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貞人多勢眾，再加上他們這邊普遍要比對方年輕一些。
漸漸占了上風。
剛剛都是幾個人打徐有貞一個。
現在換成了徐有貞帶著幾個人打老頭一個。
并且下手還挺狠。
將老頭的眼淚都打了出來，這眼淚可不是自己為國家大計而遭到毆打所感覺到的委屈，這純粹就是疼的。
而詹楊也不愧為讀春秋的，雖然他也是重點，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腳，臉上挨了多少拳頭，但越戰越勇，下盤大開大合，王八拳胡亂揮動，將幾個老頭砸的嗷嗷直叫，但遇到了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年輕人還是有些吃不消。
朱驥現在下手都開始收斂了。
不能打死人，但是讓他們躺在床上待一段時間，也能接受……
王文以及一些中立的官員，當看到自視甚高的李賢，偷偷潛入進去，踹了反對者一腳，而后又立馬退出戰圈的舉動，對其表示了鄙視。
體內的dna差點控制不住，不過他們還是不敢上前。
雖說誰都不會承認自己結黨，但誰都無法否認，每個中樞重臣身邊都凝聚著一些官員。
李賢如此，王文也是如此。
不過當初王文所經營的勢力，是為了不屑于搞這套，也沒有物質條件搞這套的于謙服務，可現在因為稅制新政的橫空出世，以王文為代表的官員勢力，很有可能從于謙的助力，變成拖后腿的人……
若是王文出手，他身后的官員也會以他馬首是瞻參加互毆……
到時候一系的官員都要御前失禮被問罪。
誰還能代替百官問政呢？
當下，他們只是看著，并且開始用他們的方式，來聲援不畏權貴，勇于上前的同僚們。
雖然我不能去給你們幫忙，但我的心與你們同在……
“劉大人加油……”
“李大人，小心后面，哎呦，左邊也要小心啊，這種場面，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啊……”
“咿……這一腳踩在頭上，多疼。”
…………
哭喊聲，叫罵聲，助威聲絡繹不絕。
這根本就不像是讀了半輩子書的體面人，反而像是兩個村子的村民為爭一口水井，進行毆斗。
朱壽，陳瀛，郭登一眾武將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
這是大明朝開天辟地的第一次大亂斗。
就連隔壁的武勛們都看呆了。
他們剛剛已經向著皇帝陛下表明態度了，手癢癢了，也只能去打那些反對者……
陛下可一直看著呢，所以他們也不能去湊什么熱鬧……
“泰寧侯，此番爭斗誰會獲勝……”朱壽緩身說道，一臉嚴肅，仿佛此時的他站在了大同城城墻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城下的兩只騎兵在進行攻伐……
“以我看，徐有貞部雖前期不慎被埋伏，遭到奇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們的援軍來的快，并且戰斗力要比敵軍強大，而且現在已經穩定了局勢，徐有貞必勝之啊。”泰寧候也是一臉嚴肅的說道。
“泰寧候，還會不會有援軍下場支援？”
“已經打了那么長時間了，應該是沒有什么援軍了，徐有貞必勝……”
“我看，也是，中路都已經被橫推了。”郭登在這個時候插上了一句話。
而后，兩個人看向郭登，朱壽咧嘴笑著說道：“郭老將軍，不去過過手癮。”
“不去了，咱們軍伍出身，下手沒有輕重，萬一打死一個就不好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外面看著吧。”郭登趕忙擺手說道。
而后悄悄的看了看坐在龍椅上一臉陰沉的皇帝陛下，小聲說道：“陛下還看著呢，咱們都是勛貴，怎能跟這幫寒酸書生一樣呢，打架是打架，上朝是上朝，要拎得清，分的清。”
“想打，早朝結束后，出宮去打啊，不死幾個人，都算沒本事，他們在奉天殿中打，明擺著就是不給陛下面子，你們兩個人看看，陛下的臉色，有多難看，我估摸著，這幫打架的，都要挨罰。”
朱壽搖了搖手：“別人我不知道，那徐有貞一定不會挨罰，陛下可偏袒他了……”
“慎言啊，成國公，錦衣衛就在旁邊……”泰寧侯趕忙小聲提醒。
不過整個殿里面亂哄哄的，錦衣衛都盯著戰圈呢，也沒有人將心思放在場外……
朱壽聽到后，趕忙點頭。
“是啊，成國公，別被錦衣衛押著了，又說是我郭登說的……”郭登老同志忽然想起了剛剛成國公栽贓嫁禍之事，當下心情便不美麗起來。
兩個人都是同輩，軍伍出身，認識三十余年了，一出事，立馬就賣了自己，這么多年的交情，簡直喂了狗……
聽到郭登的話后，朱壽老臉一紅，撓了撓頭說道：“不要生氣，不要生氣，要不，你也下場拽著一個反對陛下的老頭，打一頓消消氣……”
