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陣仗可真夠大的啊。”

  陰陽怪氣,冷嗤一聲,藍天青戴著墨鏡遠遠地看著天邊漸漸接近的光點。

  足有幾十之多。

  若不是在之前他們便已經接收到信號,說對方已經卸掉了大型殺傷力武器,他們都要把自己還停在不遠處的軍艦開來與他們碰一碰。

  “好了,你少說兩句吧。”壓低聲音,樹樁湊近她的耳邊,“都忍到現在了,可不要反倒最后落人口舌。”

  說罷,他抬眼示意,遠遠相隔在道路的兩側擠滿了所謂的記者及熱心人士。

  無數攝像頭如槍筒般齊刷刷地瞄準這里,真是令人不自在。

  但他們對此也毫無辦法,只因為最近葉云初于星網上同那神秘人的交流日漸親密,猶如好友閑聊般的氛圍吸引了大批群眾。

  早早在十天前古青星球官方成員便收到了大批記者的申請,即便他們幾番篩選,只允許了相對較為熟悉并比較容易拿捏的媒體公司,但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混入進來。

  “你當初就應該多派送一些部隊成員來才是……”

  聽到一旁藍天青的小聲抱怨,樹樁勉強一笑,他倒是想啊,但……

  目光夾雜著萬般復雜,望著前面那面上難得多了些許光彩的女孩許久,直至軍艦落下時的轟鳴聲響起,他才堪堪止住了視線。

  指揮人員揮舞著旗子,在計算系統的維系下做著兩手的準備,他的手臂不斷晃動,嘴里時不時發出一些尖銳聲響,吸引著上方人員的注意。

  降落時巨大的風場卷挾著旗子呼呼作響,葉云初伸出手,于身前的透明屏障足可以撐得住軍艦的全力一擊,區區風力自然不在話下。

  仰起頭,最前方,無人阻擋,在良好視力的影響下她可以極為清晰地看見那緩緩伸展的梯子,于中央梯子的最前方,一位披著銀灰色斗篷的女子仿若心有所感,似笑非笑地頓住腳步,望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瞳孔微微顫抖,垂放在右側的手猛然顫抖,后緊握成拳,但即便如此都難掩葉云初此刻心中震顫。

  “嚶嚶。”

  極為微弱的聲音自葉云初的肩膀處傳來,完美扮演毛絨玩具的團子揚起濕漉漉的鼻尖,蹭了蹭葉云初的臉側,仿若提醒般。

  “……我沒事的,團子。”

  伸出手安撫地摸了摸團子松軟的毛發,將小家伙挪放在靠近自己胸前的口袋中。

  它比上一次所見的還要再縮小了一倍。

  “團子,你知道嗎,你現在好像一只小倉鼠啊?”

  移開視線,看人群走來,擋風板撤開,葉云初掏出帕子,折了一個小小的避風港搭在了胸前,如調侃般,她隨意開口,但胸前的口袋中只是傳來了如蚊子叮咬般的細微掙扎。

  無奈輕笑,葉云初示意幾人跟上,不再立在原地,起身相迎。

  本不算長的路程再次縮減,轉眼間那人已經近到身前。

  “……”

  “……”

  沉默不語,未有絲毫反應,如靜止般,二人只是就這般對視,直至遠處媒體處議論聲起,葉云初才緩緩伸出手:“比藍星葉云初,幸會。”

  “紀染,久仰大名。”

  兩只手緩緩交疊,輕輕晃動。

  只不過一只是白皙的瑩白,而另一只則是透著寒光的冰冷。

  葉云初勾唇淺笑,嘴角笑意醉人,極開懷般,抬手做請,一時間晃了樹樁幾人的眼。

  他們真的很少見葉云初這般歡喜的模樣。

  遠遠送人上了車,葉云初扭身提步上前,樹樁等人紛紛提步跟上。

  望著她即便現在仍然未改的笑顏,幾人不解。

  不是,到底是什么時候發生了什么開心的事情嗎?

  他們錯過了什么嗎?

  “樹樁,等會護衛換一些腦子靈活點的。”

  葉云初扭頭看向他道,“還有,這場會議不必過度鋪張,就如我之前同你們說的那般就足夠了。”

  “是。”

  擺擺手,搭乘上車輛,葉云初再未曾回眸。

  “……”

  車輛啟動,一個擦身,恰好透過那緩緩上合的窗戶,幾人看見了那似笑非笑的女子。

  她神色淡漠,笑意不達眼底。

  手背撐著臉頰,似輕蔑般瞥了他們一眼,但還不等幾人動怒,她再次移開視線,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是一種折磨般。

  ……如看螻蟻,如看臭蟲般的眼神……

  攥緊拳頭,吱嘎作響。

  移開視線,同一旁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樹樁冷聲道:“走!”

