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174章 酷吏本色
  八月中下旬,開原軍三個千總部共八千戰兵,繼續向登州各州縣推進,以橫掃千軍之勢斬殺聞香教亂民。

  聞香教殘部倉皇逃走,幾乎沒做任何抵抗,從登州逃往萊州。

  亂民一路往向西南潰退,大量金銀布帛被隨意丟棄,數千被裹挾的女子被扔在登州萊州之間,全都被開原軍繳獲。

  進入萊州地界,亂民來不及緩口氣,布爾杭古率騎兵呼嘯而至,再次將他們擊潰。

  萊州知府對登州發生的事情心知肚明,這位知府沒有袁可立那般高風亮節,很爽快的收下康監軍的兩千兩銀子,給八千人馬提供了三日糧草,請求鄧長雄他們盡快盡快離開自己的轄區。

  聞香教暴徒如驚弓之鳥,人數越來越少。

  短短半月,五六萬人馬死的死,逃的逃,逃出萊州時,只剩下一萬多人。

  他們知道不是開原軍對手,留在萊州只有死路一條,于是繼續往兗州逃竄。

  兗州是聞香教的老巢,大柜徐鴻儒正眼巴巴的等著三柜凱旋歸來,直到他聽說開原大軍進入兗州,一個姓鄧的將官放話,要將他千刀萬剮。

  聽聞三柜在文登縣被劉招孫千刀萬剮,死得很慘,徐鴻儒這才慌了神。

  他立即糾集殘余教眾,湊夠了三萬多人,準備放棄兗州,流竄南直隸。

  南直隸今年剛遭了水災,眼下遍地流民,草莽叢生。徐鴻儒相信自己這時候南下,只要振臂一呼,喊出天將彌勒,拯救蒼生的口號,必然又是一呼百應。

  到時候,先占了鳳陽,反正那邊皇城皇宮都是現成的,可以接著當他的中興福帝。

  可惜開原軍沒有給大柜繼續做皇帝的機會。

  八月二十六日,布爾杭古率騎兵截斷鄆城、巨野道路,封鎖住亂民南逃路線。

  兩日后,三個千總部主力先后逼近濟寧、滕州,徹底斷絕了徐鴻儒往西、南逃竄的可能。

  最后時刻,徐鴻儒沒有坐以待斃。

  大柜親自跑到兗州府城頭作法,一連請出了黎山老母陳摶老祖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等二十八位神仙。

  神仙們連夜給教眾們施賜了神水,聞香教徒被告知,他們可以刀槍不入。

  次日,大柜親率神兵,在兗州南城和糾纏不休的開原軍決戰。

  結果自然不出意料,又是一場碾壓式的戰斗,聞香教“神兵”死了一千多人后,便全線崩潰,三萬多人四散逃去,徐鴻儒只收攏到五千多人。

  兗州三面皆被圍困,開原軍在兗州城外休整,沒有立即攻城。

  泰昌二年九月初二,盤踞兗州近半年的聞香教,突然在城中放火,然后裹挾大量金銀布帛百姓,由北門出城,往曲阜逃去。

  曲阜,是衍圣公孔胤植居住的所在。

  ~~~~~

  泰昌二年夏,南直隸鳳陽、沛縣、蕭縣等地遭了水災,大批失去家園的流民涌向山東。

  流民一部被聞香教裹挾,成為徐鴻儒攻城略地的炮灰,還有一部分躲開聞香亂民,沿途乞討,一直到了登州府。

  聞香教席卷半個山東,屠戮各地縉紳、官吏,流民由此暢行無阻,從魯南一直流竄至威海,無人阻擋,鳳陽流民的到來,也加劇了山東南部的災難,更多的百姓被卷入這支流民大軍。

  聞香教被趕出登州后,每天涌到文登縣的流民,數量暴增,達上千人。

  第一千總部抽調兩千名戰兵,在各位民政官員的指揮下,收攏、甄別這些從南方逃來的流民。

  東莞訓導官森悌帶著他的一眾副手,接連十幾日在文登南門施粥救濟。

  粥快煮好時,訓導官擋在鐵鍋前,大聲給這些餓的半死的流民宣講開原的種種好處。

  聽得眾人群情激奮,爭搶著推開森悌,跑到前面搶粥喝。

  守在周圍的鎮撫兵掄起木棒一頓亂打,沖在前面的流民被打的哭爹喊娘,這才規規矩矩退回來,繼續聆聽廣東宣講。

  “各位南直隸的兄弟,咱們平遼侯金口玉言,說話算話!平遼侯說了,留在文登,每人三十畝地,交四成佃租,去遼東,給你們六十畝,只交兩成佃租!所以本官建議你們都去遼東,那邊地多!也容易討媳婦兒!”

  喝了粥,肚子里有了食物,流民就開始打起了自小盤。

  一個戴著破草帽的老頭子擠到前面,對訓導官喊道:

  “這位大人啊,小老兒這里謝過劉侯爺的救命之恩,買了這么多糧食給咱們這群流民吃,只是這遼東,咱就不去了,那邊有韃子,小時候咱聽村里老人說。”

  草帽老頭說到這里,忽然停住,他環顧四周,猶豫片刻,才鼓足勇氣道:

  “那天殺的朱家皇帝,把天下百姓到處亂調,南邊的人趕到北邊,東邊的人趕到西邊,咱們南直隸的百姓就被逼著去了遼東,去那邊種田啊,遼東好多韃子,都會吃人的,小老兒寧愿餓死在山東,也不去。”

  周圍一群流民紛紛附和,都說不敢去遼東,草帽老頭明顯已經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森悌哈哈大笑,在鎮撫兵的護衛下,上前兩步,走到那老頭身前,把紙糊喇叭抵在對方身上,大聲喊道:

  “老人家,不要怕!韃子不吃人!”

  “韃子早被咱們開原軍殺光了,送你們過去,是享福的,不是去給韃子喂食的!”

