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明的皇帝。
朱見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會被謊言所籠罩。
可這種不過腦子,只說漂亮話的謊言,還是讓朱見深難以接受。
他是皇帝。
他又不是傻子。
這種阿諛奉承的話,怎么可能讓他心情感到愉快呢。
這些人,把用來夸贊老祖宗的話說給了自己聽。
把開創大明的朱元璋,永樂盛世的朱棣在位之時的歷史評價,直接給了自己。
他多少有些擔不住啊。
也沒臉擔啊。
他看了看徐有貞,片刻之后,嘆了口氣說道:“眾位愛卿,你們說的,有些過了吧,朕啊,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希望眾位愛卿也能夠有自知之明,朕若是沒有自知之明,百姓會受苦,朕也會成為昏君,你們若是也沒有自知之明,那肯定會碟跟頭的。”
聽完皇帝的話后,徐有貞趕忙高聲回復:“陛下圣明,臣等領會了。”
徐有貞回復的之所以這么快,就是怕那些人,再說出些什么來,那自己的形象可就真的被拖累了。
而李賢,韓雍兩個人聽完皇帝的話,都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也讓韓雍在內心中下定決心。
要跟徐有貞弄到底。
不然,徐有貞一直得勢,到時候整個朝堂都遍布像他這樣的小人,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里,站在徐有貞身后的韓雍目光如劍,射向徐有貞那略微寬大的后背。
而站在前面的徐有貞也仿佛感受到韓雍的敵意,轉過頭,看了一眼韓雍,而后看到韓雍冷峻的眼神,不禁頭皮發麻。
完了。
現在的我啊,在韓雍的心中,就是諂媚,奸逆的化身。
而朱見深聽完徐有貞的話后,也顧不得再去渲染什么情緒了。
他確實是有一些不敢鋪墊了。
剛剛鋪墊一下,想要渲染一下周邊的氣氛,增加一絲緊張的氛圍,可一下子引出了這么多條舔狗,各個一臉正氣,道貌岸然,說起好聽的話來,那可是一點都不想著自己的臉皮。
朱見深看著還在隊列外站著的詹楊等人,心里面苦笑一聲,你們還不悄悄地挪出去,等什么呢,等朕夸啊。
“眾位愛卿,你們都歸位吧。”
而詹楊,王淼等人齊聲回:“遵旨。”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朕剛剛是問卿等,可眾位愛卿的話,讓朕卻無法回答,可有些事情,還是要說的。”
“朕聽聞,西安府有一位官少,犯了國法,驚動了有司衙門,并且已經被判了死刑,雖然過了幾年,但還活著,并且依然能夠招搖過市,朕初聽之時,較為震撼,大明律法,可不是一紙空文啊?”
“這件事情,要查的,眾位愛卿也要因為這件事情,而自查自省。”
從古至今,捕風捉影之事,多如牛毛,可傳到皇帝這里,并且被他記住,在當著朝臣的面全部說出來,這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傳聞了。
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不管是東廠錦衣衛,還是朝臣,地方的藩王,都是不敢將民間的傳聞,直接告訴皇帝的。
皇帝知道了。
就證明這件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
朱見深的這番話說完之后,前面的官員也是心頭一震,當然,他們并不是因為這個官少的傳聞而感到心驚膽戰,而是陛下當著朝會之時候,百官之面,將這些事情說了出來。
若是想要直接處理,下旨調查即可,用不著這么大費周章的在官員們面前,說出來。
朱見深看向刑部的尚書,然后是左右侍郎,各司的主事。
刑部尚書乃是老臣,名劉尚,洪熙元年進士,宣德三年為翰林講讀,正統元年為刑部主事,在成化四年,升為侍郎,成化十三年為刑部尚書。
這個劉尚,從小就是開掛般的存在,三歲始學識字,五歲進塾讀《大學》,六歲詳《中庸》,七歲攻《論語》、《孟子》,八歲能寫一手好文章。他十六歲赴府試中秀才,而后在二十三歲的時候,金榜題名。
看似經歷了四朝,但實際年紀也才六十五歲。
左侍郎名為孫蓀窯,四十二歲,正統十二年進士,右侍郎名為張士林,四十四歲。
各司主事更為年輕。
如果說,皇帝講的這個西安府的事情,只是讓其他的臣子感到心驚的話。那對于刑部的官員來說,就是坐立難安,牽扯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了。
除了謀亂,叛逆等重大的罪過,直接問斬之外,幾乎所有的死刑犯都是要經過一套完整的流程。
由刑部審判,然后由都察院參核,然后送往大理寺審允。
三個部門都沒有意見后,最后提交給皇帝最后批準。
這一項勾除,朱見深都很少過目,都是司禮監處理的。
雖然看似是牽扯到了三個有司衙門,可從審判紀錄,整理卷宗,保存案宗,到最后的監察行刑,幾乎都是刑部獨立完成的。
都察院,大理司雖然都記錄了案子,可到最后的處斬,他們并沒有直接的參與。
出現問題,刑部就是最大的責任人…………
“李首輔,事關重大,你給朕舉薦一個人,讓他前往西安,會一會這一家子。”而朱見深在看完刑部的有司官員之后,卻將這件事情安排到了李賢的身上。
“是,陛下……”
皇帝陛下將這件事情繞過了都察院,大理司,甚至把刑部都給撇了出去,透著很大的古怪。
官員們都是低著頭,眼珠子亂轉,想要察覺一些皇帝此舉的用意。
而朱見深剛剛安排好事情后,一個小太監不動神色的走到了張保的身邊,對著張保低聲說道:“張公公,南宮那邊傳來消息,太上皇昏迷不醒中,兩宮皇太后都在太上皇的病榻之前,想讓陛下早一些過去。”
張保聽完之后,臉色一變,而后低聲詢問道:“兩宮太后都在。”
小太監趕忙點了點頭,張保得到答案后,便朝著小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而小太監下去之后,便看向了皇帝。
此時的朱見深早就注意到了張保這邊的動作,等到張保看向皇帝的時候,朱見深便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靠前說話。
而張保就這樣慢慢的湊到了朱見深的身旁,壓低著聲音說道:“陛下,太上皇,好像,好像不行了。”
朱見深聞言,愣了片刻,這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不行了啊。
雖然他早就時刻做好了孝子摔盆,失去太上皇老爹的準備了……
可他終歸還是朱祁鎮的兒子,心里面若是沒有一點動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朱見深的驚愕也是片刻之間。
朱見深對著張保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安排一番。”
“是,陛下。”張保點頭應是,而后下了玉階,在眾多官員的面前,他一直保持著自己大太監的風度,可到了后殿之后,臉色就變了又變,有些慌亂了。
此時的張保跟朱見深可不一樣,他的心中可是沒有一點難過的意思。
走路的張保全身帶風,好似年輕了十幾歲,臉上的慌亂也漸漸消失,嘴角不自覺地悸動著,但他強烈壓制著自己想笑地沖動。
他的內心對太上皇朱祁鎮是沒有什么感情,可對皇帝的感情,卻是很深。
他此時的內心深處有的只是興奮,狂喜,他只感覺自己的精神頭一下子上來了。
太上皇終于要死了。
他死了的話,陛下最大的威脅也就永遠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陛下的威脅沒了。
我張保這條老狗,也可以安心的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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