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是一座不夜城。
哪怕是滴水成冰的夜晚，市中心仍是燈火通明，車輛行人入織。
薛凌和程煥然趕到醫院的時候，萬蕓早已經被救護車送到急癥大樓的樓下。
“阿姨！然哥！”萬蕓捂著腦門喊。
程煥然聽到熟悉的喊聲，循聲看去。
只見萬蕓坐在角落的綠色長凳上，正往他們這邊用力揮手。
“媽！小蕓在那兒！”程煥然拉住一旁張望的薛凌，母子倆匆匆趕上前。
薛凌滿眼都是萬蕓，緊張兮兮打量她周身。
“小蕓兒！你怎么樣了？沒事吧？身上沒傷吧？”
萬蕓臉色有些差，眼睛也沒什么精神，仍扯了一個笑容迎過來。
“阿姨，我沒事。”
程煥然忍不住盯著她的腦門看，問：“不是說腦袋磕著了嗎？哪兒？快讓我瞅瞅看！”
萬蕓長發披肩，此時發絲有些凌亂，脖子上的圍巾將大半的腦袋裹著，身上穿著長膝羽絨服，腳上是長筒靴，全身上下包得密密實實。
“我……我就這兒磕了一下轎車的前座。我坐在后頭……突然就急剎車，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她把額頭的發絲捋上來，露出一個突兀紅腫的大包，足有一厘米高，面積不小，看著頗嚇人。
薛凌連忙扶她坐下。
“天啊！怎么磕的？然然！快！麻利給小蕓兒看一下！”
程煥然上前檢查片刻，又問了萬蕓現在的感覺。
萬蕓答：“一開始很痛，頭也暈乎乎的。我們的車在最外圍，就車前磕碰了一下，應該不嚴重。我上了救護車后，人已經開始清醒冷靜下來，就麻利給你們打電話。本來我不想來醫院的，可工作人員不肯，說得來醫院做檢查，確保沒事才能離開。我現在沒大礙，只是一點點暈乎，沒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不嚴重。”程煥然解釋：“擦一點藥油應該就會沒事。”
薛凌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
倏地，她突然意識到什么。
“那個……有些藥油不能亂用，可能有一定的副作用或傷害。”
懷孕的人必須仔細養著，不能胡亂用藥，尤其是跌打損傷之類的藥油或藥膏，孕婦都是萬萬用不得！
程煥然顧著幫萬蕓檢查，加上走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并沒有聽清楚。
“車子只是輕微摩擦，不嚴重吧？”
萬蕓搖頭：“只是前面的車燈壞了，其他都還行……是我朋友的車。他開車，系著安全帶所以沒事。我坐在后座，沒有系安全帶……所以才會磕到腦門。”
程煥然讓她轉幾下眼睛，隨即樂觀笑開了，再度確定沒事。
“做過什么檢查了？腦袋ＣＴ做了沒？”
萬蕓一聽，眼神閃爍來去。
“……沒有，我覺得沒什么大礙，不想去做。這邊亂得很，所有傷者都往這邊送。我就剛進來那會兒交錢做了核酸檢測，醫生護士見我沒事，都去搶救其他傷者了。陸續好幾輛救護車，傷者死者都有……早些時候真的忒嚇人！”
程煥然蹙眉道：“這次連環車禍都已經上了熱搜，前后十幾輛車都出了事。不幸中的大幸是你們在最外圍，只是輕微碰傷。”
萬蕓似乎有些焦急，忐忑解釋：“然哥，我不想在這邊做檢查。這邊目前太亂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搞錯。我……我本來想去阿崇那邊的私家醫院，后來發現頭不暈了，覺得就沒必要去了。”
“不。”程煥然謹慎解釋：“畢竟是磕了腦袋，還是小心為妙。這樣吧，ＣＴ檢查一下，確保沒事咱們就可以走了。”
“ＣＴ？！”萬蕓嚇得臉色煞白：“不不不！那個有輻射——我不拍！”
程煥然溫和笑了笑，解釋：“雖然有輻射，但絕對是在人體的承受范圍內。”
“不行！”薛凌攔住兒子，道：“你還是跟值班醫生說一聲，咱們帶小蕓兒去郊外醫院，聽聽那邊的醫生怎么說，然后再看看需不需要檢查。”
“不用那么麻煩。”程煥然搖頭：“城郊高速公路仍在管制中，深夜兩點后才會解除。小蕓兒沒什么事，壓根不用來回奔波。繞另一條公路過的話，至少得兩個小時的車程。來回一趟，恐怕都天亮了。”
“不去了。”萬蕓扯了一個尷尬笑容：“我……我沒事了！阿姨，我們回去吧。”
程煥然躊躇道：“不行，還是ＣＴ一下確保萬無一失。既然來了，就檢查妥當些。腦袋不比其他地方，還是謹慎些。”
“不用了！”萬蕓連連罷手：“我——我們先回去吧。”
程煥然直覺今晚的萬蕓有些怪怪的，神態不怎么自然，眼神閃爍不定。
“來都來了，不差一時半會兒。我去找一找熟稔的老同事，讓他麻利安排一下。頂多一個小時，快的話半個小時就能知道結果。確保沒事后，咱們再回去。”
萬蕓的眼里盡是抗拒，低聲：“不用了……”
程煥然正要擺出醫生的架勢來——
“不了。”薛凌突然插嘴：“我看小蕓兒沒什么大礙，這里又這么雜亂，即便查起來也不一定查得仔細。還是早些回去歇息，明天再視情況而定。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到時再找去醫院。”
程煥然畢竟是學醫出身的，“謹慎”二字早已經刻在骨子里。
“媽，小蕓兒是從車禍現場送過來的，而且是那么嚴重的連環車禍。表面上看著平安無虞，實則不一定如此。雖然說車子沒什么事，司機也沒大礙，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我們不查一點兒檢查費用，也不差等上一兩個小時。所以，還是聽我的吧。”
薛凌眼神瞥向萬蕓，暗自躊躇不已，想要護她卻又擔心耽誤她。
回念一想，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萬蕓如果決定留下孩子，她懷孕的事遲早會被眾人知曉，畢竟肚子小的時候藏得住，但總有大肚子那幾個月吧。
現在是懷孕初期，屬于不穩定階段，最忌諱磕磕碰碰撞撞。萬一一時大意忽略了，孩子出了意外怎么辦？
她正打算勸一勸萬蕓。
不料，萬蕓突然捂住小腹，埋下腦袋低聲：“我肚子里有寶寶……不能去ＣＴ……那玩意有輻射。”
程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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