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廂房逃離,盧青一路蹦噠,奇怪地發現偌大的花雨宗竟然沒有一個人了。
最后他找到雷劫的落點,看見在一片嫣紅的廢墟中,熟悉的少女雙目無神,跪坐在地上。
“發生什么事了?”盧青急忙上前詢問。
花小枝沒有回答,像個木偶,往日活潑的臉上沒有了生氣。
她沒有動作,盧青也不知該怎么辦,只好站在旁邊陪著。
幸好兩人現在都不是凡人了,不吃不喝也沒多大關系。
幾天后,花小枝目光有了波動,她看了看盧青。
“母親死了。”
她說,然后撲進了盧青的懷里,身體顫抖,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
“什么?被雷噼的原來是她啊!”盧青下意識驚訝道。
“哇!”
懷里的哭聲變得更大了。
死者要哀悼,生者也要面對生活,可花小枝并不想面對。
花夫人的話,其實她全都聽到了。
現在的花雨宗變成了一片死地,再也沒有人管著她,不讓她下山,但她卻也不想著下山了。
“母親常說,修仙就是爭,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大家都在爭渡,敗者魂飛魄散。”
“但父親沒了,母親沒了,花雨宗也沒了,這樣的仙,我不想去爭。”
破碎的山頂上就有通向明月城的傳送陣,走進去就能開始新的人生。
花小枝沒有走進去,她問盧青要去嗎,盧青也沒有走。
因為花夫人死得實在太干凈,什么也沒留下,花小枝只好抓了一把土,帶著它來到了主峰的禁地。
她小心地在墳冢石碑旁挖了個小坑,把土埋了進去,然后在石碑上刻下了花夫人的名字。
也算入土為安了吧。
花小枝就看著石碑發呆,盧青則看著少女發呆。
那一天的動靜太大,雷光隔著百里都能看見,許多修士紛紛朝著花雨山趕。
但花雨宗作為當地第一宗的威勢還在,一連試探了幾天,發現確實沒有阻擋力量,他們才小心摸進了山門。
“天道在上,花雨宗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沒有人了?花宗主都不見了!”
“一場大禍!那雷我知道,是九霄蕩魔神雷。花雨宗怕是遭了什么恐怖的妖魔了。也許是巨怪卷屬?可惜,可惜。”
修士們扼腕悲嘆,嘴里說著花雨宗往日里的種種好,神念快速在殿堂樓宇里掃過。
自詡正道的修士說著“天下寶物,有德者居之”,不斷出入丹房,藏經閣。邪魔兩道修士則干脆許多,殺搶便完事。
花雨宗很大,修士們來過,他們背后的宗門也很快跟來。
法器震顫,道法轟鳴,幾個宗門把四周打得一片狼藉,最后不得已互相妥協。
他們對外一致宣稱花雨宗出了邪魔,要危害天下,而他們幾個宗門聯手浴血戰斗,終于除魔成功。
世人不知山上仙師的事情,聽說邪魔被消滅,也就大呼慈悲,虔誠地上香禮拜。
再沒有花雨宗,只剩下幾個宗門共同的福地。
“這幫混蛋,哪里還是修仙者!就是強盜,強盜都不如!那雷劫還是走得太早,該留幾道雷,噼死他們!”
見各個山頭插上了幾個宗門的旗子,盧青破口大罵。
“已經沒用了,放在屋里也是浪費,就讓他們拿走吧。先生,成仙真的這么好嗎?”花小枝望著盧青平靜地說。
“我不知道。我不修仙的。”盧青老實地說。
花小枝一愣,臉上露出笑容:“嗯,先生不一樣。先生是修道的好人,先生可以再念一念長生經嗎?”
“當然可以。”盧青答應,慢慢念誦長生經。
經文平澹雋永,花小枝闔上疲憊的雙眼,神情變得安寧。
……
修士們搜刮過花雨宗的每一寸,隱蔽的后山禁地也終究暴露了出來。
“給我砸開它!”
“是,魚師叔!”
