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299章 信長之魂
  天啟元年八月十五日。

  文登縣衙。

  二進廂房內,劉招孫手捧厚厚一大疊書稿,靠在一張寬大舒適的太師椅上認真閱讀起來。

  旁邊站著總訓導官森悌和清河兵備道馬士英,吳霄沈煉帶著幾名衛兵守在門口。

  “《望海》第一回,孤島求生··”

  廂房內擺設頗為簡單,四面墻壁分別掛著日本九州、遼東、四川以及朝鮮四張巨幅地圖。

  四張地圖都是根據平遼侯前世殘留的記憶繪制而成。

  幾位葡萄牙商人補充了一些九州島海岸線的重要細節。

  除了地圖和座椅案幾床鋪,屋子里幾乎沒別的家具。

  這間廂房是平遼侯的休息場所,也是開原中軍大帳所在。

  平定奢安之亂、登陸對馬島、九州島的作戰命令,都將從這里發出。

  參與過兩次登陸演習后,劉招孫便從麻子島返回,將對馬島之魂交給吳阿衡孫傳庭兩人負責。

  還有件重要的事需要著手去做。

  返回文登縣城后,平遼侯立即招來馬士英、森悌等訓導官和各營戰兵代表。

  讓他們搜集倭寇在大明各地的暴行,然而整理成冊,編成幾出戲目,找人在各營,各港口演出。

  劉招孫前世并非導演出身,不過好歹算是閱片無數,穿越之后終于有了機會可以過把導演癮。

  接下來十幾天里,森悌領著五百多名訓導官,前往各營搜集倭寇在山東、浙江、福建、廣東等地犯下的各種暴行。

  忽必烈兩次征日失敗后,鐮倉幕府便默許國內武士、浪人出動襲擾中國,這就是倭寇的源起。

  從元代到明代中后期,倭亂一直不絕。

  開原軍來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山東浙江廣東等地戰兵。

  他們很多人都生活在當年倭寇燒殺搶掠最嚴重的地區。

  記憶中,揮舞倭刀屠村滅鎮的倭國武士浪人,是幼年夢魘般的存在。

  父母親人被倭寇殺死,整個村莊被倭寇殺光燒光,那些島國禽獸,連嬰兒都不放過·······

  森悌很快便搜集到他需要的案例。

  訓導官準備繼續找人詢問時,被平遼侯打住。

  每次訓導官問到最后,那些山東、浙江、福建籍的戰兵想起家鄉遭受倭寇蹂躪的慘狀,都是失聲痛哭,癱坐不起。

  劉招孫不想在他們傷口上繼續撒鹽。

  于是訪談結束。

  馬士英從天津衛招募來兩位說書先生,三人和森悌一起,折騰了整整兩宿,終于寫出個戲目,取名《望海》。

  馬士英捧著劇本來找平遼侯,希望劉招孫能給他“斧正”一下。

  劉招孫眉頭皺緊,粗粗看了一遍。

  《望海》的主要內容如下:

  日本戰國時代的加賀農村,一群海難流落至此的明國百姓,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在一片荒山前開墾出良田沃土。

  在這個遠離故土,沒有貪官污吏盤剝,世外桃源的地方,百姓們幸福祥和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長。

  他們很快被倭人發現,德川龜郎(本劇幕府將軍名字)緊急下令:

  明國百姓交出全部口糧和攜帶的永樂錢(中國錢幣,在日本很流行),否則就讓他們跳“蓑衣舞”。

  可是糧食交出去后,只能餓死。

  眼看交糧日期臨近,大家一籌莫展,只得讓村吏和藩主商議,能否寬限幾日。

  藩主表示可以,允許百姓先借貸銀錢交付年貢。

  王大錘早年喪妻,膝下一女名翠花,相依度日;鄰居劉大嬸及其子大春常給王家父女多方照顧,兩家融洽和睦。翠花和大春相處日久,情投意合,兩老商定秋后為他倆完婚。

  藩主犬養二郎欲霸占年輕貌美的翠花,遂與家老設計······

  劉招孫放下手中劇本,起身拍了拍馬士英肩膀,對這位資深昆曲票友稱贊道:

  “不錯不錯,望海這名字立意高遠,符合故事意境!對白簡練,不拖泥帶水。整體達到本官提出的要求,還有,你們對幕府將軍的殘忍貪婪、倭國百姓的窮苦悲慘,刻畫也很全面········”

  馬士英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卻聽平遼侯接著道:

  “當然,缺點還是有的。”