  “呵,再過一會,再過一會,我肯定。”

  咬牙切齒般喃喃自語,藍天青雙手環胸,極為憤怒地率先跟上。

  一旁李由本也欲要抬步,突然手腕光腦一陣震動。

  “沒靜音?”樹樁不滿皺眉,早在最開始他們便說過了要關閉光腦,在敵人對星網掌控程度極高的情況下,他們必須回歸紙質。

  “抱歉,我這就關閉——”

  話說一半,李由聲音截然而止。

  “怎么了?”

  “……是蘇韻他們發過來的消息。”

  “……還是別接了,走吧。”

  …………

  “我擦,他們不接我信息!”憤怒地關閉光腦,蘇韻滿是不耐地自大馬路旁站起,接過凌錚遞過來的冷飲,他點了點頭,“謝了,兄弟。”

  眼看著自家兄弟還是心中不滿的樣子,凌錚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單手擰開瓶蓋,仰頭痛痛快快地喝了大半瓶,只覺得這一天的炎熱都被這一杯冰飲降了下去。

  “呼,舒坦,好了,蘇韻你也別想著云寶了。”拍了拍蘇韻的肩膀,看著那漸漸引入的生物體大軍,挑眉示意道:“我們可還有正事要干呢。”

  “……”扭頭看向他們,不過一眼,蘇韻便看見了那圍在一旁的記者等人,“不是,他們怎么還跟到這里來了,難不成不知道這里不知道拍照嗎?”

  蘇韻臉色一變,急忙上前作驅趕狀。

  無奈聳了聳肩,抬手將剩下的兩杯冷飲拋給迎面走來的凌靈二人。

  “辛苦了。”

  “還好,對了,你們出門的時候司琛的情況好些了嗎?”想到昨夜突然高燒不退的人,凌靈暗暗皺眉,一旁等候的周星落也聞聲看了過來。

  其實今天他們五個之所以沒有跟在葉云初的身邊便是為了招待這些生物體,沒辦法,有時候越是這種危險程度較高的事情,便越無法交給其他人。

  這項任務也是幾天前,幾人強烈要求接下來的,但誰能想到昨夜司琛突然高燒不退,盡管他說高燒不礙事,但降不下來的溫度又怎么可能不讓人擔心呢。

  “應該好點了吧,我走的時候他還說明天會過來接班。”

  “這樣啊。”凌靈若有所思地擰開瓶蓋,極驚喜道:“這是昨天云寶帶我們喝的飲料哎!”

  “對啊,我今早出門正好路過那里便買了,剛才拜托小賣鋪老板先幫我們冰一下,對了,我還給云寶帶了一杯呢,等晚上他們那邊事情結束了,接她的時候正好可以帶給她,啊我不說了,否則等會蘇韻就要用眼刀刀死我了!”

  “那拜拜,我去跟雷團長他們交接了。”

  揮擺著手臂,扭身凌靈剛準備離開,突然仿佛想到什么般,她看向周星落道:“對了,雷團長他們那邊是不是距離我們住的地方還挺近的?”

  周星落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那我們等會交接完工作,再順道去看看司琛吧,正好看看他溫度有沒有降下來。”

  “……嗯。”

  但是沒人,哪哪都沒人。

  凌靈茫然地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房間,同四處尋找無果的周星落交換了一下眼神。

  “你也沒找到人嗎?”

  “嗯,但人應該是自己走掉的。”

  整理工整的床鋪及一塵不染的房間就好像未有人住過般,并未有爭斗的痕跡。

  放下手中飯盒,拉開窗簾,望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兩人不解。

  你說一個發燒的人又能去哪里呢?

  忽視偶爾的小插曲,接下來的歡迎會還是如期舉行。

  跳過已經頻繁到厭煩的面子工程,揮手同樹樁幾人告別,葉云初便扭身往正廳走去。

  此刻,她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古式鐘表,時間是19:08,距離宴會結束的24:00還有將近五個小時的時間。

  較硬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敲擊聲,聽到這截聲響,葉云初面無變化,鞋跟碰撞聲分外從容。

  正廳前方是一塊近乎覆蓋了整片墻壁的落地琉璃,于琉璃的正中央是一棵極具抽象意義的樹木。

  淡綠色帶著金線流動的樹葉,純白色的花朵及淺金色的果子,灰褐色的樹干上盤踞著自樹根處蜿蜒而上的青藤,細長的蛇信吞吐,帶著毒液的毒牙極重地咬住樹干,粗壯的身體盤踞,自另一側再生的第二顆頭顱正挑釁般地仰頭沖著天邊的圓日發出嘶鳴。

  “小殿下,你看這棵樹的壽命是否已經到頭了呢?”

