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蕭云凰初影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詛咒
  左吳不確定自己的“氣運”對于受自己委托,正在高維空間中探險的科技獵人是否依然有效。

  這大概取決于昔日的人類與織褸簽訂契約的具體條款,其生效范圍是否包含相較于現實更為廣袤的虛空。

  神靈或許確實不需要吝于展現祂的慷慨,祂們是固定各個世界“篇章”的鋼釘,也是無數“篇章”所構成世界的主人。

  讓其中某篇更為多姿絢爛一些,也不應該是什么觸犯神靈忌諱的事。

  左吳還是得防一手,也開始對對自己最近好像太過依賴所謂的氣運的樣子暗自警醒。

  神靈富有無數世界,根本不會太過在意某個單獨的世界篇章。

  就算其中某個在祂們的干涉下,發展到一片糜爛又如何?肯定有其他無比順從祂們心意的世界。

  玩具玩壞了該怎么辦?換一個不就是了。

  左吳嘆氣,在尋思自己為什么還沒有醒來;緩緩靠下,又接著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同一世界線中的時間也不可逆轉,全體凡人所能擁有的命運也只是自己腳下,不斷往前延伸的獨獨一條。

  要慎之又慎,以凡人之軀像神靈般去玩世不恭的思考,才是無比的愚蠢和傲慢。

  必須慎之又慎。

  在夢境中,左吳悄然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

  即便伸到最長,也只有短短六七十公分,一米不到而已,如此之短,以眷顧能保護別人的范圍就那么小小的方寸間。

  可星海聯盟地下,居然埋藏著一顆可以瞬間報銷星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炸藥,范圍如此之廣。

  自己所重視,想要保護的人卻越來越多了。

  左吳不想在自己唯一的一生,出現什么無從挽回又后悔不已的事,必須防患于未然。

  所以。

  即便左吳不覺得星海聯盟可能的毀滅關自己什么事,但這就是他信條中迫不得已的時刻。

  ……為什么還醒不過來?時間明明如此寶貴。

  左吳惱怒的將眼睛越閉越緊,渴望接下來睜開時便能回到現實世界中;

  白艾斯早已消失去完成約定,不是他在留著自己。

  可左吳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對這片虛空構成的夢境,產生著詭異的吸引力。

  好像有一只只看不見的手,在拼命阻撓,在為總控指著一條距離夢醒越來越遠,卻是朝虛空越來越深的路。

  一個荒唐的想法忽然自左吳腦海中浮現——難道自己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不,不對;我只是一介凡人,絕不是什么“神靈”,又怎么會來自不同的世界?

  ……但相應的猜想不也有證據的么?

  左吳是在一顆荒蕪行星的培養倉中醒來,又費了無數苦心才終于接觸到人類社會。

  可之后,在左吳還對自己的身世有所興趣時,無論如何也查不到那培養倉來源的蛛絲馬跡,以及為何培養倉會在那顆荒蕪行星上的任何理由。

  起初還以為是什么機密,可現在得知純血人類擁有“氣運”,想知道什么事,線索一定會如夏夜的蚊群般主動撲來。

  那查不到的唯一理由,也只有這些“線索”本身便不存在這一個理由了。

  左吳忽然開始惶恐。

  如果自己真的不屬于這個世界,就說明此世的一切實際上都和自己無關。

  若有朝一日,自己的記憶回歸,那自己現在所擁有的小家、女兒、愛人,會不會都如泡影一般,被全部證明為虛假?

  不會的。

  不會吧……

  左吳在夢境中咬牙,臉皮似乎因為肌肉的繃緊而感受到陣陣疼痛;惱怒與惶恐交織點燃,痛恨夢境為何不消失,虛空為何不毀滅。

  直到他的面皮又是一陣刺痛。

  他終于憤然的抬起頭。

  但映入眼簾的,卻是艾山山的面龐;海妖一陣低呼后,捂住了她自己的鼻子。

  ……

  “你干嘛!”

  艾山山的鼻子被左吳忽然昂起的后腦勺撞了一下,吃痛中感到一陣酸辛;卻不為自己生氣,而是咬牙切齒一陣數落:

  “是不是白艾斯那廝又來找你了?把你困在夢里這么久?我早和你說過他不是什么好人!”

  左吳愣了愣,忽然低笑,心中惶恐消散,唯剩一陣陣的安心:“……艾山山,你這么說古畫晴空的原主人,我們的機娘小姐可能會不高興的。”

  “那又如何?古畫晴空現在是和我好著!”

  海妖甩甩手,剛才她是一下又一下拍著左吳的臉才將他自夢境中拽出,此刻巴掌還有些生疼:“哼,看來你還不錯,我算是白擔心了。”

  原來自己在夢中連“吸收”都沒有開?左吳搖搖頭,自椅子上站起,向四周環顧。

  姬稚和列維娜站在自己稍遠些的地方,良骨伶則被人馬娘有意無意擠到一邊,有些無措的張望,還以為是自己踹勾逸亡臉的行為闖了什么禍。

  見左吳醒來,律師松了一口氣;推推姬稚的馬身,還是被擋著,只能自己踮起腳尖提高音量,還用雙手在嘴邊比了個喇叭狀:

  “左客官!你睡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鐘,算算時間,怎么也夠聯盟的安保力量瓦解這片壓縮空間,突入這里了!”

  “之后勾逸亡肯定會被帶走調查,有什么問題趁現在把他踹醒趕緊問!否則我們以后就很難有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左吳點頭,站在勾逸亡的面前,總結了下措辭:“之后,我會去解除創神檄文的炸彈,還會嘗試去找找你的陶沃姆之杖。”

  手杖的名字似乎轉瞬便將勾逸亡自睡夢中拽出,他的眼睛開了一條縫:“找找?聽起來你不打算將手杖還給我?”

  “看心情。”

  勾逸亡迷茫的歪頭:“你好像對我有些敵意。”

  “人神終有別,你坐擁無限的可能,可我只有一段人生,”左吳也是咧嘴:“況且你也不是創造我的神,對你有所好感才是異常的事。”

  “把人換成‘窮人’,‘神’換成富人,你的話好像也說得通。”勾逸亡的眼睛又要閉上。

  而左吳挑眉:“你現在的邏輯不是挺清楚的?”

  “你拿著陶沃姆之杖也沒有用。”

  “你想起你的手杖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勾逸亡抿嘴,終于不再說話;左吳沒什么多余的需要問。

  左吳轉身。

  卻在臨走前,忽然聽見勾逸亡在他身后有些凄然的笑:

  “你說我有無限的可能?或許,或許是這樣。”

  “但我總覺得,有些我已經忘記的事,我的陶沃姆,是我在無數時空嘗試過無限次,都沒能挽回的事。”

  “就算是我,就算是神靈,也同樣會一無所有。”

  左吳回頭,勾逸亡的頭還是低著,如小雞啄米一點一點。

  分不清是在瞌睡,還是在抵抗即便身處夢境也無從逃避的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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