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娜是個神奇的家伙——當然，我這一家子基本上人人都挺神奇，但莉莉娜應該算奇葩中的戰斗機，不管是在花樣作死還是重度精分，不管是在中式逗比還是美式欠抽，總之在各種能讓人恨不得把她吊起來打的領域，這個惡質黑蘿莉都頗有建樹。
她號稱生命女神的忠誠信徒，星域神界的虔誠代言人，但除了跟叮當客氣之外，我是真沒見過她有跟其他星域神族客氣的……
我把莉莉娜轟到一邊去，這才跟眼前的兩位神族專家點頭微笑：“別介意，這熊孩子性格不太正常，平時就這樣。我是真沒想到叮當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七手天堂竟然還有人負責維護啊，這下可省心多了，你們趕緊給看看這世界之樹到底還有救沒救。對了，不知道二位怎么稱呼？”
高大的男性神族寬和地微笑起來：“好說，在下克爾提莫斯?暗黑之心，您叫我老克就行。”
他旁邊的優雅女神也微微點頭：“麗維拉?阿提爾福涅，您叫我小麗好了。”
我伸胳膊跟對方握手的動作一下子僵硬在半空，老克跟小麗……我這是眼睜睜看到了高大上向土挫俗的轉變啊，我這時候已經差不多猜測到平常冰蒂斯口中的萬神殿小李、神殿看門大爺老王真正的名字其實有多高端大氣上檔次了，這幫神族不出點槽點會死么？
這時候老克跟小麗（這倆名字真是怎么聽怎么古怪，但考慮到他們那高大上的真名實在太長，咱還是湊合著這么叫吧）見現場主人已經都露過面，這才露出比較認真的模樣準備談正事，老克首先從隨身的提箱里掏出一張卷軸遞過來：“首先需要您在這兒簽個字，表示同意志愿者組織在您的地方維護這個世界之樹，因為我們屬于私營性質，所以萬神殿對我們管的還是挺嚴的。”
我接過卷軸，發現這不是那種攜帶海量信息的存儲器，而只是一份簡簡單單的契約，格式基本上跟你買個彩電的送貨單和保修卡差不多，我看看上面的段落，發現沒什么問題，只有最后一段嚇人一跳：“……本人為世界管理系統所處領地的實際所有者（管理系統包括且不限于世界之樹、量產型天堂、量產型真神殿、卡提拉方舟等機型），現同意暫時部分開放領地，由志愿者對世界管理系統進行上述條文中提及的升級、維護、大修等操作，且本人有權隨時中斷上述行為……balabalabala”
我默默抬起頭：“這世界之樹不是你們神界的東西么？怎么還用跟我申請出入權呢？”
“但它種在這地方，”老克哭笑不得地攤開手，“按理說世界之樹應該種在表世界，也就是外面那個現實宇宙，因為影子空間是帝國領地，外面的表世界才是神界領地，誰知道那個神奇叮當是怎么搞的……不過算了，反正她稀里糊涂也不是一天兩天，世界之樹在影子空間也好，起碼交通便利點。”
我忍不住四下尋找叮當的身影，然后發現她正坐在琳的頭頂興高采烈連蹦帶跳地給自己隊員們說著什么，肯瑟大叔則不在場：叮當和肯瑟出發去神界報告情況，現在看來只有小不點因為自己的世界管理系統需要檢修而提前回來了。
“敢情這小家伙在神界名聲已經大到這種程度了，”我一邊簽字一邊嘀嘀咕咕，“以前光聽幾個大神殿的人說過叮當的光榮事跡，論起掉鏈子來，她在生命女神堆里都算鶴立雞群吧。”