  帶著笑意,自陰暗拐角中,仍是白天的那件長袍,紀染單手環胸,右手指尖仍夾著一杯自前廳帶過來的酒水,淡金色的液體輕撞,望著酒杯中的小小渦旋,迎著葉云初,她仰頭喝下,隨意將其放在一旁的桌臺上。

  迎著葉云初扭身看來的視線,她走近上前,機械手指輕柔地撫過眼前琉璃,尤其是那被毒蛇啃咬的根部,遺憾說道:“你看呀,一棵這般粗壯高大的樹木旺旺需要數百年上千年才能長成,它的樹蔭曾為身下的小動物遮蔽了無數風雨,鮮花喂養著前來的昆蟲,果實填補了松鼠鳥雀的饑餓,但最終,一口毒液,過往的一切痕跡都會隨著它的倒塌而逝去,真是可悲,你說對嗎?小殿下。”

  嘴上說的是樹木,但紀染的眼中卻意有所指,含著笑的眸定定地望著那被月光偏愛的少女,瑩白的光芒傾灑在她的身上,照拂著她的面容,不忍傷害那抹柔嫩般。

  葉云初不說,紀染便安靜的等。

  纖長的睫毛時不時的輕顫,如小羽毛般,似是在品味著紀染的那句話,沉默半響,葉云初搖了搖頭。

  “一棵樹的隕落從來不是一息之間,而這般壽命漫長的大樹,在漫長歲月中,住在樹蔭下的小動物會為它捉蟲松土,鮮花喂養的昆蟲會裹著一身花粉幫助它長出更加美味的果實,而每一年經過此地的鳥雀松鼠也會帶著種子去往遠處,播撒著新的希望,歲月的痕跡固然可惜,但新生的生命又怎么會不值得慶祝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過去值得惋惜,未來也更加值得期待。”

  “但即便有新生的樹木存在,它也不是曾經的那棵大樹了,相比磨合不算好的鄰居,人往往更加喜歡待在自己的故土,不是嗎?”

  “對,但你本可以報復毒蛇,為何要讓憤怒牽連到那本就無辜的鳥雀昆蟲呢,還是說,你沒有那個能力,所以才只能在更加弱小的存在中發泄那無用且悲哀的怨恨。”

  回眸望向紀染,這次輪到葉云初意有所指。

  “……你還真是讓人討厭。”

  笑意漸漸收斂,極為輕蔑地望向葉云初,此刻紀染神色冰冷。

  并未在意那已經臨近眼前的危險,葉云初繞過發絲,自胸前取下胸針,拆去那過于繁瑣的裝飾,一個價值數百萬的胸針于片刻間便變成了一根光禿禿的桿子。

  纏繞發絲,繞了兩圈,確保對于行動無礙后,葉云初看向她,輕聲道:“沒關系,相比于你,我收到的愛已經夠多了,不缺你一個。”

  “……你知道我這次過來是來干什么的嗎?”

  未被激怒,紀染脫下身上過長的外套,于外套下的是一套銀白色的作戰服,即便被層層包裹,仍然可見那線條極為堅硬扭曲的機械軀殼。

  “我已經清過場了。”活動了一下手臂,葉云初笑道,“在這種問題上,我們還是很有默契的,對吧?”

  話音剛落,一個銀灰機械手掌便直接擊向了葉云初的面頰。

  掌風凌厲,如果真的挨上去,說不定頭蓋骨都要裂開。

  扭身回旋,單手握住手腕于正上方一拉,一道淡青色的光芒便于她的身后劃過了一片圓弧。

  下一秒,身后柱子攔腰斷裂,于墻壁一同順著切痕滑落,激起一片煙塵。

  劇烈的轟隆聲如同一道信號般,遠遠相隔在這片城市各個角落的人紛紛聞聲看來。

  凌靈雙眉凝成結,面上難掩擔憂,那樣的一個老妖婆,云寶真的能夠撐住嗎?

  “別擔心!我們趕快疏散人群,等到人群撤離,我們便去支援。”安撫地拍了拍凌靈的肩膀,翻身跨坐在金獅身上,蘇韻拍拍金獅后背,瞬間金紅色且不燙人的火焰便將一人一獅層層包圍。

  “所有人都跟著我來!凌靈,殿后!”

  “是!”

  于這片地方呈對角線的另一個街區。

  成群排列成一條道路的光銀草如指路標般無聲的將人群引入正確的方向。

  凌錚單手抱著周星落于高樓間跳躍,一個拐角,無聲的穿過未有察覺的軍隊。

  “東南方向,那里的路障還沒有弄好。”周星落撫摸著懷中小貓,通過對植物的感應,短短四天,她早就把這片城鎮的布局盡收心底。

  聽到身后的聲響,周星落匆忙欲要回頭,卻被凌錚單手扭回了視線。

  “相信云寶,別忘了,我們可是答應過的,要幫她守好后方。”

  “……是。”

  此刻,原定的生物體休息場所早已被軍隊層層包圍。

  帶著最為先進的武器,不同星球的軍種在此刻為著同一個目標鎮守。

  于軍隊的中心位置,一旁高樓內,在第一位生物體踹開了大門時,藍天青輕撫著脖子,仰頭高歌。

  空靈般的歌聲如一個信號般,樹樁重重踹開大門,一拳頭直接將眼前生物體揍翻在地。

  下一秒,自內部生長的枝條頓時將眼前生物體解體。

  “兄弟們,可都別被弄死了昂,古青星球可賠不起。”

  “放心,不過現在我們可就隨便砸了,到時候可不要我們賠償。”

  “都是小錢。”

  “闊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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