  ~~~~

  九月初二,文登營大帳,平遼侯召集麾下一眾官員,商議流民之事。

  民政部謝司長匯報了這半月為招募流民,花費的糧食銀兩數額。

  “共招募流民三萬八千九百二十七人,其中壯男三萬一千人,壯婦五千五百人,還有兩千多老人和小孩·····”

  謝陽說到這里,抬頭飛快望向劉總兵,低聲解釋道:

  “這些老弱都是流民的家眷,那些流民大都是纖夫,戚千總說他們是當兵的好苗子。”

  劉招孫大手一揮,笑道:

  “咱又不是聞香教,不讓他們家破人亡,既然有家眷,便一起帶上,只要人數不多就好。”

  “流民一共花了多少銀子糧食?”

  謝陽擦擦臉上額頭,從袖中掏出本賬簿,瞟了眼旁邊康應乾,康監軍咳嗽一聲,民政司長才道:

  “回大人,除去朝廷調撥給登州的三萬兩賑災銀和兩千石賑災糧,從八月初六登陸威海衛,截止今日為止,招募流民,開原共花費白銀十二萬三千六百七十兩,耗費糧食一萬三千·····”

  眾人瞠目結舌,劉招孫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叫道:

  “這么多?”

  謝司長見上官怪罪,連忙解釋道:

  “回大人,這都是按照之前議定的法子做的,您說過不限名額,只要符合條件,都招募為民戶戰兵。八月中旬,每天有上千人涌到文登吃粥,這幾天人更多,前天四千,昨天有五千。一些流民吃了粥便跑了,也不去遼東,第二天又來吃。”

  劉招孫臉色陰沉,回頭望向袁崇煥旁邊坐著的訓導官森悌。

  東莞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忿忿不平道:

  “下官無能,每日給那些刁民宣講,他們死活不去遼東,戰兵把流民趕走,第二天又來了·····”

  盡管森悌使出渾身解數,嗓子都喊啞了,這些流民聽說要去遼東,都死活不去。

  在南直隸人印象中,遼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是窮山惡水極偏遠之地。

  即便淪為流民,他們也不愿前去遼東。

  遼東五城,需要大量人口,屯田擴軍,眼下銀子和糧食都花出去,最后卻是這樣的結果。

  劉招孫感覺很失敗。

  康應乾聽了怒道:

  “劉大人,還是太心軟了些,不可縱容刁民占便宜,否則其他人也會有樣學樣,到時候幾百萬銀子也會被花光!”

  “咱們占了文登,人手單薄,這時候決不能生亂子。”

  邵捷春也道:“劉大人對這些人再好又能怎樣?只要一時不遂他們心意,他們轉頭便會咒罵我們。”

  連喬一琦也勸道:

  “百姓只看眼下,不知長遠,當年太祖遷徙江南富戶至鳳陽,給他們減免三年賦稅,那些人得了好處,轉身就編曲兒咒罵太祖,就是咱們上次聽得鳳陽花鼓,今日開原給他們飯吃,劉總兵,你猜猜,明日他們會不會罵咱們。”

  平遼侯對眾人點點頭,對這些觀點表示贊同。

  “諸位言之有理,對這些刁民,不能心軟。”

  “關內百姓,對遼東本就有所誤解,若讓刁民背后詆毀,其他人就更不會去遼東了。”

  “吃了粥的,符合條件的,都裝船運回遼東,把這些流民留在山東,不被餓死,早晚也會淪為盜賊,此事由第一千總部負責,要用武力,單靠訓導官一張嘴,是不行的。”

  既然上了自己的船,容不得這些人中途下去。

  要看九月季風來臨,再往后的幾個月,渤海風浪難行,不能行船,而且糧食也快吃完。

  劉招孫命令戰兵強行押送這些流民,渡海赴遼。

  三萬八千多流民,一萬人被留在文登周邊屯田。

  文登周邊剛剛遭受屠戮,人口損失慘重,尤其是城中大戶,悉數被聞香教滅門。

  文登縣內,數十萬畝良田空置出來,一時無人耕種,這些田地都歸于文登營名下,其實就是平遼侯的私產,足夠容納上萬民戶耕種。

  剩余的兩萬八千人,被第一千總部戰兵押送,渡過渤海,分批運往金州。

  到達金州后,這些流民再次被分為五部分,被送往撫順鐵嶺清河等城。

  從文登到威海衛,渡海到金州,這一路舟車勞頓,風餐露宿,兩百多個流民在病死。

  流民中對平遼侯和開原的抵觸情緒開始蔓延。

  不出喬一琦預料。

  一支被流民魔改的鳳陽花鼓,很快在遼東五城流行。

  曲子是這樣唱的。

  說開原,說開原,

  開原本是好地方。

  自從來了劉侯爺,

  十年就打九年仗。

  大戶人家掏銀子,

  小戶人家死光光;

  奴家沒有兒郎死,

  代父從軍走四方。

  想打官司有知府,

  想寫狀子郵四方,

  只要走了劉侯爺。

  我不枉在世上當場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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