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突然造訪的烏朋,張季舟怔了怔,臉上的表情逐漸趨于冰寒,半晌后才平靜下來,面無表情說道:“我一介白身,可受不住烏大人的禮,烏大人還是快起來吧。”
烏朋站起身,看著他說道:“您這是哪里話,不管身份如何,您都是我的師父。”
張季舟冷笑說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又信個幾分?”
烏朋平靜說道:“自是情真意切,我哪敢消遣您呢?”
張季舟坐在桌邊,捧著熱茶,卻沒有請烏朋坐下的意思,淡淡地道:“不妨有話直說。”
烏朋也不介意沒有座位,就這么站著說道:“這應該是咱們見的最后一面,我也是覺得應該來見您最后一面。”
兩個最后一面,意義卻完全不同。
張季舟知道自己身體上的問題,烏朋作為他的弟子,哪里會看不出來?
就算現在張季舟愿意放下一切追求,用最好的補藥調理身子,能不能活過明年開春,都還是個問題。
“你沒有事情問我,我倒有件事想問問你。”張季舟把茶杯放下,胸背挺直地盯著烏朋這個門下的大弟子,終于問出了那個他來長安的主要追求,也是他余生最看重的問題。
“你為何要將我的東西,拱手送給外人?”
“外人?您是說星君大人嗎?”
烏朋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否認的必要,說道:“星君對我而言不是外人。”
張季舟說道:“他到底許了你什么好處!”
“什么好處?”
烏朋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頭發,說道:“師父,您好好看看我,這還不明顯嗎?星君大人給我灌頂了,我現在已經是無限接近于一品境的強者,星君還送了血丹予我,有了星君垂憐,將來我未必不能突破到一品境界。”
張季舟懂了。
原來星君在教你修行,又為你灌頂,難怪你看起來這么年輕。
只是,血丹又是什么東西?
難道是用血煉制的丹藥?
那用的是誰的血?星君的血嗎?
倘若如此,星君究竟修行的何種功法,為何他的血液能幫人提升境界?
張季舟雖然不擅修行,但他卻也知道,天底下能提煉人血中的力量并化為己用的功法有且只有一個,那便是西方蠻荒之地的化血術,那也是當今天下,最受詬病的邪術。
烏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微嘲道:“您再看看自己,不過八十多歲,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不可笑嗎?”
張季舟不覺得可笑,反而覺得陷入此道的烏朋很是可憐,說道:“人活一世,生老病死,身為一個醫者,你早該看開這些。”
看到他又是這副生死看淡的模樣,烏朋沒由來地一陣怒火,說道:“但咱們不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不該成為困擾咱們的理由,也許生老死無法控制,但至少我們應該和那些修行者一樣,不受疾病困擾!”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腰盤突出,風寒入骨,心肺衰竭,都成什么樣了?”
“我當然要修行,因為我不想變的和你一樣,到老一身傷病。”烏朋看著老人,認真說道:“師父,我想活著,我想活得更久一些,我想長生不死,我想再活五百年。”
張季舟淡淡地說道:“沒有那個天賦,就不要動那么多的心思。”
烏朋發出一聲長長嘆息,沒有再和張季舟爭論什么,說道:“所以才說師父您古板,不懂變通啊。另外,師父你也休說我忘恩負義,畢竟說到底,你又何嘗真正的在乎過我?”
“當年你收我為徒,不是因為你想收我為徒,而是因為上面給了你壓力,讓你在太醫署內找個傳人,所以我才有幸成了你的弟子。”
“盡管如此,你依然處處防備著我,身為你的弟子,你走南訪北的研究疫病,我卻連跟隨的資格都沒有!相反,你竟然更愿意用那些從外面招來的粗人!”