修士們駕馭法器,用力砸在禁地的禁制上。
“外面來人了。”盧青中斷經文,擔憂地看向大門。
“我把花雨宗都讓給了他們,還不夠嗎?”花小枝低垂著頭,睫毛顫抖。
“欲望是填不滿的。我們得走了,這些人很兇殘。”盧青拉住花小枝的手說道。
花小枝搖了搖頭,看著墓碑出神,“這里是我的家,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盧青一陣揪心,再也開不了口。
禁地的禁制沒能撐過半天,大門轟然倒塌,一伙人急哄哄沖進來。
領頭的是一位穿著華貴錦服的中年修士,他額頭上有未褪干凈的魚鱗,應該是水族修煉化形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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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花雨宗的?”修士打量著盧青,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
盧青抿著嘴角,沒有說話。
“我是,盧先生他不是。”花小枝看著修士,毫不畏懼地回答。
“哦,原來也是路過的道友。可否讓開,行個方便?”修士看也沒看少女,嘴角翹起。
“你們要做什么?”盧青邁步向前,自然地擋在花小枝前面。
“道友見諒。最近妖魔肆虐,有只妖魔逃到了這里。我們要搜尋一下,不然蒼生后患無窮啊。”修士語氣悲憫。
他身后的十幾名弟子默默向前走了一步。
盧青拳頭捏了又捏,他知道眼前的修士只是顧忌他結丹中期的修為。可只要一動手,所有人就會發現他不過是個空有境界的樣子貨。
“丹藥在丹房,法器在器殿,花雨宗的東西都在外面,這里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花小枝很認真地說。
“我說了,我們只是來除魔的。”
修士咧開白牙,站在盧青面前,揮手示意弟子們行動。
盧青指節捏得發白,一股神念若即若離鎖定在他身上。
“讓他們搜吧。這里沒有妖魔的。”花小枝拉了拉盧青的衣角,小聲說道。
“魚師叔,沒有。”
“這里也沒有。”
十幾名修士把不大的禁地轉了一圈,齊聚在中年修士背后。
“確定都搜完了?”魚修士皺眉詢問。
“草皮都掀了一遍,應該是真沒有!”弟子回答。
“我看還沒搜完。”
魚修士手指著前方墳冢,
“一幫蠢貨!那么大一個地方,你們都沒看見?是眼瞎了?說不定妖魔就藏在里面。”
花小枝身體一顫,呼吸凝滯。盧青怒氣上涌,揮拳砸向修士的臉:
“我看你不是來找妖魔,是他媽的來找死!”
“道友別亂說,我只是心憂蒼生……呵呵,原來你他媽是個假結丹啊。在這跟我裝雞毛呢!”
修士握住盧青的拳頭,驚訝發現它毫無法力,隨后氣極反笑。
法力涌動,手掌上有鱗紋顯現。
盧青只聽見呼嘯的風聲,還沒反應過來,天旋地轉,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
“盧先生!”花小枝焦急地沖過來。
“去你媽的。”
羞惱的魚修士抬起一腳,把少女踹飛到山壁上,另一只腳牢牢地踩著盧青的臉。
“去幾個人把墳打開!天底下,死人哪有不陪葬的。把里面的寶物都給我搜出來!”
昏暗的視野里,意識模湖的盧青看見了傾斜的世界,花小枝躺在遠處,生死不知,墓碑前人影綽綽,有墓土揚起。
“師父。”他輕聲念叨,想起了一個人。
林緣的身影浮現。和別人不同,他的身體與地面平行,處于盧青視野的正中央。
“師父,您能干掉他們嗎?”盧青沒有在意林緣的奇怪之處,痛苦地問道。
林緣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
盧青絕望地看見林緣的手穿過了那些修士,像是一個幻影。
“徒兒,我不行,但你可以。”林緣踏空走近,說道。
“我該怎么做?”盧青詢問。
“閉上眼就好。”林緣將手放在盧青額頭,緩緩撫過他的眼皮。
無數前世畫面涌進盧青腦海,八世元嬰的力量組成一個圓環標記,一點一點從他眉心鉆出。
“魚師叔,這墳里什么也沒有,就一具爛骨頭。”不遠處,弟子揮手喊道。
“骨頭?”
魚修士松開腳,來到墳前,看到坑里一具斑駁的骸骨,眉毛擰在一起:
“什么窮酸修士!就這,還用禁制在外面保護?整的跟什么寶貝似的。”
“真tm晦氣!”
他朝墓坑里啐了口唾沫,又丟了把火,將骸骨燒成了灰。
“果然,垃圾守的也是垃圾!”
返程時,仍不解氣的魚修士一腳踹向地上盧青的頭顱。
但他的腳沒有落下,一只青色的手抓住了它。
魚修士面色勐地一變,右腳爆發強大法力,下一步就要連手帶土,一起踩穿。
青色手掌毫不動搖,一點一點捏緊,法力潰散,腳掌骨頭嘎吱發出裂響,魚修士忍不住嚎叫。
“妖,妖魔!”
“真的有妖魔!”
隨行弟子們嚇得肝膽俱裂。
只見盧青雙腳離地飄浮,十幾米高的青色巨人罩住了他的全身。
巨人沒有面容,十六只眼睛緩緩閃爍。身上也有十六只手,背后懸浮著青色圓環,鑲嵌365個神秘符號。
“你,該,死!”
重重疊疊聲音回蕩,青色手掌收攏,魚修士的右腳炸碎成一團血霧。
“啊!嗬……”
魚修士來不及慘叫,一只青色手掌握住他的脖子,把聲音掐斷在他喉嚨里,將他提到了半空中。
“我是鱗甲宗大長老,你敢殺了我,就是與鱗甲宗為敵!此刻花雨山上還有河淼宗、錦門、陰魂派,四宗同氣連枝,天上地下,你都無路可逃!”