  “首先,本官講過,對馬島九州島自古以來都是我漢家疆土,大明對其擁有不可爭辯的主權,開原軍是王師,是去拯救倭民于水火的,這一點,劇本沒表現出來;第二,劇情總體還是太平淡了,文似看山不喜平,這一點你們設計的不錯,只是最后沖突不夠強烈,本官建議。男女主必須死一個,或者全部都死。第三,幕府逼迫日本少女去南洋賣,淫的劇情要放在最后,不能喧賓奪主,咱們這個戲受眾主要是戰兵,不能過于突出荒野淫樂·······”

  半個時辰后,馬士英和森悌灰頭土臉退出縣衙,兩個編劇立即趕回軍營重新修改劇本。

  兩盞雪亮整潔的鯨油燈掛在墻壁上,燈光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的。

  等編劇挨罵離去,劉大導演捧著茶壺,翹起二郎腿,繼續讀金虞姬創作的話本小說:

  “第八十一回:東窗下秦會之陷忠良,風波亭岳鵬舉遇義妖

  ·····飲過數杯,岳爺道:“恩公請便罷!我想恩公一家,自然也有封歲的酒席,省得尊嫂等候。”

  許宣道:“大人不必紀念,拙妻已被法海鎮于雷峰塔下,我想大人官至這等地位,直搗黃龍,功蓋天下,今日尚然受此凄涼,天道不公!愿陪大人在此吃一杯!”

  岳爺心想,原來臨安城那白蛇傳說是真的,只可憐這許宣,生生被出家人拆散了妻子,想起自己被秦檜陷害,入獄兩月,幸得這許宣湯藥服侍,才得保全性命。

  他撥動手銬腳鏈,長嘆一聲道:如此多謝了,不知外面什么聲響?

  許宣連忙起身四望,回道:“岳爺,起風了,下雨了。”

  岳鵬舉大驚道:“果然下雨了!”

  許宣道:“不獨下雨,兼有些雪。此乃國家祥瑞,岳爺為何吃驚?”

  岳爺道:“恩公有所不知,我前日奉旨進京,道金山去訪那道悅禪師,禪師正在后院參禪。遇著他的師弟法海和尚,法海說我此去臨安,必有牢獄之災,再三勸我棄職修行,讓我不得再造殺戮,不得興兵北伐······我被法海說得性起,揮起瀝泉長槍,拍碎面前塔基青磚。這時道悅法師出面,贈我幾句揭語。”

  許宣大吃一驚,他早聽青蛇說起這岳武穆乃金鵬轉世,天生神力,莫不是一槍將雷峰塔打壞了?

  “什么揭語?”

  岳爺道:“歲底不足,提防天哭。奉下兩點,將人荼毒。老柑騰挪,纏人奈何?切些把舵,留意風波!”

  許宣自從典賣保安堂,早已看破世情,眼下只想岳爺能安然出獄,聽了這揭語,便知大事不好。

  他連秀才也不是,口才自然不及岳武穆,幾次勸說岳爺逃離京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岳爺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里有書信一封,煩請恩公將此書收下,前往朱仙鎮。我那大營內,是我的好友施全、牛皋護著帥印;還有一班弟兄們,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倘若聞我兇信,必然做出事來,豈不壞了我的忠名!”

  許宣見岳爺后背囚衣已被打得支離破碎,隱隱顯出后面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他知勸說不動,只得應諾下來。

  忽見大牢禁子走來,不由分說拎起許宣就要朝外面拖去,許宣連忙給人塞銀子,兩個公差看也不看,怒道:

  “圣旨已下,便請岳飛接旨,你敢糾纏,把你斬了!”

  許宣還要分辨,禁子一記打在臉上,許宣瘦小身材,哪里受得住,當下昏死過去。

  兩個禁子拖著岳爺從許宣面前走過,后面跟上個禁子,拎起瘦猴般的許郎中,一把將他丟進了地牢,低聲罵道:

  “等收拾了岳飛,再來收拾你。”

  岳爺被禁子捆住手腳,抬上一輛馬車,馬車一路向東,沿街只有打更的更夫。

  “在哪里接旨?”

  “風波亭!”

  ·······

  平遼侯放下那疊字跡娟秀的書稿,眼圈微微發紅。

  起身沏了杯茶,一口氣喝完,思緒才從南宋蛇妖襄助岳武穆抗金的故事回到現實。

  “寫的真好,可惜錯別字有點多。”

  說罷,他抓起炭筆,就著明亮的燈火,給夫人校正。

  剛改了幾個字,忽然想起什么,撫掌大笑:

  “找幾位當世大儒給朝鮮丫頭題個序,小說銷量一定可觀。對了,還要收版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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