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汪直到了朝鮮。
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下的汪直,并沒有被嚇到,反而用了很快的時間適應了自己的生存環境。
朝鮮的朝衛的衙門駐地,就是平王府的左側胡同中,靠近副總兵府,以及平壤衙門。
可以說,平王府吃肉,朝衛就能聞到肉香……
汪直被人送到朝鮮后,便直接進入了左側胡同中的衙門中。
送他的人,在汪直安頓下來后,便直接離開了。
這個地方對于汪直來說,很是陌生。
剛開始的時候,汪直的內心深處對陌生的環境,確實有一些忌憚,可只用了半日的時間,他就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定位標簽。
在朝衛之中,雖然沒有明著分出個三六九等,可陰影下的規則,卻是在貫徹著這種較為新奇的運轉規律。
因大明國內犯了事情的錦衣衛人員,遼平府的普通漢人,女真人,蒙古人,以及朝鮮人組成了朝鮮親軍都指揮衛司,簡稱朝衛。
其中人數最多的就是本地的朝鮮人,有一千五百多人,占據朝衛的七成,而普通漢人的數量最少,幾乎都是百戶,女真人,蒙古人是中堅力量,占據人數最多的朝鮮人卻是只干些臟活累活的。
不僅職務上有區別,待遇上面也是相差極大,從國內貶斥過來的錦衣衛人員,因為都已經上了黑名單,不能正式錄用登記造冊,所以他們都是以一種類似外聘的方式存在于朝衛之中,因為貶斥過來的幾乎都是原錦衣衛千戶,百戶之類的存在,業務較為精通,雖然他們是臨時工,可待遇也是最好的,每個月可領紋銀三兩,大明寶鈔六貫,粟米,面粉各一擔。
而正式登記造冊的是中間批次的漢人,女真人,以及蒙古人,這些人被選拔進了第一批的朝衛,都是有著自身的長處,他們的待遇較為中等。
紋銀二兩,大明寶鈔三貫,粟米,面粉各一擔。
而朝鮮人的待遇,就只有寶鈔一貫,粟米,面粉一擔。
這個運轉很是畸形。
但也是個現階段最適合的方式,而想著這一招的就是門達。
下面真正干活,卻不掌握太多信息的朝鮮人,已經算是在同族之間混成了頂端的人物了。
他們即便待遇不高,但卻不舍得離開,也能給中層,以及上層形成落差感。
朝衛雖然全稱是天子朝鮮親軍衛,可全是朝鮮地方財政補貼,朝廷沒有出過一兩銀子。
而這些事情,都被汪直用了短短半日了解清楚了。
他是領著旨意來的,不管是不是皇帝的親信,在這個地方都要裝作是皇帝的親信。
所以,汪直收起了自己的恐懼,開始變得坦蕩,說話的時候,眼睛永遠是在頭頂,仿佛多聞一口平壤的空氣,都要玷污了自己一樣。
吃飯講究,喝水講究,睡覺也講究。
借勢這一套,被汪直玩的是爐火純青。
當然,汪直的策略也是對的。
因為汪直說話的態度,行事的風格,讓朝衛的幾名千戶吃不透了,也收起了最初的輕視之心。
他在朝鮮待了六日之后,才被通知去見朝鮮朝衛指揮使劉通。
而后,汪直便在朝衛的引領下,去了老虎堂。
在北方的特務機構,也是充滿了北方的特色。
辦事大堂,被稱之為老虎堂。
得名的緣由就是在大堂之上,掛著一張完整的虎皮。
原本劉通是在谷州城,得到平壤的信息后,便趕回了平壤,在返回的路上,又遇到了前往平壤的總督王越,耽誤了一段時間。
起初,皇帝的旨意是說,要增設內官進入朝衛之中。
劉通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皇帝要設置監管朝鮮特務機構的上層組織架構了,類似于京師東廠與錦衣衛的關系。
可等到劉通走進老虎堂,看到汪直之后,有些愣住了,這么小的太監能夠鎮得住場子嗎?