“師父,你從來都不喜歡我。”
烏朋眼神幽深,看著張季舟,終于把積攢了多年的怨氣統統吐露。
“是的,我從來都不喜歡你。”
張季舟沒有否認,毫不客氣地斥責道:“當年我是沒打算收徒,但如果不是你耍心機,討好了上面,你覺得自己有資格成為我的徒弟嗎?趙統領點名讓你成為我的弟子,不正是因為你往他家里送了很多禮物嗎?你以為你做的那些齷齪事,我就不知道了?”
烏朋皺了皺眉,無從反駁。
當年上面準備讓張季舟在太醫署收個嫡傳,傳下衣缽,烏朋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便花了所有錢財,賄賂了負責落實這件事的趙統領,才得以拜張季舟為師。
烏朋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另外,他也不得不承認,盡管張季舟一直都不喜歡他,但確實盡心盡力,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他,從教導方面來講,張季舟這個師父做的很稱職。
只是在個人的私事上,張季舟絕不允許他來插手,也從不過問烏朋的私事。
師徒二人的關系,只限于傳授和學習,少了許多師徒間應有的情分。
“老夫收徒是為了青出于藍。”
張季舟毫不留情地批評道:“而你太笨,太蠢,悟性不高,性格偏執毛躁,還熱心于人情權術,更重要的是,你更在乎怎么提升修行境界,而不是怎么提升你那可憐的醫術,如此這般,怎么能成大事?學我六分已是極限,更何況青出于藍?”
這句話雖然不留情面,但老人的語氣很平靜,因為他不是為了氣烏朋,而是在闡述真正的事實。
也正因為是真話,所以才最是傷人。
烏朋有些惱羞成怒,握了握拳,卻又很快釋然,輕聲笑道:“夠用了,師父,學您六分已經夠用了。”
學鬼醫六分,足夠支撐他執掌太醫署,成為一個頂級的醫師了。
“所以我得謝謝您,值此年關,便提前祝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健康長壽了。”烏朋最后說了一句,也不告辭,直接便轉身離開,再不想和張季舟在一起多待片刻。
張季舟沒有起身相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坐在桌邊沉默了很長時間。
不知為何,分明早就和烏朋斷絕了關系,但老人心中,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隨即,他想起了葛桂。
只希望這個弟子,能夠傳承他的意志,成為一個真正的醫者。
……
……
烏朋離開房間時,李大總管和蔡讓都在院子外面等著他。
烏朋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快便猜到了兩人的來意,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看來烏太醫知道我要說些什么了。”
李大總管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淡淡地說道:“烏太醫大可不必擔心,你有星君為盾,此事又沒有證據,誰又能拿你如何?”
大總管說的當然是姚浩能的事情。
不良人沒有找出證據,他也不會自大地認為內廷司就能找到證據。
話雖如此,烏朋依然遏制不住緊張的情緒,額頭冒出虛汗,拳頭在袖子顫抖起來。
就連雙腿都在微微發抖,幾乎下跪。
這不能怪他膽子小,朝中百官,又有幾人敢于直面大總管的威嚴?
烏朋強自鎮定道:“總管大人想說什么?”
李大總管說道:“姚浩能必須死。”
烏朋身體微僵,沉默片刻后說道:“好。”
李大總管說道:“明天鬼醫出京,我需要姚浩能出現在現場,能不能做到?”
烏朋盯著腳下青石鋪就的地面,眼珠子不敢亂動,心思卻是轉的極快。
他不明白李大總管這句話的意思,但毫不猶豫道:“能。”
李大總管忽然問道:“你可知道,姚浩能下獄,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
烏朋說道:“知道。”
這件事并不是什么隱秘。
姚浩能是趙連秋派人抓捕入獄,但真正的原因卻是源于某個和尚的一句話,而這個和尚,是一個名叫謝周的青山弟子請來,據說謝周是姜御最喜愛的小徒弟,那么大總管此舉,莫非是青山施壓?
青山一向嫉惡如仇,姚浩能犯下如此大罪,青山要他死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李大總管問道:“姚浩能心里可有恨意?”