老克接過卷軸嘿嘿一笑：“怎么說呢，神界三寶，不管干什么都會出一堆狀況但最后自己都沒事的叮當，畢業第二天就去把校長辦公室拆了當做餞別禮物的史上第一學霸，還有每次開會發言的時候只要一站上講臺就會立刻被父神親自踹下去的最高龍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我默默扭頭看向冰蒂斯，這女流氓已經把流星錘掏出來了，在那虎虎生風地掄著鏈子一邊對老克挑釁地伸出手指：“那小子你過來，我保證打完之后你爸基本上還認得你。”
我們當然沒讓冰蒂斯在這時候胡鬧，等珊多拉把這個女流氓安撫到一邊之后，兩位神族消協志愿者便開始辦正事了。小麗……算了這么叫果然太奇怪，還是叫真名吧，麗維拉來到世界樹前，將手放在那通天徹地如同絕壁一般的樹干上，默默和世界管理系統交流起來。我也沒看懂她在做什么，就聽到世界之樹周圍開始響起一陣輕柔而且若有若無的風鈴聲，仰頭望去，那宛若翠綠蒼穹一般的巨大樹冠正在緩緩擺動，世界之樹的綠葉開始像云海一般波動起來。
“首先把世界管理系統的日志全部拷貝出來，然后檢查過去一個月內它的運行記錄，再根據我們對外面那個宇宙的觀測進行比對，首先確認是不是世界管理系統的信息收集功能出了問題，”克爾提莫斯耐心地給我解釋著，“信息收集功能出問題就會導致管理系統和宇宙真正的情況‘脫節’，這種錯位很容易造成數據溢出，最后就是世界管理系統所模擬出來的宇宙快照開始侵蝕并替換現實世界，兩者沖突之下就產生了各種異狀。一般情況下三線品牌和更低一級的散貨系統都容易出這個問題，它們太強調運行效率和操作的便捷性，往往就省略了很多自糾過程……”
我努力假裝自己能聽懂，一邊扭頭看向哈蘭和珊多拉，結果發現這兩位臉上的表情跟自己是一樣的，頓時心里就平衡多了：看樣子聽不懂不是自己的理解力問題，純粹就是科技樹不配套啊。
當然了，平常塔維爾講帝國科技的時候我也是現在這模樣，那種情況咱們就不要深究了……
“說起來，這次世界管理系統出狀況好像波及挺廣？”珊多拉隨口問了一句。
“嗯，已經激增到上千案例了，而且每分每秒都在新增，”克爾提莫斯表情嚴肅地點點頭，“否則我們也不會這么大規模地出動挨個排查現場：除了我們二人之外，還有十幾組人在別的世界忙活呢。我們這本來是個志愿者技術小組，總共也就幾十人，給散裝系統做維護主要還是出于研究興趣，一般是不會這么成組織行動的，結果這次萬神殿連我們都招募起來統一部署了，您能想到這意味著什么：萬神殿已經開始預備面對人手不足的問題，提前練兵呢。”
珊多拉皺著眉：“本來你們的內部事我不該隨便插嘴，但你也知道帝國跟神界剛剛聯合行動，深淵區那邊又動靜不斷，我們這邊非常敏感——你們確定這次事件跟墮落使徒沒關系？”
“墮落使徒的嫌疑真不大，”克爾提莫斯搖搖頭， “其實我們一開始也有人這么懷疑過，父神還專門組織人調查了一下，我們掃描了整個深淵區對外的信息流向，沒發現有任何指向神界的信息流，這證明墮落使徒沒有對神界做任何事情。不過我也只是個小角色，除了在個人創新大賽上拿過幾次獎之外也沒什么存在感，知道的事情也實在不多，您要是想知道更多，其實可以直接問萬神殿，帝國高層想打聽這些東西應該是很容易的，反正沒什么要保密的地方。”
我憋了半天，沒好意思問那個個人創新大賽是什么東西，只好問點其他的：“高層我們早問過了，冰蒂斯不就在那擺著呢么。那說點別的，你從專家角度給分析分析這次故障可能是怎么回事。”
雖然眼前的克爾提莫斯一直很謙虛地說自己只是個志愿者，但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相信眼前這位就是專家——別的不說，冰蒂斯就在影子城呆著呢，而且她還是神界官方派駐到這里的大使，在這種情況下神界額外派過來的維護人員能弱？起碼得是個 得是個在專業領域得比冰蒂斯這個學霸還狠的人物吧。