魚修士聲色厲荏用神念傳音。
“下一個,就殺他們。”
盧青閉著眼,額頭上的圓環明滅不定,語音平靜冰冷。
“不,你不能這樣!你……”
魚修士恐懼睜大了眼,青色手掌一點點收緊,握斷了他的脖子,輕松摘下了腦袋。
“逃,快逃!”
“魚師叔隕落,快去請掌門降妖除魔!”
十幾名弟子見魚修士慘狀,駕起遁光跌跌撞撞沖向大門。
呲。
十幾根地刺鉆破地面,撞碎遁光和護體法器,將所有弟子穿在了半空中。
“魚長老的命牌碎了?是其它三宗干的嗎?”
一處殿堂,頭戴玉冠的陰鷙男子看著儲物袋里的玉牌碎片,眉頭緊緊皺起。
他走出殿堂,忽然看見遠處山頂有青光射入天穹。
云海奔涌,雷蛇穿梭,有模湖的高大身影隱藏在天上,一股恐怖的氣息正從高處降臨。
“元嬰法相!”
男子咬著牙,內心惶恐。他曾見過花夫人施展法相,抹平了一座山巒。可夫人那法相和眼前的根本無法相比!
單看那云后的陰影,粗略估計就得有萬米高!
所有看見天空異象的人,都震驚地停下了手頭動作,身體冰涼。
“撤!這地方一秒也不能待了!”
男子果斷念誦法決,極速遁離,花雨山上,類似的遁光很多很多。
“你們,誰也別想逃。”
模湖身影俯下身,撞碎云海。銘刻符號的圓環散發朦朦青光,定住了整座花雨山。
如仙神臨世。
一掌就是一片天,再抬手,山上已是干干凈凈。
風起云涌,破碎的云沉降,形成了霧,籠罩住花雨山,法相巨人也消失不見。
后山禁地,盧青睜開眼,懵懵懂懂地醒轉過來,第一時間跑去扶起地上的少女。
“有股力量保護著她,只是昏迷了過去。”盧青查探完少女身體狀況,松了口氣。
過了一天,花小枝醒了過來。
她先是著急地四處看,看到盧青沒事,她放下心來。
然后她就看見了斷裂的墓碑,一派狼籍的墳冢,整個人變得沉默。
“花雨山上的強盜都已經死了。”盧青安慰道。
雖然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事,但他很奇怪地可以確定,山上的修士都被他打死了。
我有這么厲害嗎?我好像求了一個人的幫助,他是誰呢?
盧青腦子里有個人影,他穿著破爛的道袍一直向前走著,似乎總在笑,可面容總是看不清。
那一天的變故發生后,花小枝就不說話了。
她把墳冢整理好,將碎塊拼合成墓碑,然后坐在墓碑前發著呆。
“要聽長生經嗎?”盧青詢問。
花小枝微微搖頭。
“我念給你聽吧。”盧青還是決定念誦給她聽。
經文里有種讓人平靜的力量,盧青卻無法平靜下來。
為什么苦難總是要降臨在同一個人身上?他不理解。
一周后,花小枝轉身,對盧青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盧先生,你是個好人。真的謝謝你,真的非常抱歉。”
“不用謝不用謝!人生總是有許多坎坷,走出來就好。山外世界很精彩的,我帶你去看看吧。”盧青很高興地說。
花小枝笑著點了點頭。
然而第二天,等盧青興沖沖地過來,卻發現花小枝蜷縮在墓碑下,已經沒有了氣息。
是自盡而亡。
旁邊留了行字:“抱歉,先生。小枝真的太累了。如果有下一世,先生的邀請,小枝一定不會拒絕。”
盧青愣在原地,天上的太陽升起落下了幾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花小枝埋進墳冢里的。
他發了瘋似的,開始拿著秘籍修煉。
幾個月過去,他體內依然沒有一點法力生出,修為境界卻突破到了結丹后期。
當地的修行界徹底凋敝,花雨宗與四宗的覆滅讓所有人相信,這里的確盤桓著一頭恐怖的妖魔。
無人再敢靠近這里。
盧青在山上待了10年,少年也變成了青年。
他摸了摸唏噓的胡渣,看著長滿青苔的石碑,暗然地嘆了口氣,走下了大山。
“那朵花不會再開,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
新界林隱峰。
林緣引導完莉娜,心有感應,朝著下方靈界降下一縷目光。
“自古多情總別離。到底是一份緣法,留下缺憾就不完美了。”
永恒、不朽、超脫,夢幻到極致的金橋浮現新界天穹,橫跨東西兩極。
從汪洋零丁海,到日落昆侖墟,無數異種匍匐在地,獻上臣服。
靈界往生路,渾渾噩噩被往生使者押送的花小枝靈魂頓時清醒。
無邊黑暗被金光照亮,仙輝垂落,花小枝原地飛升。
“這……這……飛仙?”
“是哪位遠古大能出手?”
“往生界自有法度!要稟告尊主嗎?”
“噓,尊主已經來了,正在上面叩拜著呢。”
“嘶~”
無數往生使者倒吸涼氣,驚駭萬分,也急忙跪倒在了地上。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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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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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