郭登看了一眼朱壽，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這種情況，戰局混亂緊張，自己要真的進去，肯定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更何況這里是奉天殿啊，皇帝陛下都在看著，讓我過去拉拉扯扯去揍人，是想讓自己出氣，還是想讓自己沒氣啊……
而坐在龍椅上的朱見深也一直緊緊盯著戰局。
他一直都在看著徐有貞。
沒想到徐有貞身材矮胖，但卻非常靈活。
他雖然心中感覺有趣，想笑，但是臉上卻是裝作一副淡然的模樣，甚至是有些生氣的感覺。
故所有的大臣，都以為皇帝陛下心里面的火氣非常大了……
可他還是不說話阻止。
他非要等著徐有貞將這些人全部揍趴下。
因為他知道，別人偷襲在先，徐有貞占著大義的名聲，再加上他自己的性格，是必須要將這幫人打服的，更何況現在也有了幫手，不會在吃虧了……
不一會兒，以徐有貞為代表的五十歲左右的少壯官員獲得勝利，以主體為六十歲左右的中老年官員不幸落敗，落敗者躺在地上哀吼起來。
徐有貞，詹楊等人，衣衫凌亂，鼻青臉腫，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頭，但他們依然站著。
不過朱驥，跟剛剛進入幫他們的都察院御史，禮部本部官員卻好了許多，他們可是占占便宜，頂多是扯扯衣服，圍點打援，并沒有真正的挨揍。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徐有貞是這些官員的首要目標，他們全部集火徐有貞，而詹楊也時不時的護在徐有貞身前，替他擋著一部分的壓力。
所以才顯得二人最為狼狽。
失敗者們也開始吼叫起來。
剛剛是自己一行人論毆徐有貞詹楊，十個打兩個，可過一會兒，變成了二十個打十個，雙方的形式立馬就調轉了過來。
“我的老腰啊，陛下，這徐有貞真是如那鄉村野夫一般，老臣只是拉架，便被徐有貞暴打一頓，您要給我做主啊……”
“哎呦，哎呦，打人怎么還能打臉呀，老祖宗的規矩都忘了嗎，這幫背祖棄宗的家伙……”
“年輕人不講武德，打架還不單挑，還來了四個不到五十歲的年輕人，圍著臣圈推啊，臣都六十歲了，沒想到進入棺材之前，還要遭受此種奇恥大辱啊……”
分了勝負，但卻沒有決出生死。
徐有貞整理整理衣衫，又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好兄弟詹楊，好兄弟，一場架，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而詹楊也在看著徐有貞，咧嘴笑了起來。
這個笑，讓人溫暖，且感到舒暢……
他也同樣做出了選擇。
跟著徐有貞準沒錯。
實際上禮部官員上來幫忙干架，可都是看著詹楊的面子，徐有貞雖然是尚書，但卻很少去管禮部的事情，幾乎都是詹楊忙前忙后，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是放在內閣之中……
“將這些躺在地上的人，給朕抬出去，免得影響殿容……”
這又是一個手段。
能動手打徐有貞的人，肯定是看不慣新政的人，他們被打倒了，清理出去，也是為新政減少一些反對者。
“陛下，老臣哪也不去，就在這殿中看著，看著徐有貞是如何當這禍國之逆臣……”
“就是，就是，老臣也不出去……”
可大批的錦衣衛走了進來，可不管他們口中的支支吾吾，兩個人一個人抬著上半身，一個人抬著腳，就往外面走去。
有些官員怒罵叫囂，錦衣衛聽的心煩，手中用力，狠掐起來，讓他們吃痛也無法罵出聲音來，只能不住的喊疼……
但這些人被抬出奉天殿后，世界也終于恢復了安靜，。
王文剛想開口，便被徐有貞的聲音打斷。
“臣徐有貞有罪，請陛下降罪懲處之……”
“臣詹楊有罪，請陛下降罪懲處之……”
“臣柳青有罪，請陛下降罪懲處之……”
…………
眾人說著全都跪下身去，請罪了。
而王文也選擇閉上了嘴，因為他想說的就是要請求陛下，懲處徐有貞，詹楊，朱驥，以及一應隨從者……
朱見深看著跪下身去的徐有貞一行人，滿意的笑了笑：“眾位愛卿，何罪之有啊……”
“君前失禮之罪。”
“朕，并不覺得你們犯了此罪，即便犯了，朕也寬恕你們，你們平身吧。”朱見深笑容可掬，一臉圣母之樣……
王文以及一眾大臣聽到后，都受不了了。
這不公平。
打輸的人，直接搬出去，打贏的人，反而免了罪責。
換句話來說，要是躺在地上起不來的是徐有貞等一行人。
是不是那幫抬出去的人，就會被治一個御前失禮的重罪了。
這大明的皇帝陛下，上天的代表，至高無上的存在，道義與禮義的化身，不能有失公允啊……
這妥妥雙標黨啊。
這讓百官怎么看，讓百姓怎么看，讓列祖列宗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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