“現在我們還沒總結出任何規律，”果然，克爾提莫斯這次沒有過多矜持，而是帶著嚴肅的表情和專業人士的嚴謹態度開口了，“這是個壞消息，如果故障集中爆發在某幾樣特定的系統上，那我們還可以懷疑是世界管理系統的架構有隱患，但現在這些故障毫無規律，基本上任何一種架構的世界管理系統都出了問題……這說明根源恐怕出在別的地方，而且它引發麻煩是‘一視同仁’的。”
這時候世界之樹再次發出一陣悅耳的清鳴聲，雖然我不知道這東西的運作機理，但它在影子城扎根已經有好幾年，我多多少少知道它的一些標志性動靜，現在這應該是正在快速重啟的樣子，果不其然，很快林雪就在精神連接里發來通訊：“喂，木頭，叮當在搞什么呢，現實世界剛才怎么突然停頓了一下？”
“世界之樹正重啟呢，”我隨口答道，林雪這時候應該正在自己家呆著或者在外面逛街，總之是在現實世界的地球上，世界之樹重啟的過程會對表世界產生一點點影響，盡管世界管理系統會把這一影響壓縮到幾個普朗克時間內，幾乎超過任何一個凡人文明的反應能力，但這肯定瞞不過先知大小姐的眼睛，“話說你現在干嘛呢？”
“陪著你的狐貍妹子在外面逛街，遇上丁玲跟XO了，”大小姐的語氣有點古怪，“你家狐貍正在幫忙遛狗……哦，現在是狗在遛她。”
我：“……看著那只狐貍，她要給狗傳功就趕緊拉住，這陣子她看了點中國神話故事，略有點走火入魔的意思，似乎想著開洞立府呢。”
“傳功倒不至于，但她正在跟XO談人生和電視劇，丁玲已經快瘋了。”
“周圍有路人么？”
“沒有，這地方是小路，人跡罕至的。”
“那就讓她繼續談，”我無可奈何地答道，“這陣子家附近的貓狗壓力都比較大，基本上都是被狐貍的‘談人生’給折騰的，現在讓她換個目標發泄發泄有好處。”
掛斷了跟林雪的通訊，我抬頭看向克爾提莫斯和麗維拉，發現這兩位已經開始忙著在世界之樹外面布置一大堆不明覺厲的符文陣列，似乎是顧不上跟閑人廢話了，而冰蒂斯則似乎有些心事地慢慢晃了過來：“陳，其實妾身有個猜想來著。”
“你說。”我隨口答道。
“世界管理系統型號各異，由于各個神系的力量體系不同，所以它們連基本原理都可能不一樣，這些系統因為同樣的原因集體出問題是不可能的，”冰蒂斯慢慢說著，“所以妾身從昨天就在想了……這次的事件會不會是整個虛空的某種‘大規模活動’導致的？”
我一開始還沒怎么在意，直到冰蒂斯話音落下幾秒鐘自己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頓時頭發都有點立起來了：“你是說……”
“能夠波及整個虛空的‘大規模活動’只有一個：虛空大災變。”
冰蒂斯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當時就張大眼睛，直覺一下子就告訴自己這個說法值得警惕，而冰蒂斯還在旁邊補充著：“當然，妾身也就是個猜想……”
“你別‘就是個猜想’了，”我趕緊打斷冰蒂斯，“說說你是怎么一下子想到這兒的？我估計淺淺都沒敢這么聯想啊！”
