是想借我們的手，達成自己其他的目的。當然，不排除是恰巧路過的高手，單純幫忙而已。之所以不愿現身，是不想引火燒身。”
“那他為什么不把大廳里的尸體搬出來呢？難道大廳里的尸體上的痕跡不重要？”
大廳里的六具尸體已燒成了碳。
這個問題，宋命無法回答，但他似乎意識了什么，縱身一躍飛入大廳。
而此刻，吳啟的臉上已泛出笑意。
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壽命，還能笑出來，看來真的是開心的事。
大廳里的尸體已經整齊的擺好了，宋命則挨個細細查看。
看了前五具后，宋命還是很淡定。
直到第六具，他額頭皺出了幾層樓，連忙問向一旁的仵作：“棺材里的尸體呢？就是霍千戶的尸體。”
“這個！”
仵作之指著離棺材最近的那具。
這具尸體他剛才已經看過了，可霍云是被七劍貫穿身軀而死的啊！
此尸雖身形與霍云相似，但身上沒有被劍貫穿的傷口，致命傷在脖子。
是不是大火把傷口燒糊了，所以沒發現？
絕對不會，宋命相信自己已經查的很仔細了。
于是，宋命長嘆一聲：“霍千戶那么俊美之人，英年早逝就算了，想不到死后竟然還得遭這份罪。這六具尸體就帶回去驗把，好生處理，別讓咱們的千戶再遭罪了。”
“是！”
明明沒有霍云的尸體，他為何這般說？
吳啟不得不對宋命另眼相看，而宋命這一舉動也證實了自己部分猜想。
宋命從大廳出來后，附在張遼耳邊咕咕了幾句。
聲音實在太小，吳啟聽不見，但看張遼那微變的臉色也知道宋命說了什么。
張遼怔了好一會，顯然頗為意外。
他知道大廳里有可疑，卻不曾想吃了個喇叭，驚訝到家了。
而這時，一年輕的錦衣衛飛速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喊著：“百，百，百戶大人，兇，兇手，來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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