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相逢少年時 > 第399章 租期
  謝沖跟爸爸回了家,街上的人見到他,都親切地問道——在大富翁家里住著舒服吧?舍不得回家里來吧?

  謝沖的怒氣越來越重——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行蹤?

  爸爸躲閃著他的眼神,扭扭捏捏地說道:“大家都是關心你嘛!”

  “什么關心!都是看熱鬧而已!”

  謝沖憤然暴走。

  見到久違的哥哥,謝靖比誰都開心。他滔滔不絕地訴說著這段時間以來看的動畫片,問哥哥有沒有看。

  謝沖疲于應付,懶懶地說道:“你以為誰都能像你一樣無憂無慮嗎?”

  這話帶著刺,可謝靖一點都不在乎。哥哥回家了,他被興奮沖昏了頭腦,大概在院子里蹦了一百下。

  “哥,我買了好幾張《灌籃高手》的海報,你要不要去我房間看看?我們學校門口的文具店都賣光了,幸虧我下手快。”

  謝沖微微煩躁:“你要是買學習資料的時候也這么積極就好了。”

  “哥!我想把數學補習班給退了,我想學籃球!可我不敢跟爸媽說,他們會打死我的!”

  “你的毛病怎么那么多?!”

  ……

  話一出口,謝沖就后悔了。弟弟并沒有提什么過分的要求,弟弟只是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可是他卻對弟弟發了脾氣。

  謝靖萬分委屈,癟著嘴巴,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若放在往常,謝沖一定會抱著他,玩弄著弟弟圓圓的、毛茸茸的腦袋,跟他開開玩笑,然后帶他去小賣部買點兒好吃的,謝靖就會一個勁兒地喊他好哥哥。

  可是,謝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他沒有力氣再哄弟弟了。他一頭扎進房間,把門鎖給鎖上了。

  家人漸漸把目光轉到謝慶收身上。難道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讓兒子這么生氣?

  謝慶收很無辜,坐在馬扎上,喘了半天粗氣。兒子生氣的點太多了——首先,他信任的人并沒有遵守秘密,這讓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其次,肯定是在醫院里發生了什么事,嚴重傷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謝慶收不敢問,他生怕是因為錢。

  他曾經奮斗的動力,就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只要有錢,就能化解絕大多數的煩惱。可兜兜轉轉這么多年,他的兒子還在為錢所困。

  如果兒子是個揮金如土的敗家子,或者是個游手好閑的啃老族,總是伸手跟家里要錢,還抱怨家里沒錢,那謝慶收還不會太難過。可兒子是個很好的少年,不亂花錢,懂得為父母分擔,這樣的孩子為錢發愁,謝慶收很難受,比父親踹他還要難受。

  謝沖不肯吃晚飯,家人喊他好幾遍,他也不答應。家里的氛圍很差,謝慶收去了鄰居家,抽了好幾根煙,弄明白了白天發生的事情。朱家兄弟倆仗著自己家有錢有勢,對謝沖冷嘲熱諷,謝沖心里肯定很委屈。

  謝沖不肯開門,謝慶收就給兒子發了短信:“兒子,爸一定會拼命賺錢,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謝沖對命運感到很煩躁。

  還要怎么拼命?爸爸已經非常努力地生活了,他衣服磨破了都舍不得買新的。他們一家都是老實本分、勤勤懇懇的,可他們家為什么還要被人欺負呢?

  謝沖心里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要是能逃離這個環境就好了,只要不在家,他的心情就沒有那么壓抑了。

  如果不是因為歐陽再度找上門來,謝沖肯定會半夜翻墻偷偷跑出去。

  歐陽這次來,目的很明確,是想帶謝靖一起回去。

  這一次,謝家人可不單單是瞳孔地震那么簡單了。全家人都異口同聲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他們不允許謝靖離開。

  歐陽為難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對謝靖的感情很深,我也不是說把他帶走之后就不回來了。只是……我父親生病了,他得了腦瘤,情況比較嚴重,他自知時日不多,就主動提出來,想跟謝靖團聚一段時間。”

  謝靖脫口而出:“難道,是讓我回去繼承遺產嗎?”

  ……

  謝慶收默默擰了他屁股一下,陪著笑說道:“小孩子沒規矩,別介意。”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分遺產給你。”歐陽一點兒都沒生氣,平靜地說道:“我爸一生病,他們幾個為遺產打得不可開交。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說不定謝靖運氣好,能討得我父親的歡心。”

  謝宏軒悶悶地說道:“既然是你父親想見他,那就讓他親自來,而不是派你來當個代表。”

  “要是我父親能來,他肯定會親自來的。他的優越感雖然更甚于我,但是,他是懂規矩的,想帶走謝靖,他會親自跟你們商量。謝大夫,您是醫生,知道膠質瘤有多嚴重。他剛剛動完手術,實在沒法下床,我帶了他的一封信來。”

  信是老人親手寫的,筆鋒蒼勁尖銳,但語氣是客氣的:

  “謝先生:展信佳。你我素未謀面,但鄙人對您仰慕已久。恐驚擾您的生活,我遲遲沒有親自登門拜訪,抱歉。您養育謝靖的恩情,我沒齒難忘。您有任何需求,只要一開口,我定會竭力滿足。我身患重病,恐時日不多,想把謝靖接到身邊住一段時日。不知您是否能應允?若您能圓我父子情誼,我對您感激不盡,愿送家宅一幢,以示感謝。敬祝夏安!歐陽敬上。”

  謝家人圍在一起看信。謝慶云讀了半晌,沒看出什么貓膩來,他寫得誠懇,語氣也沒什么錯。謝慶收卻不這樣想,他說道:“這算是租借謝靖的合同嗎?既然是合同,那為什么沒寫日期?只寫住‘一段時日’,糊弄誰呢?”

  “我父親臥病在床,能寫下這段文字實屬不易,他考慮不周,這點我向你們道歉。醫生說,我父親最多還有半年時間,他租借謝靖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年,我可以你們保證。”

  “那你寫下來!”謝慶收比任何人都要激動,別人客客氣氣的,不跟歐陽提過分的要求,但是他卻不這樣。他把那封信攤在歐陽面前,說道:“你在上面寫個日期,在那之前,謝靖必須要回來。”

  歐陽臉色陰沉,謝宏軒喝了兒子幾聲,罵他“無禮”,但他巴不得兒子更無禮一些,讓歐陽憤然離去。但歐陽卻強忍不悅,拿出一支擦得锃亮的鋼筆,一筆一劃地寫了上去:謝靖租借日期截止到2001年12月31日。

  歐陽按照要求做了,可謝慶收卻更難過了。他想刁難歐陽,讓他知難而退。可是歐陽不退,這讓他的算盤落了空。

  馮玉珍始終把謝靖摟在懷里,說道:“這個……你要去這么久啊!你不在家,奶奶可怎么活啊!”

  “奶奶,其實也沒幾個月了。”謝靖樂觀地說道:“那時候,應該還沒過年吧?”

  謝慶收的眼睛往外冒火:“我們還沒發話,你已經決定走了?”

  養父一生氣,謝靖就很害怕。他辯解道:“爸,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想走就走唄!你在我家,想學射擊,我沒錢供你;想學籃球,我還得等一筆結算到賬再說……你在我家受了不少委屈,你回去吧!”謝慶收的心在淌血,眼睛也潮濕了,可他卻固執地說著最狠的話:“你親爸是個大人物,你想出國留學,他都能毫不猶豫地送你出去。你快走吧!在我家待著,耽誤你的前程!你回到你親生父親身邊,再也沒有人敢叫你雜種了。”

  謝靖兩眼一閉,小嘴一張,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謝穎急忙安慰弟弟:“二叔說的是反話,你聽不出來嗎?他句句攆你走,但是他舍不得讓你走!”

  謝靖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們。可是我也想看看我親爸,他都快死了,我想見他一面,有很多話要跟他說,這有錯嗎?”

  這沒什么錯。謝靖的想法沒有任何問題,但家人就是接受不了。

  謝慶云盤算著日子,說道:“你要是馬上就走,那就趕不上我結婚了。我想讓你當小花童,看來也不行了。”

  在這個家里,姑姑是給予謝靖最多信任的大人。無論謝靖闖了多少禍,姑姑總能以最大的耐心來等待他的成長。離開了家,就沒有這么好的大人為他保駕護航了,謝靖哭得更兇了。

  “哭什么哭?一個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話?你在我家待了這么多年,只學會哭嗎?”

  謝慶收暴躁地踢翻了一個小板凳,儒雅的歐陽皺起了眉頭,他可不習慣這么粗魯的行為。

  “你!”

  謝慶收一聲大喝,歐陽渾身一哆嗦。他抬起頭,發現謝慶收正拿手指頭指著自己。

  謝慶收嚴厲地說道:“你有學問,你說說,一條命值多少錢?”

  “生命是無價的,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如果不是我和我老婆把謝靖撿回來,他早就被凍死了。我們救了他一命,把他養到這么大,你說,值多少錢?”

  “我懂了,謝先生……”歐陽說道:“我會跟我父親說,讓他把報酬再提高一些。”

  “你懂個屁!”

  謝慶收的粗鄙之語,再次刷新了歐陽對他的認識。

  “我們全家都疼他,愛他,我爸媽那么大歲數了,為他熬了那么多夜,給他做了那么多衣服,做了那么多飯!一點一點把他拉扯大!謝靖闖了無數次禍,都是我們幫忙收拾,教育他怎么長大成人!我們在他身上傾注了那么多心血,我們對他都有很深的感情!可你說什么?報酬?我們付出的這些能用報酬來衡量嗎?!”謝慶收捶胸頓足,發泄完后,冷笑道:“像你們那樣的人家,根本不懂得感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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