烏朋說道:“不敢有。”
李大總管說道:“應該有。”
烏朋怔了怔,心想這又是什么意思?
李大總管看著他,說道:“姚浩能恨謝周,所以他會挑釁謝周,然后死在謝周劍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烏朋瞳孔微縮,冷汗頓時打濕后背,顫抖著聲音說道:“必須明白。”
……
……
這天下午,謝周終于返回青山。
回山是為了離山,沒有做任何停留,他去往云居峰,進行離山報備。
今日值守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弟子,看到他很是驚喜,當然也很是驚訝,一口一個謝師兄的崇拜個不停,末了又有些好奇問道:“就要除夕節了,師兄也是要回鄉省親嗎?”
謝周笑了笑,不置可否。
但他當然不是為了回鄉省親。
自從照顧他成長的老道士死去之后,謝周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他所有的師長都在青山。
之所以報備離山,是因為明日張季舟被驅逐出京,謝周準備一路送他回到黑市,保證老人在“徙配”旅途中的安全不受威脅。
如果張季舟不肯離開,執意再返回京都怎么辦?
謝周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應該不是個問題。
因為張季舟的身份已經公之于眾。
換句話說,有些人想要他死,但有更多想要他活的人都已經來到了京都,比如南陽張家的人,比如藥王谷的人,比如張季舟的不記名弟子們和那些欠鬼醫恩情的俠客。
這些人絕不會再讓張季舟返回京都,而是會想方設法地將老人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報備過后,謝周重新回到長安城,走進了永安坊內那座屬于天機閣的超級商鋪。
堂內人來人往,喧嘩至極,各自匆匆,沒有誰注意到他臉上多了張面具。
時隔多天,謝周再次來到天機閣,上了二樓情報區,進了和上次相同的房間。
房間的裝飾依然是那般簡單,一張書桌,兩張椅子,桌上放著幾份卷宗,一套墨筆。
坐在桌后的天機閣執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盡管謝周戴了面具,但執事依然認出了他就是前段時間詢問鬼醫消息的人。
執事明白,這個年輕人乃是天機閣的貴客,不是自己能夠接待的起。
執事沒有說話,對謝周抱了抱拳,隨即起身離開了房間。
很快房門被再次推開,裹著一身大紅色喜慶棉襖的女子走了進來。
“謝公子,又見面了。”女子眉眼含笑,放下手中的茶盤,為自己和謝周斟茶。
“柳閣主。”謝周望著她說道。
上次他前來詢問張季舟的消息時,也是女子接待,而且女子對他表現的十分熱情,或者說熱烈,甚至對他的經歷都信手拈來,這讓謝周覺得奇怪,當然也有些警惕。
所以在離開天機閣后,他便打聽了一下女子的來歷。
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著實把謝周嚇了一跳。
因為女子喚作柳心蘭,乃是金陵柳家的嫡長女,今年二十有九。
柳心蘭自幼進入天機閣,在追蹤循跡、分析情報等方面天賦異稟,很快得到了諸葛長安的賞識,于三年前被派來長安,任長安天機閣閣主,并且是整個雍州地區天機閣的總負責人。
柳心蘭的父親便是當代柳家的家主,也是現任揚州刺史的柳金。
柳金的名字或許不夠響亮。
但柳金有一個弟弟,也就是柳心蘭的叔叔,名叫柳玉。
沒錯,就是那位被公認為天下第一強者的無雙榜榜首、當代儒生領袖、現任圣賢城城主、東海書院院長、當朝魏國公、翰林院名譽掌院學士、國子監掛名祭酒……等等擁有無數個頭銜的圣人柳玉。
不過,看著女子棉襖上繡著各種各樣的花,有白色的,有綠色的,顯得特別樸實,愈發襯托得她像是鄉下的婦女,完全不像天機閣的高層,更沒有一個世家嫡女該有的模樣。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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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