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坐著三個皆是身穿鎧甲、腰掛長刀、隸屬于秦國南境邊軍的士兵。
這三個難得遇上休假的士兵就是出來瀟灑快活的。
剛剛看到那一老一少像是走江湖賣藝的，其中一個士兵便叫嚷著讓懷抱琵琶的少女彈奏一曲助興。
“小爺給你一塊碎銀子，你立刻給小爺彈奏一曲！”
那身材高大、相貌粗獷、一副醉醺醺模樣的中年士兵，一只腳踩在板凳上，一邊朝少女扔碎銀子一邊用一副大爺的口吻對后者說話。
那塊比小拇指還小的碎銀子“啪嗒”一下砸在了少女的腦袋上。
雖然碎銀子沒什么分量，但因為魁梧士兵力氣不小，還是砸得少女的腦袋有些疼。
少女吃痛之下，蹙了蹙彎彎的柳眉。
和少女一起的高大老人看到這一幕，也皺了皺眉頭。
名叫二玉的少女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模樣。
她隨即看向高大老人，詢問道：“爺爺，我要不要彈一曲？”
名叫鄭大峰的高大老人對著少女露出慈愛的笑容，柔聲說道：“二玉，咱們走江湖賣藝，人家給了錢，自當要演繹。”
“掙錢嘛，不寒磣。”
聽了高大老人這番話，少女沒再猶豫，點了點頭：“好。”
少女隨即撿起那塊落在地上的碎銀子，然后便正襟危坐，舉起手中的琵琶彈奏了起來。
伴隨著低沉且婉轉的琵琶聲在客棧中響起。
客棧中的人紛紛朝著少女投去了目光。
這其中也包括趙策他們。
在眾人的注視下，少女一邊彈奏琵琶一邊說唱了起來。
“聰明伶俐本天生，懵懂紈绔未必真；荒唐只因時事起，金戈鐵馬談笑深。”
“九曲黃河比心淺，千重鐵騎如雷震；豈會財色忘江山，才知詩書誤世人。”
少女的聲音如百靈鳥一般清脆悅耳。
琵琶聲好聽，少女聲也好聽，完美地搭配在一起就更好聽了。
不管是那三個士兵，亦或是趙策他們，還是客棧中的其他人，全都目露驚艷和贊賞之色。
“這小姑娘唱的詞兒怎么聽著這么熟悉？”
趙策若有所思道：“這些詞兒不就是在說徐鳳年嗎？”
趙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這一老一少應該就是那為北涼發聲、為徐鳳年正名的說書人。”
“如果沒有猜錯，這個小姑娘就是那二玉。”
雖然二玉所唱的詞兒并沒有點明，但眾人還是能從中聽出一些門道。
中年士兵出于好奇地詢問道：“小娘們兒，你這詞兒唱得是誰？”
少女沒有隱瞞。
她先是將琵琶收好，然后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北涼世子徐鳳年。”
少女此話一出。
那三個士兵皆是眉頭一皺，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客棧中其他那些秦國人也蹙了蹙眉頭。
至于趙策他們。
早就猜想到的趙策很平靜。
李淳罡和南宮仆射以及驚鯢都驚訝地挑了挑眉。
徐鳳年則是最為驚訝。
他沒有想到在這秦國的邊陲小鎮，會遇見一個為他唱詞兒的少女。
中年士兵就像是因為被惡心了一樣，所以變得有些憤怒和暴躁。
他眼神兇厲地盯著少女，厲聲質問道：“小娘們兒，你們是北涼人？”
少女沒有言語，默認了。
得知一老一少都是北涼人，三個士兵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中年士兵怒氣騰騰，罵罵咧咧道：“他娘得，北涼人居然敢跑來我們秦國替北涼發聲，老子看你們是廁所里點燈，想找屎！”
另外兩個年輕士兵附和道：“這老東西和這小娘們兒確實是不知好歹！”
“砰！”
中年士兵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蠻橫地說道：“小娘們兒，你剛剛的所作所為讓老子很不爽。”
“你要是不想有什么事情，就立刻再唱一曲兒，唱北涼的不好！”
隸屬于秦國南境邊軍的三個士兵都和北涼士兵戰斗過，他們都對北涼非常得敵視。
比起其他秦國人，這三個士兵無疑更加對爺孫女兩不爽。
面對中年士兵的威脅與恐嚇，鄭大峰和二玉都沒有害怕。
老人和和氣氣地說道：“我們爺孫女兩只不過是宣傳一下家鄉的好，軍爺不必動這么大的肝火。”
中年士兵不買賬，兇相畢露道：“老子不想聽你們的解釋。”
“你們就按照老子的意思做，否則別怪老子欺負你們！”
曾是北涼士卒的鄭大峰聽了中年士兵這番話，不咸不淡道：“自詡最強帝國的秦國軍人，難道真就這么小的肚量，非要欺負我們這些老幼弱小？”
鄭大峰這話讓三個秦國士兵都沒法接話。
秦國如今的風氣就是人人都傲然地認為秦國最強，理應統一天下，開創萬世太平。
作為攻伐離國的秦國士兵，這種想法可以說是根深蒂固。
而既然是如此自視甚高的秦國士兵，又豈能去做欺負老幼弱小的事情？
如果真做了，只會讓人笑話。
一時間，三個秦國士兵都犯了難。
過了一會兒，中年士兵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于是，他又摸出一塊碎銀子扔向一老一少，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既然你們是收錢辦事，那就給老子說一下秦國的好！”
被碎銀子砸了一下的鄭大峰并不生氣，依舊很平靜地說道：“這位軍爺，不好意思，我們爺孫女兩只會說唱家鄉的詞兒，你這活兒我們沒有能力接下。”
顯而易見，鄭大峰是直接拒絕了中年士兵。
本就心生不悅的中年士兵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一樣，他死死盯著鄭大峰，惡狠狠地說道：“老子不管你們會不會，都必須說！”
“你們要是不說，今天就別想安生地離開這客棧！”
一老一少都沒有接話，意思不言而喻。
“敬酒不吃吃罰酒！”
中年士兵一氣之下，拔出懸掛在腰間的長刀，氣勢洶洶地朝著一老一少走了過去。
雖然跟著爺爺走南闖北，經歷過不少風浪，但少女見狀，眼中還是浮現出了一抹擔憂之色。
至于那名叫鄭大峰的老人則是始終怡然不懼。
看到中年士兵一副要動手的架勢，他將右手按在了插在背后的那柄短刀的刀柄上，做好了隨時應對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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