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芝聽聞孟靜姝愿意，暗地里松了一口氣，在屋外庭院里等著孟靜姝梳洗上妝。
七月三伏的天，天熱得厲害，這庭院里的薔薇花也是開得正艷麗的時候，一旁還有一個小荷池，荷池之中蓮花也剛剛盛開，可見此處院落的景觀要比江南美上很多。
“宛芝妹妹？”
陸宛芝見著趙玨，連福身行禮道：“殿下。”
趙玨問著陸宛芝道：“你來找靜姝？她可有與你說些什么？”
陸宛芝道：“外祖母讓我來找靜姝姐姐前去一趟顧家。”
趙玨望了一眼屋內道：“那她可以愿前去？”
陸宛芝緩緩點頭，她便聽到了趙玨暗松了一口氣。
陸宛芝抬眸看著趙玨道：“靜姝姐姐答應前去顧府可不代表就是不很您了，她不過是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而已。”
趙玨臉色微青，陸宛芝又道：“殿下當年把靜姝姐姐搶走的時候，應該就要知曉會有這么一日。”
趙玨道：“當初是我先遇上的孟靜姝，也是我先喜歡上的孟靜姝。”
陸宛芝道：“既然是你要比我大哥先遇上的靜姝姐姐，那你為何不先我大哥一步去找靜姝姐姐表白心意呢？又何必動用這樣惡心的手段呢？”
趙玨道：“那時候我尚不知男女之情，且對于那時候的太子殿下而言，你要比孟靜姝更適合太子妃之位。”
陸宛芝：“……”
趙玨緩緩道：“父皇，皇祖母都屬意你做太子妃，我一直到快弱冠才選太子妃，就是為了等伱長大做太子妃，宛芝妹妹。”
陸宛芝：“……”
趙玨看著陸宛芝道：“選孟靜姝為太子妃，是我頭一次忤逆皇祖母，忤逆父皇，甚至于連儲君之位都不顧了。”
陸宛芝絲毫不懷疑趙玨之言，孟家雖有國公爵位可早已是外干中干了，孟靜姝的祖父那一輩開始起，國公府已開始走下坡路了。
到了孟靜姝父親這一代，當初在景元帝登基前還搖擺不定呢，還曾經站錯過隊伍，但因為孟家無能，也沒有在朝政上做什么事情，反倒是得到了景元帝的原諒。
所以，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孟國公才會在太后娘娘需要有人陪著趙珩胡鬧時，孟家交出了自個兒的世子陪著趙珩。
那時候的孟靜姝，做太子妃在能給東宮帶來的權勢上，的確是毫無益處的，相反得只會牽連到東宮。
趙玨道：“關于承兒之事，我還沒有好好與你道過歉，但是靜姝與合宜于我而言，是比什么都要緊的。”
陸宛芝見趙玨這哪叫道歉，分明就是毫不認錯。
陸宛芝本還想提點趙玨一番，靜姝姐姐反應如此之大，不可能心中沒有他的，可見他這般奪人子嗣毫不悔改，她也不想再提點了。
孟靜姝梳妝出門，見著趙玨便蹙了眉頭。
趙玨走到了孟靜姝跟前，握住了孟靜姝的手道：“我隨你一起去顧府。”
孟靜姝甩開了趙玨的手道：“別碰我。”
陸宛芝連上前握住了孟靜姝的手道：“靜姝姐姐，這顧老夫人怕是都已經等急了，我們楚王府的馬車就在外邊，也可快些。”
孟靜姝對著陸宛芝點頭道：“好。”
趙玨自是不好意思去坐楚王府的馬車的，他并不是趙珩絲毫不顧及男女之別，誰的馬車都敢上。
到了顧家，陸宛芝見著顧家上下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連著丫鬟小廝都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陸宛芝到了顧老夫人的院落里，竟見著昨日臥病在榻的顧老夫人已能下榻走路了，穿著一身青褐色的廣袖衫裙，銀白發盤成高高的發髻，甚是和藹。
顧老夫人見著陸宛芝與孟靜姝到了輕笑道：“我一早就等著你們二人過來了，見過大皇子妃。”
孟靜姝上前福身行禮道：“晚輩見過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不敢受孟靜姝的禮，托著她的手道：“玨兒是做了不少混賬事，但外祖母也永遠是你的外祖母。”
孟靜姝扶著顧老夫人落座道：“外祖母。”
顧老夫人笑著應道：“乖，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和靜姝單獨說說。”
顧家眾人皆都退下。
走出門外后，顧侯夫人輕嘆了一口氣，連讓顧府眾人去宮中報信去。
玉蘭握著陸宛芝的手道：“姑娘，御醫說這一次祖母是回光返照了。”
陸宛芝也瞧得出來，常年氣色不好的老太太，突然間容光煥發了，定不是病情好轉，而是回光返照。
陸宛芝道：“昨日我已經派人前去通知王爺了，望王爺能夠趕得及回來。”
趙玨與后趕來的，見著陸宛芝顧家眾人在外邊，獨不見孟靜姝便問道：“靜姝呢？”
顧時雨上前道：“祖母在里邊與她說話呢。”
屋內，顧老夫人對著孟靜姝道：“在時雨幼時，得到了一個紅玉做的九連環甚是喜愛，去宮中給玨兒做伴讀的時候，也常常帶進宮里邊去玩。
玨兒一眼也就喜歡上了那個九連環，常常從時雨手中將九連環借過去玩，彼時玨兒，時雨還有陸航也都不過就是五六歲的年紀而已。
三人玩著九連環上了癮，太傅所教導的功課都不做了，被陛下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身為儲君不可玩物喪志，只是訓斥他們當日沒有完成功課而已，可玨兒卻是再也不碰九連環了。
除了在珩兒五歲生日的那一年，他送了珩兒一個白玉所做的九連環，那時候我想當時才十歲的玨兒，大概是想送給五歲的自己而已。”
孟靜姝道：“外祖母，您說這些做什么？”
“時雨與陸航雖被訓斥過，依舊可以玩著九連環，當年老侯爺還在的時候，見大孫子喜愛九連環，將長安城之中各種各樣的九連環都買回來玩。
老侯爺也送給了玨兒一個九連環，玨兒說長者賜不可辭，但這九連環實在是玩物喪志，所以他雖收下，卻將九連環用一把鎖給鎖了起來。
玨兒后來將鎖九連環的鑰匙扔到了湖中，那時候我明知他是喜歡的，他喜歡九連環到了極致，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顧老夫人緩緩道：“如此種種數不勝數，他因為儲君之位舍棄了太多，當年所有人都覺得宛芝才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選，他也就這么認為著，畢竟身為儲君，他的太子妃一位由不得他做主。”
孟靜姝道：“好在不是宛芝做了他的太子妃。”
顧老夫人緩緩道：“玨兒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正如對九連環一般，他一開始克制著對你的喜歡，眼睜睜地看著你和陸航相好幽會，你以為他沒有想過在你們感情尚淺的時候，來和陸航正大光明爭奪你嗎？
可他沒有選擇，彼時的陛下與皇太后都只認準了宛芝為太子妃，他若要選你，只能讓你為側妃，或者是良娣，他又有何資格來光明正大地追求你，讓你從陸航與他之間選擇呢？
或許玨兒一開始以為，你就像是他幼時最心愛的九連環一般，只要上了鎖，他就不會再動心了，可人終究不是九連環，你是他這么多年來，唯一一次不為儲君之位考慮而做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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