“世界管理系統的性質唄，”冰蒂斯一攤手，“這東西其實就相當于一個等比例縮小的世界……誒，你別看世界之樹了，妾身的意思不是說造型上等比例縮小，而是指它在內部模擬了一個純數學的‘世界’，宇宙中的一切信息，甚至包括每一個基本粒子的數據，都被記錄在世界管理系統內，并且進行著和外面的現實世界完全同步的模擬演變——這也是剛才那個專家說的，世界管理系統和現實世界出現‘錯位’就會產生各種異常現象的原因：因為世界管理系統就是現實世界的完全映射。在這一前提下，通過一系列你聽不懂的轉換和超鏈接，世界管理系統對整個宇宙產生了絕對的控制力，但反過來也成立：整個宇宙能遭遇的事情，世界管理系統也會遭遇——盡管只是模擬計算層面上的。這就為什么這棵樹名叫世界之樹，為什么都說神器里面自有小乾坤。”
“宇宙會坍塌，世界管理系統也會坍塌，宇宙會熱寂，系統也會熱寂，”冰蒂斯補充道，“現實世界會遭遇大災變，管理系統也會。”
“但有虛空生物坐鎮的世界不是免疫大災變么？”
“普通人接種某些疫苗之后不也哆嗦幾天么，”冰蒂斯翻個白眼，“免疫力能保證不受實質損傷，但可沒說面對這虛空里最大規模的動蕩時這些脆弱的凡人世界連哆嗦一下都沒有。虛空生物也有力有不逮的時候，你當年怎么‘啊’一下掛掉的？”
“……咱別說這個。”
“總之妾身就是這么猜的，”冰蒂斯甩甩頭發，“世界管理系統和真實世界等值等價，但畢竟有些區別，它的規模小一些，而且本身就比真實世界更‘敏感’，在虛空大災變發生之前，世界管理系統或許真的會首先出現異常反應……”
說到這，冰蒂斯又篤定地點點頭：“嗯，就是這樣。波及范圍這么廣，不管什么類型的世界都會中招，而且出情況的還是跟世界等價的管理系統……除了虛空大災變妾身也想不到別的東西了。”
我默默無言翻著眼睛抬頭看那顆遮天蔽日的巨樹，天邊緩緩飄來五個字：這可是大事！
“虛空大災變還沒發生，是吧？”我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確實還沒發生，”冰蒂斯呼了口氣，“但恐怕越來越近了……咱們根本不知道所謂的大災變本質上是什么東西，所以也不可能總結出什么出現規律預防方法之類的，說任何現象是大災變的前兆其實都等同于扯淡，但這個淡必須要扯嘛……”
“你說話能不能別總是這么咯牙，”我眼角一抽看著這個含沙量巨大的女流氓，“你也學學正常女孩子說話含糖量高點好不好？”
“你家含糖量高的還少么？”冰蒂斯白了我一眼，“妾身兩百歲那年就開始跟老爹對著罵街了，這屬于生活習慣。”
我覺得自己不能跟這個女流氓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發展，否則自己遲早會被她帶到溝里，只能趕緊轉換話題：“那你說這事用不用給星臣說一聲？”
“我猜父神一定也有這方面的預感了，只不過他也跟咱們一樣沒法肯定而已，”冰蒂斯擺擺手，“父神活這么大歲數不是光帶孩子的，妾身這個半瓶子醋都能想到的東西，他沒理由想不到。”
世界之樹還在接受檢測，不過克爾提莫斯和麗維拉兩人已經不在外面的廣場上了，他們正在神殿里面鼓搗那套七手的山寨系統，冰蒂斯看著時不時發出點詭異響動的參天巨樹，忍不住感嘆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專家啊，你看這獻身精神，要沒個勇于奉獻敢于自虐的抖M心態，一般人敢鉆到叮當的世界之樹底層么，妾身當初鉆到系統里面看了一眼，翅膀直接就給嚇抽筋了，從那以后只管給叮當打打補丁，再不幫她修復系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