他轉過頭低聲問道:“這位小公公就是陛下派過來的。”
而跟在身后的千戶趕忙點頭應是。
一直安坐在主位的汪直看到劉通這個陌生的面孔之后,也慢悠悠的站起身來。
“這位就是劉指揮了吧。”汪直說話的時候稍稍拱了拱手,可看樣子卻很是敷衍,并且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走下臺階。
“正是,不知公公是何名諱,在宮中拜的是誰的門下。”
太監群體,不是認爺爺,就是認干爹的,他們用這種關系來維持著內部的關系,這一點劉通當然清楚,所以才開口詢問。
汪直會心一笑:“汪直,拜的是趙化農趙公公的門下,有幸叫趙公公一聲干爹。”
劉通聽完之后,點了點頭,怪不得這么狂妄。
趙化農現在是宮里面的二號人物,管著東廠,牽制錦衣衛,更是司禮監的首席執筆,說白了就是張保的接班人。
他門下的人目中無人,狂妄之極,劉通倒也覺得合理。
而汪直之所以說是趙化農。
因為自己真正的干爺爺門面沒有那么大,而趙化農的門面剛剛夠用,而且汪直也知道,趙化農的手根本就伸不到朝鮮來,即便自己在朝鮮將牛皮吹破,也沒有人會覺得不對。
當然,不報張保的名號,是因為汪直對那個老家伙還有些恐懼,而且張保的手能夠伸的那么遠,自己所言所行,可能都有人會對他說的。
雖然汪直只在乾清宮外,見過趙化農一面。
可也能感覺出來,張保對趙化農已經有了深深的不滿,自己的事情,張保是定然不會對趙化農說的。
“劉指揮使,別站著說話了,找個地方坐下吧。”汪直說完之后,便又落座主位。
仿佛汪直把自己當成了這里的主人,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劉通看著汪直的言行舉動,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滿。
在他看來,汪直只是一個眼高手低,乳臭未干的小太監,狂妄的緊,若是不胡亂插手朝衛的事情,劉通也就聽之任之了。
這是劉通的第二次政治生命,因為是第二次機會,劉通也顯很是珍惜,做起事情來已經嚴謹了很多。
在大明的時候,被判了流放,而后到了朝鮮,趕上陛下要在朝鮮建立天子親軍的事情,便又被破格取用,下調一級,為朝鮮衛指揮使。
上屬機構看似是錦衣衛,實際上卻是司禮監。
兩千人的編制,被劉通也是玩得明明白白……
他們的職責就是搞情報,滲透。
從民間的風言風語,到官場的風花雪月,什么事情他們都要清清楚楚,而后記錄歸檔,發現有用的信息,立即通報朝廷,或是地方的官府。
而在劉通這樣精明的人面前,汪直說謊,竟然毫無紕漏。
劉通笑著坐在了左邊第一個位置,而后便是開口問道:“來朝鮮之前,可見過陛下。”
說完之后,劉通便緊緊的盯著汪直,想從他的臉上察覺出來什么事情。
不過,他失望了。
汪直氣定神閑,臉上毫無波動,他開口說道:“瞧劉指揮使說的話,當然見到陛下了。陛下也說了,好好的跟著劉指揮使身邊學些東西,回去之后呢,也能獨當一面。”
“所以啊,劉指揮使,您好好的教我,我早一日回到京師啊,回到宮里面,也能幫您一把,您說是不是……”
劉通聽完哈哈大笑。
“幫我,我是朝廷命官,是朝衛的指揮使,實在不知道有什么東西,需要別人來幫啊,請公公解惑,您要幫我什么事情呢?”
而汪直聽著劉通的反問,一點都不緊張,而是看向劉通淡然回復道:“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宮里面的人來幫,難道你不知道嗎?”
劉通的臉色變了變,這難道是朝廷新出的考驗嗎?派一個小太監來,也能讓自己放松警惕,讓自己說出全家從京城搬到朝鮮來后的真實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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